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第 19 章(捉虫) 白灰被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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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灰被双耳玉瓶缠食得所剩无几,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老帽儿跳下了棺椁,忍着心里的痛意,将里头狼藉的尸骨整好。

“好了,将妈的遗骨递来。”

末了,他接过翠婶怀中抱着的巧克力盒子,又将那白灰捻出, 左边洒一点,右边洒一点。

权当是左右手都有了。

潘垚站在潘三金旁边看着,几人皆是心情沉重。

果然, 这当爸的不容易,都是给儿子顶缸善后的。

“师父,这样就成了吗?”潘垚仰头问于大仙。

于大仙想了想, “正好三清铃带着,我再给做场度亡科仪吧。”

“需要什么东西,我现在就下了山,马上骑车去买。”

翠婶急急的表态。

她和老帽儿不一样,老帽儿是亲儿子, 母子之间就没有隔夜仇的。

而她却不一定了, 她是儿媳妇!

俗话都说了,婆婆嘴碎, 媳妇耳悖,这儿媳和婆婆,那就没有天然亲近的,甚至在生活中,因为家长里短, 灶头屋里的琐碎事,她们还能吵得面红耳赤,各个看对方都是大仇人。

眼下,张建飞做了恶事,惹了婆婆的亡魂不安宁,都从地下找上来了,翠婶现在是小庙着火,慌了神。

她只想做点什么,补偿补偿,好让婆婆鬼见到自己的心意,知道她的好,千万,千万别夜里寻她!

于大仙看了看日头,“成,那你就跑一趟吧,我们等你。”

“哎,谢谢大仙,大仙仁义。”

翠婶忙不迭的感谢于大仙。

接着,她念叨了几遍于大仙说的东西,确定自己不会忘记了,和老帽儿喊了一声,又在老太太坟前磕了个头,这才下了山。

青山绿树,夏风徐徐吹来。

老帽儿重新往坟里添土,潘垚也拿起了铲子帮忙,铲子比她的人都高,瞧着有几分滑稽。

她铲了几铲子土到坟中,为这被扰了死后安宁的老太太添土。

日头一点点偏西,转眼间,约莫两个小时过去了。

老太太的坟已经重新掩好,老帽儿就像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

他沉默的捡着石头,垒在坟头上,忙完后,就坐在老太太墓碑旁边靠着,也不说话了。

……

另一边,翠婶还没回来,李耀祖等得有些急了,忍不住发牢骚,道。

“婶儿的腿脚真是慢。”

潘垚坐在一处大石头上,手中还有一捧的野果子,那是潘三金疼闺女儿,瞧见了山中野果,特意摘来的。

果子酸酸甜甜,在不远处的山泉中一洗,清清冽冽的泉水挂在上头,绿色的草叶子一衬托,别提多诱人了。

听到这话,潘垚赶人,“耀祖叔,其实这边也没事了,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李耀祖正想说话,就见潘垚又往口中塞了个果子,小果子酸得她小脸发皱,还要一个又一个的吃,一副馋嘴小姑娘模样。

“一会儿,我会自己去你家捉公鸡的。”

李耀祖: ……得,他差点忘了这事了。

见李耀祖好像有反悔的姿态,潘垚神情戒备,特意加重了语气,“你自己昨天答应我的,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李耀祖:……

是,他是答应了,还答应了让小丫头自己抓,小丫头贪心,还想抓腿最肥的那只。

要是之前也就算了,经过昨夜,他与公鸡一家在同一屋里睡过,这下有了感情,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这……”李耀祖犹豫。

潘垚生气,“你还真舍不得了啊?”

“是舍不得。”李耀祖老实的点头,“我和它们一家的情谊,那是革命同志间的情谊,共患难过,是过命的交情!”

潘垚嫌弃: “……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直接说,你夜里害怕就行了!”

