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

第 137 章 往事回响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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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的心情糟糕,伴随着沈二的心情好极。

因为缇婴那通带着乌龙性质的胡搅蛮缠,沈二放弃了推开木门、窥得藏身外男的打算,好说话地愿意顺从他这名义上的妹妹,陪她返回马车中,一同回家。

缇婴心绪很乱。

她想那个亲到喉结的意外,仅仅是意外。她将其当做意外,绷着脸不去多想,偏偏沈二要多想。

月奴见二人之间气氛不对,难得的懂事。她没有坚持钻进马车陪缇婴,而是将车中空间让给了沈二。

车马行驶。

缇婴低着头,余光看到一撇衣角落到了自己身畔。

沈二坐了过来。

他慢条斯理,语气中带一抹笑:“妹妹恼了?不过是意外,你我既是兄妹,妹妹怕什么?”

缇婴冷道:“我不怕什么。”

她抬脸,眼若冰雪,直看前方,不给沈二一个眼神。

沈二却靠着车壁,眉目微微向下压了一分,仍是那种悠缓轻慢的语调:“妹妹既然不怕,那何必躲着我?我倒是不明白你的态度。”

缇婴心中烦躁:你不明白的,多了去了。

谁见得你就样样懂我心事?

她此时不愿与沈二有瓜葛,偏偏沈二很有心情与她有瓜葛。

她这位兄长,手指轻轻按在他自己的喉结处,指骨修长瘦薄。

沈二笑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缇婴不搭理。

沈二自说自话,兴致很浓:“若是寻常男女,你如此作为,便可称为‘调戏’。但你是我妹妹,我觉得无妨……你若想玩,我也可以奉陪。”

缇婴后脊发寒。

因她感觉到他气息的靠近。

他俯贴过来。

她闻到他身上那很浅薄的他没有完全收好的秽息的气味,他恶意满满,一身秽息与修士乃是天敌,他却以为她不知道。

他俯下来的黑绸一般的发丝,擦过她紧紧抠住小座的尾指。

黏黏腻腻。

若远若近。

他让她生冷汗,生燥意,生惶惑,生惊怕。

可他还在笑:“想再亲一下吗?”

缇婴蓦地大喝:“闭嘴!”

万千红颜枯骨在缇婴眼中寂灭,她眨动沾汗的睫毛,睁开的眼睛幽亮烂烂,如冰雪寒剑,锋利万分。

沈二微怔忡。

他未料到她反应这样大。

他心中不禁寻思,莫非人类女子,对这样的意外十分看中。她不觉得有趣心动,她其实……

缇婴痛恨万分地盯着他:“你不要再提那件事了!”

沈二袖中手微冰。

他心中已有预感。

可他此时却生出一份执拗与恨怒,让他仍温吞地看着她,微笑:“为什么不能提?你能做,我不能说?”

缇婴深怒自己对师兄的背叛。

她在沈二身上

的摇摆不定,如何对得起为她而死的师兄?

她恐惧自己因沈二而生出的恍惚,畏惧自己的意志不坚定。她对抗自己的不坚,发誓要为了师兄忠贞不二——

缇婴痛恨地盯着沈二,一字一句:“因为很恶心。”

她重复:“非、常、恶、心。”

空气瞬地凝滞。

沈二目不转睛。

他眼中的笑消失了。

她从他眼中看到几分幽冷,几分寒意与戾气。他在此时散发出的阴冷之气,让他果真像一头没有情感的怪物,睥睨红尘,蔑视凡人。

沈二盯着她:“你觉得……恶心?”

缇婴口不择言:“不错。所以你不要再找我,再见我了。我不喜欢你,不想见你,我……讨厌你!”

她说着便红了眼圈。

分明是她口出恶言,说完后,又是她眼若冰水,淬满泠泠水雾。

她似不敢面对他。

说完后,缇婴便低下头,她冲外喊:“月奴,停下马车!”

她不想再和沈二同车,呼唤完,不等马车停稳,急急推开车门就想跳下车。

沈二扣住她手腕。

她手指一颤,欲要挣扎。

但是沈二起了身,他淡声:“我出去吧。”

他将她按回原座,自己跳下了车,去得头也不回。

车门被冷雨拍打,哐哐作响,呼啸若铁马冰河无端撞门入梦,可梦中空无一人,空无一物。

缇婴靠着车壁,脸色苍白。

月奴声音从外传来:“三小姐……要我陪你吗?”

