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同人]采莲南塘秋》

10.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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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凛冽,落叶萧萧。

孟双林离开女宅已有二十来天,重回故地,这里已不复当初的郁郁葱葱,明明来到这个世界才才三个多月,而她仿佛过完了一辈子。

她原本先去了四明镇,然而却在那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那个东西叫破刃榜,是江湖刑堂百川院所发。

此时的她,已被传成是一个练了吸人内力的妖女,是杀害鼎鼎有名江湖第二富玉楼春的凶手。吸人内力,杀人夺财。

果然,辛绝还是背叛了她们,果然,心软是会遭到反噬的。

也幸好这在她预料之中,所以一路都做了伪装,才不至于被人认出。看到破刃榜的通缉令后,她立刻离开了四明镇,循着记忆,回到最初的起点。

她很累,一如当初在现代一样,整夜整夜睡不着,偏头痛也开始折磨她,从前是因为焦虑,现在却是因为罪恶。

她杀了三个人。

两个被活埋的护卫以及玉楼春。

尽管她可以用这些人曾经做过的坏事来减轻自己的罪恶感,但那种杀人后的恐惧,终日如鬼魅般盘桓在她的心里,只要一闭上双眼,她就能看到玉楼春临死前的那张脸。血水沾满了她的脸,即使已经清洗过很多次,还是能闻到若有还无的血腥味。

斜阳欲落,万籁逐渐沉寂在余辉之中,孟双林继续隐藏在道路不远的灌木之后。这一日的枯等还未结束,漫长的夜晚即将来临。

她望向天际,夜色如墨般晕染开,月亮的轮廓也随之明朗开来,茫茫天地中,此时此刻此地,只剩她一个人。

孤独、恐惧,这么多天她独自流浪于野外,这两种情绪,一到深夜就悄然来袭。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想念人群聚集之地才有的烟火气,她想,她是不讨厌人的,她只是讨厌和人社交罢了。

她努力幻想在莲花楼生活的日子,幻想她和李莲花说话的声音、狐狸精追逐蝴蝶时吠叫的声音、李莲花将杀好的鱼下锅时吱吱的声音……她希望这些声音能驱赶此刻阴森密布的寂静……

哒……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孟双林心中一动,立刻侧头往道路方向看去。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近,月光下马上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只是人脸在夜幕之中还有些朦胧,看不清楚。

她紧绷着身体不敢乱动,现在她是百川院通缉的犯人,又有令人心动的功法,想要抓她的人一定很多,除了李莲花,现在她谁也不能见,谁也不能信。

“驾!”

相熟的声音传来,孟双林的心跳如擂鼓般跳了起来,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她内心焦急催促,她一定要看清脸。

终于,那人清俊秀逸的容颜昭显在皎月的清辉之中,此刻的他,少了一份平日里慵懒悠闲的怡然之姿,多了一份警惕之态。月牙色的衣袍迎风飞舞,他如一阵清风,踏过山林,穿过月色,吹向她,带走了她满心的惶然。

“李莲花!”她毫不犹豫,拼尽全力喊他的名字。

这道颤抖的破音,夹杂着迫切、狂喜的炙热情绪,如烟火一般,瞬间点亮了整个夜空。

孟双林运起内功,朝着那个松风竹影般的人飞奔过去,那人亦勒住缰绳旋身下马,急行几步,接住了那道踉跄的身影。

裹挟着秋寒的身体将他紧紧抱住,不余一丝缝隙。

李莲花无奈一笑,他本不该和一个女子这样亲近,但他深知孟双林在这个世界一无所有,本就对这个世界尚不熟悉的她,忽然又被拐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时候,她该是何等地恐慌?香山尸身遍地,血然金楼,她从牢笼中逃脱出来,又经历了何等惨烈的厮杀?如今又被武林通缉,她竟也只能逃到和他相遇的地方来等他。

怀中的身体颤抖着,哽咽的哭声传来,温热的泪水很快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她比之前更瘦了,身上的骨头竟刺痛了他。

他墨色的双眸中满是悲悯,伸手轻拍她的后背。他想,一个君子固然要守礼,但也不该拒绝安抚一个被命运拽入谷底的可怜人。

过了片刻,怀中之人渐渐平静下来,李莲花轻呼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随即发现她是累极了也困极了,昏睡过去了。

孟双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身处莲花楼中,她贪婪地看着周围熟悉地陈列,安心一笑。随后下了床缓缓走到屋外,一眼见看到了绚烂的晚霞。

而不远处李莲花正在收外面晾干了的衣服,他虽做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俗事,但风姿依旧淡雅疏朗,比漫天的霞光还要炫目。

她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他,她喜欢他怡然悠然的样子,好像万事不挂于心,也好像万事不惧,云淡风轻,旁人在他的身边,也能被感染到几分轻松。

李莲花胳膊上挂着收齐的衣物,转身便看到了孟双林。

他微微一笑,走近后叹了一口气:“总算醒了。”

孟双林问:“我睡了多久呀?”