“嘿嘿,不愧是半仙,聪资过人,慧眼如炬。”

李耀祖又开始拍马屁了。

潘垚想了想,也不吃亏。

“既然这样,我不向你讨公鸡了,你就把家里的大白鹅给我吧。可别说没有啊,你刚才在张家都说了,要招待我们吃烧鹅的。”

“那是一定!”李耀祖也大方,“我给你拿两只,一只鸭,一只鹅,成不成?”

潘垚: “成。”

转过头,李耀祖就对潘三金道。

“三金哥,一会儿就得麻烦你拎回去了。”

说完,他脑袋灵光一闪,撅着嘴就哼起了小曲。

老帽儿家不是发财了嘛,张建飞是个赶时髦的,家里添了电视机,还添了大块头的录音机,最近啊,录音机天天唱着歌,说是港台那边传来的好音乐。

其中有一首歌的旋律朗朗上口,他听着听着,就会哼了。

“风吹着杨柳嘛,刷啦啦啦啦啦……谁家的媳妇,她走的忙又忙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个胖娃娃呀。”

潘垚:……

这耀祖叔胆儿肥了,这唱的是《回娘家》调戏她爸呢,就欺负她爸没听过这歌儿是吧!

潘垚跳下大石头,搓搓手中的打鬼棒,抬起就朝李耀祖抽去。

“错了,错了,仙儿,我错了。”李耀祖讨饶。

两人闹了一会儿。

也是这两人离老帽儿和坟墓有一段距离,不然可不敢这样闹。

不过,李耀祖这样一闹,潘垚低落的心气一下就消弭了。

李耀祖: “唉,建飞这么一进公安,我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就像鸡毛在天上飘,晃啊晃的,半天不落地,不踏实!”

潘垚收了打鬼棒,好奇这没见过面的张建飞,“叔,你和他很要好吗?”

“哪呢。”李耀祖蹲了下来,扒拉着地上的草,“我们年纪差不多,家住的又近,打小别人就老爱拿我们两个比,比来比去,就比出疙瘩了。”

“他觉得我话多又嘴甜,是个来事精,我嘛,也烦他话少闷葫芦,就跟憋着坏水一样。”

李耀祖摆了摆手,“不对付不对付,我们不对付。”

末了,他嘿嘿一笑。“不过,还是我更胜一筹,大概是我品性好,他没发财之前,村里的人都更喜欢我。”

潘垚翻了个大白眼,不客气的戳破实情。

“得,你们就是半斤对八两,你半夜去了我们村,还想偷偷摸小兰香的坟,行的就是偷鸡摸狗的事,要不是有这棒子,你也讨不到好。”

说完,潘垚将打鬼棒往李耀祖面前一杵。

李耀祖缩了缩脖子。

这半仙就是半仙,小小年纪就气势不凡。

“嗐,提这干嘛,那不是一时昏头了嘛,改了,我都改了,真的!”

李耀祖就差赌咒发誓了。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后啊,我一定会走正道。”

“不瞒你说,我昨儿还想着,哄着建飞带带我发财,我知道他是赌,可我心里没有介意,不是叔根子坏,咱们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逢年过节的,谁还不会摸上两把牌?”

觑了一眼老帽儿,他还坐在老太太的墓碑旁。

李耀祖心有余悸了。

“现在啊,就算是八抬大轿抬我去赌,我都不去了,吓人,真吓人。”

“你知道就好。”潘垚收了打鬼棒。

赌红眼的人,那是爹妈姐妹都能卖,更何况是一个奶奶的遗骨。

张建飞做出这事,乍一听荒唐可怕,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他就是赌红了眼,财迷了心窍。

李耀祖感慨一番,最后道。

“口袋里缺票子啊,我得想想别的发财路子,就是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兜里没钱,寸步难行,他苦恼得直拔草。

“现在大锅饭也没了,大家伙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凭本事发财。”

……

想发财又不丢脸,人人都想发财,路子走对了就成。

潘垚想了想,支招道,“要不,叔你去养鸡?”

