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谪后我与侯爷互飙演技》

1. 序章

上一章 封面 下一章

香冷余灰苦,筵散残酒腥。

常人都爱盛会的热闹,厌见意兴阑珊后的残局,但也有人反其道而行。

大梁都城汴梁。

宣德门外公府街最东边有个看上去不大的院落,门楼却很高——甚至比旁边的户部衙门还要高一些。

原因无他——那门楼高悬匾额上书三字乃是御笔——三司堂。

所谓三司堂,并非一个常设的衙门,乃是刑部、大理寺及都察院合署审勘大案的地方——自元月末连续十数日,这里人来人往,各衙门官员吏员将几个厢房塞得满满当当,皆因近日正有三堂会审的大案,三法司均调来得用的人手在此处驻扎勘核,本已颇有眉目,可今晨一道圣旨,无端将此件大案着掖庭司勘查,令三法司递交案卷,各回衙署。

仅仅一日之差,三司堂已经变得门可罗雀,一应物证口供案卷搬了个干干净净,仅剩各衙门匆匆撤离时留下的秃笔废纸还有待守门小吏收拾。

此时除了门房,就只有西厢房最里面那间,还隐隐透出些火光。

之所以说是火光而不是灯光,是因为书案旁点了个炭盆,旁边坐着个青色官袍的纤瘦身影,正在一边誊写,一边把抄录好的废纸扔到火盆里。

深冬时节已经有些凉意,橘色火光和哔啵声响引人发昏,那青衣的身影却坐得笔直,手下奋笔疾书,很是赶时间。

青衣的官员拿起一团揉皱的废纸摊开,匆匆观览记下几笔,看了看屋角的漏刻,舒活了一下手腕。

越整理,青衣人越觉得可惜,以自己的品秩是无法染指这种宫闱大案的,也是力争了这个没人愿做的整理案卷活计,才发觉其实三法司已经掌握了很多案件的线索,若非掖庭司介入……但掖庭司一向是负责宫闱之中或宗室之间的案件,而且比起三法司,并不方便,也不擅长勘查缉凶,令这道皇命显得愈发奇怪。

但中官毕竟是圣人身边之人,青衣官员也无法多想,就好比三法司最高的三位上官也不敢多问一样。

可手头这些线索都是断案的关键,多少也应该先辑录清楚再撤离吧……青衣人这么想着,苦笑摇头,收好了记录的册子随后端起笔洗浇灭了余火,走出厢房跟门房里两个留守的吏员打了招呼,出门往东坊方向而去,两个皂吏恭敬送了,插了大门回到房内烤火,年轻皂吏哈气暖了暖手:“这位大人也是有意思,那些官儿更大的都没这么多事儿。

我看那些吏员临走可把所有废纸都捡了送进去……”他冲着西厢方向努努嘴:“其实做了也没人看,班头说盛郎中图什么?”

那老皂吏白了年轻同僚一眼,没好气儿地开口:“图什么?图规矩。”

年轻皂吏愣了愣,又赔笑:“嗐,班头儿,小辈儿不是不懂吗”说着,他略带讨好地倒了茶递过去:“班头给小子讲讲?我总觉得这盛大人有几分本事。”

那老班头可能是被后辈殷勤舒服了,呷了口茶悠然笑道:“我跟你说,这盛郎中可不一般,你不是汴梁人,不知道她‘京师娘子三魁首’的名号。”

“嚯,怎么个三魁首?”年轻小吏眼睛一亮。

“容冠,才绝,智无双。”老吏员悠然叹道。

“好家伙,那我不是亏了,好几次遇到盛郎中我都怕唐突,没敢抬头看她,这么说,倒是个绝美的小娘子……”年轻吏员话音未落,就被老班头一锣锤敲在脑袋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盛郎中三魁首,你就听了个容貌?她可是我大梁开国第一位女进士,年纪轻轻就做到正六品上的刑部郎中,多少男儿都不及她,幸亏你小子胆儿小,否则冲撞了贵人,有你好受的。”

年轻吏员自然也不傻,此时突然想起老班头调来三司堂之前是大理寺的文吏,大理寺众人,谁没受过盛少卿的照顾,自己在这儿妄议盛少卿的女儿,老班头敲打自己还是轻的,思及此处,他赶快乖巧换了话题,给老班头又倒了杯热茶。

汴京冬夜,临近子时可说滴水成冰,京师西山半腰的大护国寺左近更是寒风梳骨,不过却拦不住那位青衣官员——刑部郎中盛时行查案缉凶之心。

宝相庵在大护国寺西侧,亦是皇家庵堂,如今已经几乎被大火夷为焦土,眼下外围看守的还是刑部和大理寺的吏员,见到她的纷纷拱手行礼,似乎都对她夤夜来此有些不解。

其实盛时行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明明过了子时就会有掖庭司的中官过来接管现场,自己何必多事,可无论如何,她还是放不下这个破了一半的案子——自去岁自请由翰林院调入进入刑部以来,她已经带着手下的推官和吏员们破了四个部审详勘的大案,比起那些案子,手头这个虽然更紧要,却并不难破,只是未得机会上手就被人“截了胡”,令她十分不甘。

行至案发之地,却见旁边未被火波及的偏房还亮着灯——那是暂时作为殓房的地方,停厝着为皇家祈福居于此处的先帝钱氏太妃和她贴身嬷嬷的尸身,也是因此次大火而丧生的身份最为贵重的二人。

虽然明白里面大略是某位同僚,盛时行还是有些不放心,而且她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存了跟自己一样的心思,抑或是掖庭司的哪位这么心急,还未至午夜就来了?