李莲花走进屋内,回道:“两天两夜。”

孟双林也跟着回到屋中,她感觉还是很累,于是坐在桌旁,目光却一直追随着李莲花,看他叠衣服、整理箱笼、摆好碗筷、给她盛粥……

“谢谢。”孟双林接过粥,闻到里面黄芪的味道,一如以往。

香味乍一入鼻,肚子立刻嗡嗡作响,她已经很饿了,于是专心致志地吃完了整碗粥。

温热地粥入了肚子,就好像进行了一场小小的桑拿,孟双林感觉舒服多了,正准备起身去洗碗,却被李莲花拦下。

“放着吧,不急于一时,等会我去洗。”

孟双林点头坐下,关切地问:“你最近怎么样啊?有没有毒发?”

李莲花看过去,明明她自己已深陷囹圄,面上还有未散的疲色,却先关心他的毒,那双黑眸泛出的澄澈真挚的情愫竟令他不忍多看。

他若无其事地垂下眉眼,微微摇头:“你竟问我如何?你没在四明镇而是在郊外等我,应该是在那看到过你的通缉令所以不得不独自躲在郊外。我为你把过脉,你体内多出了几十年的内功,所以玉楼春的死应当确实与你有关。我信你不是贪财之人,你胆子也不大,而且玉楼春的武功不错,能逼你动手杀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请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百川院的通缉令,我会替你解决。”

孟双林沉默了半晌,想到那些杀人的场景,她痛苦地闭上眼,一手支着额头,将发生在香山的事缓缓到来。

一直说到玉楼春之死,又想到他将满口的鲜血吐在自己脸上,她终于崩溃:“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想离开那里了,如果我不那么做,到了漫山红,我就会彻底沦为……”

她眼睛已血红一片,哽咽道:“李莲花,即使我说一百遍那些人该死我也无法坦然面对杀了三个人的事实……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是血……全是血……”

她绝望的表情刺痛了李莲花内心某一处封存已久的地方,他如此后悔当时竟为了斩断她的念想放她独自一个人在街上,以至于让她承受这样地痛苦。他握住她颤抖的手,希冀能安慰到她,哪怕是一点。

孟双林接着道:“我是要去自首的,我不是审判者,所以我愿意遵守你们这里的规矩,我会自己去百川院,但是我去之前,有两件事要做。”

这是她出了香山后就做的决定。

李莲花问:“什么事?”

孟双林反手握住那只比她还冰冷的手,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你的师兄单孤刀的遗骨,其实单孤刀是假死,他故意用他的死让你建立的四顾门和金鸳门决斗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因为他成立了一个新的组织,我忘了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他是要谋反想当皇帝。”

这些信息之于李莲花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是亲眼见到过师兄的尸体,之后尸体不见,他只当是金鸳盟抢走了,绝对不会想到师兄假死这种情况。至于师兄谋反,更像是胡说八道。可他也深知孟双林不是一个胡乱说话的人,并且往往越是不可置信的消息,反而可能才是真的。更何况,她说出这番话的前提,代表她知道他就是李相夷了。

他找了师兄快十年,这十年,支撑他活着的信念就是找到师兄的遗骨将它安葬在师父旁边,可现在有人告诉他,师兄没死,当初四顾门之难是师兄的算计……

他自嘲一笑,笑中带泪,面上的痛苦不比孟双林少。

空气寂静了好一会儿后,李莲花问:“所以你之前就知道我是谁了?”

孟双林点头:“是,我在我们那曾听说过你的故事。”

“那为何之前不说,现在却说了呢?”

“因为……”孟双林苦涩一笑,“因为那时候总是顾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看开了些……对了,还有第二件事。”

话音刚落,没等李莲花反应,她握着他的那只手,微微一动,触上他的少商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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