“你瞧,你对它们贴心,也不嫌弃它们味道大,嘴里又老是念叨着它们,又是鸡,又是鸡毛的,肯定能把它们养好。”

“到时,你先养上一些,母鸡下蛋孵小鸡了,你就子子孙孙无穷尽了。”

李耀祖: ……这话说的,哪里是他的子子孙孙。

潘垚越说越兴奋,难怪有的人爱画大饼,是挺爽的。

“等做大做强了,你那就成了养鸡场,天天有母鸡给你下蛋,哪里还用愁发财的事啊。”

“再说了,鸡肉多好吃啊,小鸡炖蘑菇,贼香!”

想了想,潘垚加大砝码。

“最重要的是,鸡冠血还能辟邪。”

显然,最后一句话挠到李耀祖的痒痒,他只要一想到,昨夜被公鸡一家围绕,心里那宁静的感觉,顿时就心动了。

也许,这就叫做踏实吧!

不过……

李耀祖还是有点犹豫,“能成吗?叔还听过一句话,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要是亏大了怎么办?”

潘垚托着下巴:“也是,发财都是有风险的。”

“哎,这都是你的事啦,你自己也要好好想想,别什么事都问我,我还小呢。”

李耀祖:“……成吧。”

……

过了片刻,李耀祖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起身,丢了手中的草根。

“对了,半仙,我家祖坟也在这附近,你给我瞧瞧吧。”

“我刚才听你和大仙说了,看明堂的风水,能看出子孙发不发财,你给我看看。”

他握了握拳头,“要是有财,叔就干!要是没财,那……叔就不瞎折腾了!”

潘垚:……

还能这样?

那不是将下半辈子都压在她身上了?

不行不行,这样太沉了。

潘垚不敢担这个责任,连忙推拒。

“不成不成,我这才刚学点了皮毛,就半桶水的功夫,摇一摇,还会哐当哐当响呢。”

“您就是太谦虚了!”李耀祖去拉潘垚,“昨天那符,您也这么说。”

“结果呢?要不是有您的那张符,我昨儿就得栽在老帽儿家的院子口了,不说别的,我这命都是您救的。”

为了请动潘垚,李耀祖对着潘垚这个小姑娘,您字都出来了。

他拉着潘垚来到了另一处坟地。

确实不远,就往上走了一段山路,在李家的坟地往下方看,老帽儿家的坟地就在右下方。

潘垚都不禁感叹张李两家的亲近。

身前做邻居,死后也做邻居。

……

清明过去三个多月了,山里水润土丰,李家这一处坟头的草已经重新长了起来,潘垚眺望远方,比照着手札中的记载。

李耀祖紧张,“怎么样?不是簸箕吧。”

明堂如簸箕,子孙穷到底。

显然,李耀祖偷师了。

于大仙和潘垚教学时,两人之间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还不待潘垚说话,跟着爬上来的于大仙正好听到李耀祖的这句话。

当下就举起手中的桃木剑,不客气的朝李耀祖拍去,气恼不已。

“怎么会是簸箕,瞧不起谁呢。”

潘垚偷笑。

看来,这李家的穴也是老仙儿点的。

“轻点儿,轻点儿……”

李耀祖躲着桃木剑,跳到潘垚身边,又问,“半仙,怎么样?”

潘垚安慰:“还行吧,放心,不是簸箕。”

于大仙收了桃木剑,静静站一旁。

潘垚立马知道,师父这是等着听她的说法,考验她的学习成果。

遂正容,认真的又看了看这一处的风水。

想起画符时的灵光,潘垚心神一动,调动了绛宫处的灵炁,让炁附于双目。

这样一看,天地在她眼中变得不一样了。

只见青山氤氲着绿气,山泉奔腾着清灵的白气,地上黄气腾空,清风有青气……

如逶迤含晶光,缥缈神秘。

每一物皆有独属于自己的色彩。

而明堂处,果真是群山环绕,众水朝谒,生气聚合。

可惜,这灵炁附眼,才过片刻的时间,潘垚就支撑不住了。

炁在眼中散去,旁边的李耀祖还在紧张的追问,潘垚想再将灵炁附着于眼,却没有刚才那状态了。

于大仙在一边,他看着潘垚的眼睛,又是一阵惊叹,嘴里念叨,道。

“半阖双目入静,似看而非看,目注而达心……土土,刚刚你这是触到望气术了?”