缇婴:“……不用。”

她倔强道:“继续回家。”

--

这一日开始,缇婴自我约束,坚决不去沈二那里一次。

月奴提起“沈二”,她都不肯接话。

月奴不明白缘故,越发茫然。

尤其是……沈二似乎和缇婴想的不一样。

月奴起初以为兄妹二人因为那日城隍庙中的意外而吵了架,互不理睬。但是沈二竟只不理睬缇婴了一夜。

到了次日,月奴便震惊地看到,贫瘠的三小姐院落,被二公子送来了许多吃的玩的,胭脂水粉。

是沈二最得宠的那个妾室静女亲自带着仆从们来送礼。

院中堆满了沈二送来的礼物,静女扬高声调,跟三小姐这边的木讷侍女一一介绍礼物的珍贵。

月奴听得一头雾水,专门拿出笔墨来记。

缇婴不出门。

她躲在屋中修行,却还是能听到外面的热闹:

“……我们公子说了,他与三小姐开了些玩笑,惹恼了三小姐。请三小姐不要与他计较,他知错了。”

“三小姐有什么喜欢的,说给我便是。我回去告诉我们公子。”

“我们公子说,他夜里过来亲自道歉。”

屋内的缇婴捂住耳朵。

外面烦人

的仆从妾室们离开了,月奴踏入屋中,正想询问缇婴拿那些送来的礼物怎么办,就听缇婴迫不及待:

“你、你和我一起,给咱们院子画一个禁制阵,不能让他夜里进来!”

月奴一愣。

月奴又恍然,肃然小声:“因为他是无支秽,对不对?我们打不过他吗?你已经确定了吗?”

缇婴根本没确定。

但是缇婴知道月奴不理解她此时的心情,她只好含糊着敷衍这把剑,与灵剑一起画了禁制阵,生怕沈二有本事闯入。

夜里,缇婴听到外面沈二的叩门声。

缇婴听到他轻柔的声音:“妹妹,我错了,你开个门吧。

“你想要我如何道歉?

“那天的事……我已经明白,是我唐突了你。你若不开心,我再也不提了。”

他还有一腔奇思妙想:“我会一些小法术。若你实在难堪,容我消去你那日的记忆便好。”

缇婴恼怒。

——你还敢肖想我的记忆!

如是几天,好哥哥不断尝试,想与她见面,想要哄她。

缇婴压根不给他机会。

她被烦的,甚至与月奴一同出门,试着又闯了一次秽鬼林。

如之前每一次一样,她无功而返。

但是她不知道,这一次,当她与月奴闯入秽鬼林的时候,白骨精正好抛却了沈二的身体,留在秽鬼林中。

秽鬼间的不断吞噬,带来除了伴着重伤的力量强大,还有感官的苏醒、敏锐。

白骨精在秽鬼林最深处,“看”到了想闯进来的二女。

子夜时分,他幽静地“看”着她。

看她深入秽鬼林,猎杀秽鬼,痛恨异类。她宁可如此,也不肯待在沈家,接受沈二的致歉,与沈二重归于好。

不。

白骨精落落地想着。

她几时与他好过?

自一见面,她似乎察觉此沈二非彼沈二,对他的态度总是提防厌恶居多。只有他觉得,不应当如此。

他总想与她亲昵,总想靠近她。

但他每次向前一步,都换来她的倒退十步。

府上那些妾室们在他的威胁下,颤颤巍巍地出主意,说要且退且诱。

他既退又哄……可她仍来秽鬼林,不肯多看沈二一眼。

难道容颜完好的哥哥,比脏污的会吃人的没有神智的秽鬼,还要恶心可怕吗?

唔。

白骨精垂下眼。

他忽然想到:她说过他“恶心”的。

……但他真身,比她看到的,更加恶心。

--

缇婴自然是无法在秽鬼林深入的。

秘境中秽鬼林的封印不如现实那样强大,但也只容许二女走到半途,便在一重重幻觉中迷失,被传送了出去。

月奴分析得头头是道:“秽鬼林本来就不是让非秽鬼之人进入的。秘境这个秽鬼林,我们之

所以能进入一点,也许是因为在很多年前7_[(,巫神宫对这里的封印,没有现实中那么强大。

“在很多年前,‘猎魔试’是有进入秽鬼林杀秽鬼的可能的。不然,你拿到的故事背景,就不会说‘三小姐要进入秽鬼林杀一头无支秽,好赢得进入仙门的资格’。

“我知道沈玉舒就是凭借杀无支秽的功绩进入玉京门的。

“现实中秽鬼林不让进,很可能是在以前出过什么意外,才导致巫神宫彻底封印了这里,不敢让凡人进去了。”

缇婴低头。

缇婴忽而说:“你觉得,我二哥被仙山一身重伤地送回来,是不是就是因为他进入了秽鬼林,身上染了什么脏东西,才把乱七八糟的秽息带入沈家的?”

