烟姨娘听到林月这一席话并不是感动，而是可笑。

家人，她可不觉得林月有把她当做什么家人。

在她眼里，林月是把她当做傻子，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当她和她儿子没有价值了，林月就会把他们抛弃的。

烟姨娘也不想想看，自己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地方呢？

烟姨娘想不到，她这个人向来想不到别人，从她明知道林滈有家室，还是哄着林滈抛弃原来的家庭就能看得出来。

林月从烟姨娘房间内走了出来，她沉着脸对着牧呈宣道：“她没有跟我说实话。”

牧呈宣在门外其实也听到了：“我已经派人盯着她。”

林月点了点头。

她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她也希望在这两天把事情给解决，免得她人在浙海城，想要帮忙也望尘莫及。

林秉睿是最为了解自己的娘，烟姨娘说那几句话，他就听出来不对劲。

他悄悄找了一个机会来找烟姨娘。

“娘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做什么？”

烟姨娘紧紧握住林秉睿的手：“儿啊，娘这次能不能度过难关就得看你了，娘现在就快要死了。”

林秉睿：“娘，你快点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烟姨娘就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她面容苦涩：“你说，这样娘该怎么办？娘真的没有办法？宁王说了，要是我不照做，我就会死了。”

林秉睿一下也苦恼起来，要是其他事情，林月说不定还能答应。

可是这是要她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女儿，林月怎么可能会答应。

“都是我连累了娘亲了。”林秉睿也愧疚，自己要是能忍一忍，等到林月离开后再去玩弄文素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说起来，也是林月多管闲事，天底下又恶习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人。

她就不能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放他一马吗？

要不是她如此重罚自己，她娘会为了他去看海棠，他们何至于半夜上山呢。

这还真的不能怪林月。

林月也没有想到烟姨娘会这么晚，还想要走出去散散心，这么偏僻的庄子，散步在村长的院子里散步，也不会出事，她偏要出门。

这踏出去后，暗卫哪怕是天人也没有办法保证安全。

反正这对母子，这个时候，就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林月身上，也不从自己身上找错误。

烟姨娘：“娘就靠你了，娘真的就靠你了。”

林秉睿其实有点不想做这样事情，要是被林月发现了，他一定会被林月重罚，林月才不会念及什么旧情。

现在好不容易，他有点转机，只要照顾好小鱼，以前有多风光，以后也会有这样的风光。

耐不住烟姨娘的哭泣与哀求，一想到自己的娘身体里面还有毒，他也不忍心。

这么多年以来，他跟烟姨娘相依为命，整个林府，仿佛都把他当做外人。

小时候，他看着自己娘亲和林月争斗，看着自己娘亲从正妻变成了姨娘。

看着疼爱自己的父亲，一点点改变，变得无情无义，变得贪恋女色，甚至都不疼爱自己的母亲了。

这一切都是林月的错，要是林月和这什么芸娘，乖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父亲还是那个好父亲，他的娘就不会变成烟姨娘，他父亲的官位也不会丢。

他们林家会在京城站稳脚，然后他靠着家业，一步步做大，娶了两门娇俏的娘子，把房门一关，享受鱼水之欢。

日子该有多么美好啊。

林秉睿越想心里就越难过，也越发怨恨林月。

这时候他们没有想过，林滈原本就是芸娘的丈夫，先来后到的话，也是芸娘先来。

烟姨娘还想要用生育害了芸娘的性命，最后要不是芸娘不在意，林月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过了，把整个林府搅得不得安宁，也因为烟姨娘最后悔过，愿意跟芸娘好好过日子。

要不然林月恐怕也不会把烟姨娘留到现在。

现在倒是留出祸害来。

林月抱着女儿正在逗弄着，暗卫悄然走到她身边，把偷听到事情跟林月说了。

林月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她对着自己的女儿说道：“听到了没有，有人知道你是一块宝贝，你要是出事了，你爹和你娘都会难过死了。”

胥王会大怒，一定会把烟姨娘给杀了。

这时候林月要是不把烟姨娘交出去，牧呈宣就会跟林月反目成仇，交出去，林月就不好跟芸娘交待，林府就会陷入一团乱中。

要是女儿死后，牧呈宣心里多少都会怪林月。

夫妻俩一旦有了矛盾，就会有隔阂，就会有缝隙，宁王再趁虚而入，林月还不死。

宁王打了一手好算盘，可，他也没有想到烟姨娘会这么蠢，把事情跟林月说了，还引起了林月的怀疑。

他以为林月把烟姨娘留到现在，多少有把烟姨娘当做家人看待。

林月确实有把烟姨娘当做家人，可惜并不多。

最多就是看在芸娘的面子上，她面上对外好像做到公平公正，实际上，她这颗心一直偏着芸娘。

“要不要另选一名婴儿代替？把宁王引出来，以除后患。”