潘垚也不知道是不是望气术,只试着将刚刚看到的一幕说出来。

“师父,刚刚那一下,我看到山林氤氲绿气,清风化青气,万物皆有冉冉腾升之气,薄轻缥缈像岚雾。”

她转过头,又看青山,眼里流淌出可惜之意,“现在又看不到了。”

“贪心!”于大仙弹了个脑崩,“多少人修行半生都没有摸到门道,你才入门多久。”

“既然得见一次,必定有第二次,只要修心勤练,一定能掌握好它。”

说到这里,于大仙面露惆怅。

“师父就是没摸到门道的,点穴堪舆,也只能依着表相和经验来看。”

“等你望气术有成,万物在你眼中皆有气场,如此,兴旺衰败,凶吉福祸,在你眼中一目了然。”

听到于大仙这话,潘垚再一次明白,玉镜府君传给她的功法着实不俗。

当真是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

李耀祖在一边着急,“我那养鸡场,到底办不办得?”

潘垚: “叔,刚刚就和你说了不是簸箕,那就不是穷命了,你放心,你祖宗没给你拖后腿!”

“至于会不会发财,自然得靠你自己努力了,毕竟这财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李耀祖若有所思,最后一咬牙,“成!我自己想想。”

他不能前怕虎,后怕狼,想了就要干。

潘垚鼓气,“叔,你好好努力。”

……

“对了,这墓是谁家的?”要走的时候,潘垚指着李家坟墓不远的一处墓。

只见那墓有一定年头了,杂草长了一丛又一丛,后人应该是好一段时间没扫墓了,起码今年的清明是没有。

杂草丰茂,将墓碑都掩了,只隐隐看到墓主人姓徐。

李耀祖:“哦,这也是我们村的,以前是地主,早几年举家去了香江,也不知道还回不回来。怎么了,他家的墓有什么不妥吗?”

祖上是地主啊,难怪。

潘垚:“没,就是刚才见到他家的风水特别的好,藏风纳气,特别有财。”

“什么?”李耀祖嫉妒得眼睛都瞪圆了。

于大仙也来了兴致,“走走,我们过去看看。”

也不远,离李家的坟地,满打满算,也就百步远。

“就这么点路!”李耀祖嚷嚷,“怎么他们家的风水就格外好?明明就是邻居。”

于大仙恨铁不成钢:“俗人!”

“你不知道了吧,我们行里有一句话,那叫做分金差一线,富贵不相见,别说是百步远了,就是差了半步,那风水也是大不一样的。”

站在老墓前,于大仙细细的看,不住感叹。

“是个高人,这穴点的好。”

“土土你过来看,远远的看,这明堂像不像掌心朝上托举?”

“像。”潘垚点头。

“明堂如掌心,富贵斗量金,这家是有钱的。”

于大仙:“不错不错。”

他正待继续说什么,这时,下头传来翠婶拔高声音的呼唤。

“大仙,哎,我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走吧,正事要紧,忙完也该家去了。”于大仙招呼道。

……

张家老太太坟前。

翠婶半跪在地,将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

蜡烛一对,一把香,五只酒蛊,五双筷子汤匙,瓜果肉食,一篮子的黄纸,还有一瓶老酒。

很快,她将蜡烛点上,酒蛊里也斟满了酒。

潘垚站在潘三金旁边,一行人退到一边,给于大仙腾出位置,只见他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持三清铃,脚下踩着罡步,念念有词。