月奴怔一怔,觉得很有道理。

她只是更郁闷:“……你是说,我主人可能早就被无支秽夺舍了吗?”

缇婴默然片刻,笨拙地安慰她:“故事还没确定呢,那也未必。”

月奴:“可是怎么确定真相?你都不肯见二公子,不帮我试探他身上的秘密。”

缇婴一滞。

她小小愧疚。

但她坚定道:“会有其他法子的。”

反正,她绝对不会与沈二有任何瓜葛的。

--

缇婴回到沈家,如临大敌,以为沈二会继续骚扰她。

院子却一连两日很安静。

白日没有礼物如流水般送过来,夜里没有人持之以恒地在外叩门。

缇婴百爪挠心,分外不安。

她在与沈家那些兄弟姐妹的打架中,从他们嘴里得知,沈二好像又病倒了,许多天没出来。

缇婴松口气。

缇婴又咬唇。

病倒了?

为什么呀?

……无支秽也会生病?不应该吧。

他到底是有什么阴谋,还是真的病倒了呢?

她低着头咬着手指思考,一抬头,对上床榻对面月奴漆黑的眼睛。

月奴盘腿而坐,不知幽幽地盯着她看了多久。

月奴:“你说修炼,却走神了整整两刻。你在想什么?”

缇婴心虚。

她嘴硬:“我没想什么。”

月奴道:“你白日时故意撞到那几个坏蛋的手里……”

缇婴:“我没有故意!”

月奴自说自话:“那时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听他们说‘二哥又病了,以为找一个被废的送回家的修士,你就有靠山了,那你可错了’,你就不对劲。

“你是不是在想他?”

缇婴:“我没有。”

月奴:“想他的话,你就去见他啊。我是支持你去找他的,我需要你帮我弄清楚主人的秘密。”

缇婴冷着脸,恨恨闭上眼,高声:“我没要找谁,我要修炼了。你不要打扰我找我的道心。”

月奴幽幽:“你真的找得到你的道心吗……”

缇婴气愤。

她更加不想理这把过于诚实的剑了。

--

沈二这一方,确实安静了几日。

白骨精也确实在秽鬼林中受了些重伤,影响了他的“夺舍”,且让沈二如死人一般,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面对沈家的试探,妾室们日日恐慌,终于等到白骨精归来,她们满目热泪,生怕公子再也睁不开眼,沈家送她们去陪葬。

苏醒的沈二身体比之前更差了。

沈二奄奄一息地靠窗读书,时不时低咳两声。

妾室们不知他颓然苍白的缘故,只如人间休养那般,日日给他送很多苦透了的药汁。

沈二自然不喝来路不明之物。

他咳嗽低烧间,院中有一掌事来拜访,再次谈起三小姐招魂冲喜之日。

掌事很有道理:……公子的身体时好时坏,病情断断续续,长辈们都很担心,想来这是三小姐未曾招魂的缘故。不如先将三小姐嫁过去……??[”

沈二蹙了眉。

他改了主意,道:“我只是她兄长,而且并不同母。招魂冲喜的阳气盛息,未必落到我身上。这种人间法子,对我用处不大。我看,便算了。”

管事震惊。

管事连忙说不可。

管事急急道:“可是叶公子很愿意迎娶三小姐的啊!叶公子都点头了,说三小姐也愿意。人家两人情投意合……”

沈二:“……”

他的咳声一止。

沈二生出困惑:“何时情投意合了?”

他只是心绪难宁,又怒又忿,在秽鬼林待了几日,才平缓了心境。怎么一出来,沈三就与人情投意合了?

……她哪来的时间与人情投意合?