牧呈宣提议。

牧呈宣这个提议没有错，这个时代的上位者，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会找替身。

他们用钱买了这个人的性命，对于他们来说，能替他死的人，是荣耀的。

可是林月在怎么残忍，也不会残忍拿着别人的孩子来代替自己的孩子的死亡。

她做不到。

她以前也只是一名普通人，做不到这样高高在上的决定。

“不用。我想想办法。”

林月拒绝了牧呈宣的提议，她抱着女儿，用脸贴着女儿娇嫩的脸蛋心里很是沉重。

牧呈宣把人给遣退出去，他走到林月身后，弯腰把林月和女儿都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我知道你不忍心，我们想想其他办法，别着急，我们会保护好她。这不是你的错。”

林月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是这个社会的错。

“我受不了了。”她真的受不了了，她原本对向心的决定是向心走一步，她无奈跟一步，现在，她是真的生气了。

他们都要对她女儿下手了。

以前他们对她儿子下手，现在对她女儿下手。

都是他们逼着她一步步强大起来的。

烟姨娘见到海棠。

海棠看到她还觉得有点奇怪，因为烟姨娘是被人送进来，不是烟姨娘想办法进来，也就是说，她把事情告诉了林月了？

烟姨娘走到她的面前，“宁王逼着我来救你，他现在对我下毒，要我们交出你来。”

海棠一听就知道烟姨娘说谎。

最近宁王对他们态度可不算好，甚至有了抛弃他们的举动。

怎么可能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威胁烟姨娘来救她。

海棠听到这里，她反倒是不怕了，不管烟姨娘说得是真的假的，这件事情多少是扯上了宁王。

那也就是说，林月他们处在被动中。

海棠坐了下来：“我要见林月。”

烟姨娘也没有跟她做过多纠缠，直接把这件事情告诉林月：“她要见你。”

林月把孩子交给嬷嬷。

烟姨娘的视线忍不住跟着动了动，林月观察到她的表情，笑了笑：“好啊，这几天她一直要求要见我，我倒是想要听听看，她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林月去见海棠，海棠坐在屋内，看到林月时候，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林大人，如今还不是要来见我。”

林月走了进来，“你有什么话要说尽快说吧。”

海棠低着头看着自己肚子：“这孩子，要是出生，真正要叫你一声姑奶奶。”

林月轻轻一笑，“这也得出生了再说。”

海棠：“我一个青楼女子，饱受屈辱，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我只不过想要寻找一个合适我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处处阻拦。”

林月笑：“现在再说这些，有用吗？”

海棠执着：“我想要知道。”

“没有错，海棠姑娘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人，没有任何的错，只可惜，林秉杰并不是合适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并不是合适的人。也许他就是合适的人呢？”海棠还在执着着。

林月：“合适，他的官位，还是他的洁身自好，还是他的家世背景比其他人出色，这些对你来说才是合适的吧。”

“你果然敢讲！人人都说林大人是个仁善的人，我身边好多女子都说，浙海城是女子最好的归宿。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给这些女子不切实际的想法后，你要她们日后该怎么生活？没了浙海城这个庇护所，她们将何去何从呢？”

林月觉得荒谬：“失去浙海城，她们就没有庇护了吗？不，你错了。这世界上不仅仅只有一个浙海城，你看着吧，你等着吧，也许百年后，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浙海城。失去一个浙海城，会有千万个浙海城的出现。女子的存在，并不是依附着男子的存在，女子的公平，也不是男子给予的，女子的幸福也不看男子的。女子也能为自己争取公平，女子也能独立，女子的幸福，是看着自己。她们有权利，去选择幸福的生活。”

林月叹息一声：“海棠姑娘，你已经跟其他女子不一样，你有能力，也有想法，也有手段，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只可惜，你选错人了。你能选一次，难道就不能选第二次吗？林秉杰是好，可世界上没有其他好男人吗?还有你说作为青楼女子，你赎身后，天底下没有一个容身之地，错了。女人只要有钱，有权，这天底下哪里都是你的容身之处。”

“海棠姑娘，你在青楼见识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男人，你把握男人的心也如此准确。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林月原本不想跟她说这么多。

可是，林月还是愿意，多把女子独立的思想灌输到任何一个女人的思想中。

哪怕只有一个人触动也好。

触动一人，就说明这人也许以后，就是成为女子运动其中一个代表呢？

林月很早以前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当她爬到一定的高度，能影响不少的人后，她就想要影响着更多女性。

海棠瞳孔微微震动，其实林月有些话是说到她的心坎里的。

她被父母卖到春南庄时候，她其实并不是春南庄最为出色的姑娘。

但是她知道，她的性命不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所以她开始讨好，讨好管教她的嬷嬷，后来用身体去讨好着管理他们的管事。

她一步步往上爬，她一步步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直到她站在春南庄最高处，春南庄有多少男子被她玩弄抛弃。

要不是眼前这个女人，跟疯了一样揪着他们不放。

她何至于放着高位不做，来到这里，对着林秉杰百般讨好，还要被他抛弃，体验孤立无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