三清铃的铃舌晃动,叮铃铃的声音在山里响起,带着安抚之意。

铃声传得很远,夏风从树梢间吹来,沙沙作响,一阵凉意涌来。

隐约中,潘垚好像瞧到个老太太,她站在坟前的老松树下,穿一身老式的青布褂子,花白的发扎了个小圆球,低矮的挽在脑后。

一丝不苟,是个利索的老太太。

清风吹来,褂子微微动,隐约能瞧出,她衣袖下头空荡荡的。

里头没有了手了。

她的视线落在老帽儿身上,似乎是注意到潘垚的目光,侧目看了过来。

老人瘦削的脸上露出个笑容,很浅,带着慈祥的意思,虽然是鬼,却一点也不可怕。

她轻轻点了点头,张口说了句什么,看那口型有些像谢谢,下一刻,那鬼影就淡了去。

清风吹过松树,松针簌簌作响。

山林丛中,多了一丛的萱草花。

橙黄色的花朵迎着风摇摆,只见枝干细长,颤颤巍巍,似弱实则坚强。

潘垚愣了愣。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萱草花,那是母亲花。

再看老帽儿时,潘垚的神情有些复杂。

原来,夜里的动静,还有夜半时分的入梦,不是怨,不是恨,是母亲对儿子的担心,是希望老帽儿发现不对劲,让张建飞悬崖勒马。

眼下平安了,事情尘埃落定,她也就走了。

……

上山的时候,日头正当空,等一行人下山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落了山。

云蒸霞蔚,倦鸟归林。

傍晚的白鹭湾带着几分宁静。

双耳玉瓶碎了,刚才慌慌忙忙中,就连用来插假花,一看就是厂子里出来的花瓶也被碰破了,没办法,老帽儿上供销社买了个酒坛子。

酒坛子不大,也就一公分左右的高度,倒了里头的酒,好好的清洗干净,就当做宝瓶了。

老帽儿忐忑:“中不中?”

于大仙接过,勉勉强强,“成吧,也行。”

他将八卦符文和五福捧寿化到坛中,再将坛子往吉位上一搁,吉位在南方。

潘垚用望气术看了看,宝瓶一搁在吉位,宅子里的气流就流动了起来。

看来,只等宝瓶疏风理气,五鬼宅的风水便能化去。

于大仙自得,“怎么样,师父这吉位选的不错吧。”

“棒极了。”潘垚捧哏,“您老是这个,老仙儿!”

说完,她不吝啬的竖了个大拇指,声音甜甜,学了李耀祖拍马屁的话,改了些词,一股脑的朝于大仙砸去。

“停停停。”于大仙笑得不见眼,“哪里学来的滑头。”

心情通畅,于大仙又开始当师父。

“土土啊,虽然借助望气术,你也能断凶吉,不过,咱的基础也要打好。”

“师父和你说,张家这处宅子是震宅,什么是震宅,坐东方的宅子,大门朝西方,这就叫做震宅。”

“……八宅风水中有四个吉位,分别为生气,延年,天医,伏位,这生气为第一吉位,震宅的生气就在南方。”

“嗯嗯,师父,我都记下了。”

潘垚认真的听于大仙和她说八宅风水。

走在白鹭湾中,瞧着村子里的屋舍,每一栋屋舍的朝向不一定相同,潘垚比照着于大仙的话,还有望气术氤氲的岚雾,一一对照,相互印证。

有了望气术,于大仙的话虽然枯燥,潘垚却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

“好了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白鹭湾村口的大石头边,于大仙停了牵自行车的动作,拦住还在相送的老帽儿。

“这次真是太感谢大仙了。”老帽儿目露感激,“要不是有您和阿妹,我家就遭大罪了。”

老帽儿塞了两个红封,一个给于大仙,一个给潘垚,于大仙的那一份厚实一些。

当然,要是按照翠婶偷偷和他嘀咕的,那一份厚一点的红封,应该给潘垚。

她可亲眼瞧了,于大仙这小徒弟了不得啊,鬼手凶,小姑娘更凶!

鬼手来一个,她抽一个,小丫头年纪小小,胆子却大,看到那瘆人的鬼手还面不改色,要知道,她都是死命的掐着人中,才没昏厥过去呢!

那会儿,她瞧得真真的,于大仙也是小庙着火,慌了神了。

不过,论人情世故,还是老帽儿懂得多,他拉住了嘀咕的翠婶,道。

“别管谁出力多,我就问一句,那丫头是不是叫大仙一句师父?”