管事不知二公子为何纠结于此,管事道:“之前三小姐不是去城隍庙上香,为您祈福保平安嘛。我们也是日后才听叶公子说,他那天遇到了咱们三小姐……”

城隍庙。

沈二垂下眼。

原来如此。

为他祈福是假。

与人私会是真。

……他那日不该心软,应该推开那扇门,杀了那诱拐无知少女的姘头。

不过,如今杀,亦不迟。

--

叶穿林运气实在不好。

他那日与缇婴聊过后,迟迟等不来缇婴的下文。为防夜长梦多,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主动提起婚约。

两家都是同意的。

想来缇婴也不会拒绝。

叶穿林放下心。

他在夜间盘腿静修,想恢复自己的实力。这般静谧中,月华浅浅自外照入,颇有一分不为人知的道意。

叶穿林刚刚入定。

他忽然感应到什么。

他蓦地翻身,从原地滚开。他此时虚弱,连滚带爬从床榻上翻下去,跌坐在地,心有余悸地回头。

他看到自己原来

所坐之处,一整片床榻都化为虚无?,直接从这个屋中消失了。

叶穿林眸子微缩。

“无支秽”的吞噬之力。

月光照入窗,一片浅光落在狼狈坐地的叶穿林身前一丈处。

一个人影从月光下幻化而出。

此人抬起眉眼。

叶穿林看到这是被大天官加了封印后、面容普通的沈二公子。

虽面容普通,却仍看得清他那一双冰雪深眸,蕴着怎样的凉意。

沈二微微撩目,朝他看来。

沈二看到他,挑一下眉,若有所思:“……是你啊。”

而叶穿林叶认出了他:“……你不是真正的沈二!你是沈二体内那头怪物!你鸠占鹊巢……真正的沈二被你弄去了哪里?”

沈二和颜悦色:“听闻你想娶我妹妹?”

叶穿林怔一下。

叶穿林说:“……这与你何干?沈三小姐年纪尚小,应该不曾得罪你。我愿意隐瞒你的真实身份,请你放她一马。”

沈二笑起来。

他幽静看人,如看死物:“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你有情,她有意,我倒像棒打鸳鸯的那一个。”

沈二托腮,慢吞吞而阴鸷渐起:“我却觉得,棒打鸳鸯也不错!”

霎时间,少年公子衣袍飞扬,纵无又骤出,现身到叶穿林面前。带着消亡气息的法术落下,沈二一脚踩中身体虚弱、来不及逃跑的叶穿林手骨。

沈二:“我们打个商量吧。这门亲事,你拒绝了,我今夜便不杀你。”

叶穿林也是沉静。

他口上淡然:“好。”

沈二眉毛一扬。

叶穿林另一只手施法切来,骨裂声不断,他满不在乎,直接弃一手而换来迎身跳起的机会,向沈二反击而来。

叶穿林:“胜负尚不可知。”

他手中捏着符箓。

沈二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到他指尖的符箓上。

沈二:“你拿的是什么?”

他从那符箓上,感受到属于沈三的气息,甜且柔软。

他不能忍受沈三的符箓出现在旁人手中,面上骤寒,向叶穿林强抢而去。

叶穿林哪里想得到这个怪物突然发狂,不禁应付得勉强了些。

--

缇婴这一夜,也不是很安然。

夜里,院中没有沈二来嘘寒问暖,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忽然凌身翻起,叫醒月奴。

缇婴:“院子里来了怪物。”

二人一同站到窗前。

她们看到密密麻麻的秽鬼,从墙头爬下,流着口涎,喉咙翻滚浑浊呜咽声,充满渴望地向她们包围而来。

月奴凛然。

看到秽鬼,她丝毫不畏,只生出杀意,当下便要化剑而出,斩杀秽鬼。

缇婴则惊:“怎么这么多?”

她不禁扭头看沈二的院子方向:“……难道是他放出来

害我的?”

她对沈二的阴暗猜想没得到证实,此处危机重重[(,不容她多想。

月奴已经跳窗冲出去,缇婴担心月奴没轻没重,只好也跟出去,杀这些闯入的秽鬼。

秽鬼数量极多。

月奴不禁:“你是不是又惹到了什么奇怪东西,人家来报复你?”

缇婴叫屈:“我没有!”

她最近除了得罪沈二,也没有得罪别人……沈二……

她一个恍惚间,听到月奴惊叫:“小心!”