“这倒是。”翠婶回想,“还怪尊敬的。”

“这就是了。”老帽儿装了一厚一薄的红封,也就稍微薄一点,继续道。

“老仙儿能当人师父,肯定是有教徒儿的地方,就没有越过师父,给徒弟更厚红封的道理,那不是成了挑拨,拱得师徒之间不和嘛!”

“不过你放心,小姑娘也亏不了。”

“我看她和咱们建侠差不多大,肯定也是个爱吃零嘴的,一会儿啊,我包一些零食给她,这样也不失礼。”

前些年,老师被打成臭老九,白鹭湾是乡下地头,观念朴实,对师长还是很尊敬的。

起码,在老帽儿眼里,师父还是要更重视一些。

翠婶:“成,听你的。”

……

白鹭湾村口。

潘垚自然不知道,关于这红封的厚薄,老帽儿夫妻俩人还有过探讨。

接过红封,她很是欢喜,也很是意外,手里摆弄着红封,仰头问。

“我也有啊。”

于大仙早就将自己的那份揣进兜里了,闻言,他轻咳一声。

“既然是你帽儿叔给的,你就收着吧。”

老帽儿:“是是,千万要收下,这次多亏了你们,红封也就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潘垚收了红封,转眼就塞到潘三金的衣兜里,末了还拍了拍他的口袋,自得意满。

“爸,拿着买好吃的!”

“哈哈,我闺女儿也能养家了。”潘三金畅笑,抬手刮了刮潘垚的小鼻头,“成,我就享闺女儿的福气了。”

“还有这,就一些零嘴,给小丫头带回去吃。”

老帽儿又往潘三金自行车后绑上布袋子,车垫后头扎着两只被捆了脚和翅膀的大白鹅和鸭子。

大白鹅贼凶,见老帽儿靠近,长脖子一探,瞅着就要叨人。

“哟,怪凶的。”老帽儿躲了躲,“要不,东西先搁大仙那车座后吧。”

“不用不用。”潘三金热情,“我让盘盘抱着。”

旁边,于大仙哼了哼气。

这是怕他吞了啊,果然还是送鸡截鸡屁股的三金,这小心眼儿的劲儿,一点都没变!

潘垚抱着布袋偷偷笑。

……

自行车的车轮子在黄泥地上滚动,带起浮土阵阵,很快,车子便离白鹭湾远了。

潘垚扶着潘三金的胳膊,探头看村口。

那儿,老帽儿还冲他们挥了挥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换下了那一身簇新的蓝褂子,穿在身上的衣服有些老旧,洗得褪了色,泛白起毛,肩头处还打了补丁。

莫名的,潘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衣裳,应该是张家发财前,老帽儿常穿的衣裳吧。

遗骨换来的富贵,不知情便罢,知道后,稍微有良心,那都是穿不住新衣裳的。

……

很快,自行车便到了芭蕉村。

“可算是到了,老仙儿,我和盘盘就先家去了,你回去的路上慢点。”

潘家更靠村口,潘三金比于大仙先到家门口,于大仙还得再骑一段自行车。

潘垚挥手,“师父,我晚上再去瞧你。”

于大仙摆摆手。

自行车往前,天仙洞衣在晚风中摆摆,添两分仙风道骨。

……

“回来啦?饭在锅里,快洗了手去吃。”

听到动静,周爱红从屋里走了出来,瞧见潘三金自行车后座上捆的鸭子和大白鹅,她还吓了一跳。

“这哪儿来的?”