长剑飞旋而来,斩杀了一头从后扑向缇婴的秽鬼。缇婴反应很快,被那秽鬼扑倒后,便配合月奴,掐诀捏咒,一同杀了这秽鬼。

秽鬼临死前,指甲尖长的手指在缇婴手臂上狠狠划下一道……

月奴厉声:“快封血!别让秽息侵入!”

缇婴当然知道秽息的厉害。

被沾入一点,秽息在体内生根,便难以驱逐,百般避免仍难逃一死。即使是修士,都困难重重。

她不敢大意,当即要封印手臂。

她挽起袖子,看到自己流血的手臂。她手中法术正要落下,忽然之间,臂上血液凝固。

缇婴怔住。

眼睁睁的,她看着臂上鲜血消失,被剜出来的长长伤痕一点点消失,手臂上一点伤口也没有,重新变得光滑纤细,玉白玲珑……

缇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月奴见她不动弹,急忙凑过来,却吃惊:“……伤口……怎么消失了?”

--

与此同时。

打斗之间,虚弱无比的叶穿林,被沈二踹中胸口,被沈二捏住了脖颈。

沈二一手拿到那张符箓,他慢吞吞地露笑,点燃了那符箓。

叶穿林额头渗汗,大怒:“住手!”

叶穿林却抢不到那符箓。

他眼睁睁看着沈二点燃符箓,看到沈二对着那符箓,露出先前都尚未出现的恶劣嘴脸:

“叶公子,不如你便死在这里吧。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沈二盯着之间的符箓,笑意更深,如情人戏语般,力求符箓背后的主人,能知道他在做什么。

沈二掐着叶穿林的力道加深,他毫不在意这人死在这里。

他却贴着叶穿林的耳朵轻语:“符箓是沈三的吧?”

叶穿林眼珠一颤。

沈二:“她给你符箓,就是想救你吧?她能听到我要杀你吧?她能立刻赶过来吗?

“如果她赶过来,你猜她会不会答应我的所有要求——她愿不愿意为了救你,被我拥有呢?”

叶穿林:“……!”

他此前始终不知沈二想杀他的缘故,他只能以为沈二怕自己说出他是无支秽的秘密,到这一刻,叶穿林才看出,沈二竟然对沈三、对沈三——

叶穿林立时:“她是你的妹妹!”

沈二微笑:“我的妹妹那么爱你,必然愿意为了救你,和我

在一起吧?”

他这样冷静,又这样温和,说话时还带着笑。

丝丝秽息从他身上散发,流窜向叶穿林,要侵蚀叶穿林,吞没叶穿林。

叶穿林这具身体实在过于虚弱。

叶穿林冷笑:“你、做、梦——”

沈二掐着他的手臂更紧。

宽大的袍袖松松落下。

月光照拂。

当月光照下时,沈二玉白的手臂上,缓缓地,出现了一道狰狞的、如同被什么怪物挠出的鲜红血痕。

血迹汩汩而流,秽息自其中散发。

沈二盯着自己手臂上突然出现的伤口,怔住了。

--

月光下,缇婴看着自己的手臂。

万千秽鬼秽息间,她蓦地扭头,看向沈二院落的方向。

……精忠阵。

这是精忠阵。

这是身死魂不灭、生死来相守的精忠阵。

日日夜夜,日不能醒,夜不能寐。

朝不复朝,夜不复夜。

她无数次被追缉,被受伤,她身上伤处大大小小不断,她夜里蜷缩在床头忍着伤口的痛,看着伤处的血……

她一滴泪也不掉。

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死了,没有人能替代她身上的伤。她只能咬紧牙关不露一点脆弱,她必须拿起剑拿起勇气,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此时此刻,此夜此情——

精忠阵效力重现。

……说明江雪禾,回来了。

--

“三小姐、三小姐!”

月奴追在缇婴身后。

无数秽鬼又追在月奴身上。

缇婴闯进沈二的院落,在众人的阻拦下,她直直闯入沈二的房间。她满目红透,声音颤抖:

“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

她哽咽间,泪若流珠,让妾室们怔忡:“他在哪里——我要见到他!”

--

泪眼朦胧,浑身发抖。缇婴想到那日初见,他掀开帘帏,缓缓款行。

他掀起眼皮看她,目若流光,娴雅安然。

--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当她看到沈二时,无缘无故的情愫自她心间生根,蜿蜒,弥漫。

是不是他……他到底是不是他……

一切情愫的诞生……皆有迹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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