潘垚晃了晃手中的布袋,自豪又欢喜,“妈,这儿还有呢。”

往院子里的竹床上一倒,三人惊讶了下,东西不少了,还值钱。

麦乳精,炼乳,猪油糖,糖水罐头。

现在是不用票了,不过,这时候赚钱的地方也少。

大家伙自己种菜种稻谷养牲畜,菜市场都没有,买东西还是去供销社,乡下地头,多数还是靠地里的出息过日子。

这些东西,都是要用真金白银买来的。

周爱红惊讶,“你们发财了?买这么多东西。”

“这不是买的,是别人谢咱们家盘盘的。”

说完,潘三金便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说。

他是个会说的,时不时皱眉,时不时手脚比划,说到阴深可怕处,压低了嗓门,激动时,声音再陡然拔高,唬得周爱红一跳一跳的。

最后,周爱红恍惚,“就跟听故事一样。”

还是个鬼故事。

“谁说不是。”

潘三金将大白鹅和鸭子放到牲畜栏里,潘家也是养了鸡鸭的。

潘垚在一边帮忙,她往鸡饭里糊上米糠,搅了搅,这才倒进槽里。

今天迟了,这鸭子和大白鹅肯定是不会杀了,得养养它们,可不能掉了肥膘,回头该不香了。

潘垚眼馋的瞅了几眼,直把大白鹅瞅得扑棱翅膀,一副想叨人又不敢叨的怂样,这才罢休。

旁边,潘三金还在和周爱凤闲话,“这老帽儿家的事啊,我算是看明白了,发财还是要走正道,家里太太平平的才最重要。”

周爱红:“谁说不是,这邪神哪是那么好供的,回头别为了这点财,一家子的性命都折腾了进去,到时那钱还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对了,那双耳玉瓶呢?真的毁了吗?那东西邪门,可别被坏人拿了去。”

周爱红是个操心的。

潘三金:“放心,老仙儿收着了,他那里好歹是座庙,比搁别的地方好。”

“什么庙啊。”周爱红吐槽,“里头就摆了老仙儿睡觉的床板,神像都没了。”

“好了,吃饭吃饭,不说这事了。”

一家人搬了桌子在院子里吃饭,傍晚时候的风凉快,周爱红今儿炒了笋干肉片,搁点辣椒,笋干切得细细的,三层的肉煎得发焦,别提多香了。

潘垚一气儿吃了一碗干饭。

这时候的碗都大,都快有她小脸大了,吃完后,潘垚自己都吓了一跳。

“只吃干的怎么行,来,喝点汤。”

周爱红舀了勺汤到潘垚碗里,是丝瓜汤,不是搁太多的水,丝瓜青绿,汤汁浓稠,才靠近就有一股丝瓜的清香扑鼻而来,清凉解暑。

片刻后。

“吃完了吗?我灶里还温了份饭菜,没动过筷子的,你给大仙送去吧。”

“也和大仙说一声,以后别开伙了,妈给他准备饭食。”

周爱红翻了个小篮子出来,准备让潘垚给于大仙拎饭。

潘垚搁了汤碗,脆生生道,“吃完了。”

潘三金哼哼:“咱们家还得给老仙儿管饭啊。”

周爱红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这是小气劲儿又犯了,一拍他的后背,没好气道。

“他都是你闺女儿的师父了,这师父师父,自古都算半个爸,是自己人。”

潘三金更不痛快了,还半个爸呢。

他这整个爸都醋了。

这小心眼儿的!

周爱红恨铁不成钢,伸手扭了扭潘三金的胳膊。

“你在这个上头醋什么?蠢不蠢了!你瞧今天这事,它凶不凶?”

潘三金点头,凶,必须凶!

周爱红:“咱得和他套好近乎,他才能多教咱盘盘一些东西,这平时多学点,受点累,总比要用时不顶事来得强。”

潘三金妥协:“成成成,瞧着我闺女儿的面子,我以后不和他小气。”

潘垚眼睛亮晶晶的瞅着周爱红。

周爱红被瞧得不好意思了,“怎么了?”

潘垚捧着脸,笑嘻嘻模样,“嘿嘿,妈,你刚才说咱盘盘,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了就好开心。”

周爱红一愣,随即心酸酸,“真是傻孩子。”

“好了,快去吧,在老仙儿那儿耍一会儿也成,家里的活不用你忙。”

“那我走了。”潘垚接过饭篮,又带上手电筒,脚步轻快的往小庙方向走去。

……

夏日的夜晚是幽蓝色的,天空繁星点点,远远的有蛐蛐儿闹腾的声音传来,一阵一阵。

还未走近小庙,潘垚就瞧到了檐角处那道白色的影子,只见他周身氤氲着月华,清风中,宽袖盈风,簌簌而动。

是玉镜府君。

潘垚加快了脚步。

“师父,我来了。”才到榕树下,潘垚便喊了一声。

“快进来吧。”小庙前的空地上,于大仙躺在竹椅上纳凉,瞧见潘垚手中的篮子,那橘子皮的脸上浮上了笑,“哟,这是给我带吃的了?”

小庙檐角处,玉镜府君也朝潘垚看了过来。

潘垚露出大大的笑容。

玉镜府君怔了怔,随即眼里也有了笑意,轻轻点头。

自从修行,潘垚对气息就更敏感了,虽然玉镜府君的面容瞧不清楚,她就是知道玉镜府君朝这边笑了。

潘垚心底欢喜。

果然是她的公鸡仙人,就是这么亲切。

“师父,我妈让我给您拎饭,她让我和你说一声,以后不用开伙,您要是想走走,就自己上我家,要是不想动弹了,到饭点了,我给您拎来。”

于大仙:“呵呵,还是爱红好,三金说啥没。”

潘垚哪里能透露三金爸的小气,眼睛一转,借口张嘴就来。

“我爸能说啥?要不是忙,他还想亲自拎来呢。”

“滑头!”于大仙门清,“你爸保准说我小话了。”

“好了,不和你叨叨了,正好,我今晚就啃了根小脆瓜,这下肚子还是空空。”

于大仙接过潘垚手中的篮子。

他懒得去搬桌子,索性拎了篮子进屋,准备就在屋子里用饭。

小庙空地上就剩下了潘垚一人。

“土土,进来吗?”

“不了,师父,我这在外头吹吹风,凉快!”

喊完这话,潘垚见于大仙没有在意,绕到庙的后头,瞅着想要攀着墙,往屋檐上头爬去。

潘垚爬了又往下滑,滑了又往上爬,半晌,她站在地上仰头看屋檐,皱巴着脸,颇为气恼。

这短手短脚的,一点也不灵活。

玉镜府君:……

只见他袖子一挥,一道清风朝潘垚拢去。

潘垚觉得自己轻了许多,好似脱离了地心引力,她连忙手脚并用,很快便到了小庙的屋檐处,坐在了公鸡仙人的石像旁边。

“玉镜府君,多谢多谢。”

“不用,等你再修行一段时日,自己也能上来。”

玉镜府君开口,声音如玉石相击。

潘垚听了后,对修行更上心了。

飞檐走壁谁不想呀。

“府君,今日怎么醒了?”潘垚有些不解。

不是说了要沉睡休养吗?这才几天,竟然自己又冒出来了,她今日瞧到鬼手,可都没有不争气的喊仙人救援呢。

“为了这。”

潘垚侧过头,就见玉镜府君手掌一翻,半空中悬浮起一些碎片。

碎片拼凑,一片片的还原,月光下,瓶身莹莹有光,看那模样,俨然是碎掉的双耳玉瓶,本该在于大仙手中的玉瓶碎片。

“这……”潘垚盯着双耳玉瓶。

虽然重新成瓶,不过,上头的碎痕还在,月光下,玉瓶很美,更因为碎痕,它更给人一种玉瓶有隙的残缺美感。

潘垚更忌惮这玉瓶了。

“府君,这双耳玉瓶邪门,它吃人的骨灰,还能从里头冒出很多的鬼手。”

说完,潘垚将老帽儿家的事情说了说。

玉镜府君看了半空中的玉瓶好一会儿,良久,一声叹息声起。

“这是藏魂瓶。”

“藏魂瓶?”潘垚不解。

玉镜府君沉默了许久,直到远处一声犬吠声起,他才回过神来,给潘垚讲了个故事。

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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