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灰衣身影正围着两具尸身忙忙碌碌,此人一身吏员服色,修长清瘦,举动伶俐,令人一时难辨到底是个高挑的女子还是中等身材的男人。不过盛时行倒是不必费心去分辨,因为此人她认识——乃是刑部一名能吏,更是个少见的女仵作,颜幻。

“是哪位公公这么早班,卑职颜幻得罪……”屋内之人听到动静转身,却见是自己衙门的上官,一脸紧张神色顿时消散,可见的喜色中,也夹着一丝疑惑:“原来是盛郎中,卑职……咳”颜幻有心上前,又看了看自己刚验过尸的双手,一时尬在当场,一双大眼睛咕噜噜乱转,显出一丝狡黠。

盛时行却不以为忤,因为此人虽然没有跟随过她,但自己对她却有些了解,亦是十分欣赏,当下笑道:“不必多礼,颜主事如此谦谨,你如今可不是吏员了,还穿着这身儿?”

颜幻僵住的笑容因她这一句如沐春风,终于生动起来,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个“官”了,暗自鼓了鼓劲儿:“说起来……下官,还没谢过盛郎中提携之恩。”

盛时行微微一笑:“不必多说,升任主事是你自己的本事,说说吧,查到什么了?”这句话说完,她二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屋角的漏刻上,又不约而同收回目光相视苦笑——时近午夜,就算是查出什么,又还有何意义呢?

但颜幻还是轻咳一声,肃容道:“回郎中,下官这几日外差,今晚也是刚有时间来看看尸身,不过下官可以断定……”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了些犹豫,又在抬头看到盛时行目光时,得到几分力量:“这两具尸身,不是太妃娘娘和嬷嬷。”

盛时行微微一愣,心中有几分惊讶,却也有几分“果然如此”般的了然,她不太懂仵作之术,三法司的仵作也一致认为这两具焦尸身量体态骨相年岁都对,应当就是钱氏太妃和她的贴身嬷嬷二人。

但比对之前颜幻查究的那些案子,盛时行明白,如果她说不对,那一定是其他仵作有所疏漏。

“详细说说。”盛时行言简意赅。

“好嘞。”颜幻闪身一让,盛时行靠近尸体,果见有几处新的剖验之处。

“郎中来看,虽然按其他几位仵作留下的验尸格目,这两具尸身的大略年龄和身量的确都对,但他们忽略了太妃娘娘的身份。”她拉起尸身的手给盛时行看——手指处虽然已经焦黑,却也可看到她剖开的位置,盛时行强忍不适,俯身细看。

“如你所见,这具尸体骨骼纤长,但指掌处却骨节粗大,与身形并不匹配,而太妃娘娘出身京师官宦之家,韶华入宫,是先帝都曾夸赞过的美貌,据下官了解,娘娘没有生过骨节相关的疾病,未着意习练过乐器,虽然擅长女红,但并不沉迷此术,平素消遣都是读书,即使到了这宝相庵后,也有嬷嬷和年轻尼师服侍,绝不可能是这样的骨节,这是一双操劳过度的,贫家民妇的手。”

盛时行心中暗赞,颔首道:“你说的是,那另一具应也不是嬷嬷。”

“是”颜幻掀开另外一块白布:“这一具更好判断了,宫婢幼年入宫服侍贵人,到了年纪可以出宫婚配,也有终身留在宫中服侍的,年长便为嬷嬷,无论宫婢还是嬷嬷,出宫之前都不可能有机会诞育子嗣,但这具尸身生前曾经孕育过子嗣,故而这个人也不可能是太妃的贴身嬷嬷。”

盛时行闻言微微动容:“但女尸是否产育乃是大状,其余仵作为何没能断出,竟懈怠疏失至此?”

颜幻垂眸一笑:“也算不得他们疏失,只是这女尸情状比较特殊,虽然有育,但未产,乃是月份还小时便因为什么缘故流产了,盆骨并未产生大的变化,骨缝几乎未开,同僚们看不出也是有的。”

“但你却能看出。”盛时行的话里带着赞许,但一向八面玲珑的颜幻,对着自己这个“从天而降”的伯乐,却敛去了平素那些圆滑,目光平和中带着一丝矜傲:

“正是,下官可以看出。”但仅仅一瞬,她又垂眸黯然道:“然而下官人微言轻,且并无旁证,只能看看一会儿来的掖庭司是否是位明白的公公,哪怕是为人作嫁,也强过这两位无辜被冤,娘娘和嬷嬷下落不明的好。”她一时感慨,就把心里话顺嘴说了,话出口才觉得不对——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名动京师的“神探”上官是什么心思,自己当小吏时间久了,往往不顾官场上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眼前这位“上官”会不会觉得自己多事?

思及此处,她略带尴尬地眨了眨眼:“当然,这些事情还是要郎中来定夺。”

“旁证我这儿有,你的想法不错,掖庭司的公公们虽然不擅断案,但毕竟是天子近侧之人,轻重缓急必然清楚,万一真遇到糊涂的,我也会上报部堂定夺。”

颜幻听她这话心中颤了颤,却不是因为害怕:“原来郎中也在继续查究此案,不知郎中看出了什么疑点?”

“疑点不少。”盛时行开门见山:“最明显的就是案发之前数月西山百姓频频上报闹鬼之事,还点明是女鬼,西山乃是皇家重地,宿卫周全,又是佛门圣地,哪儿来的女鬼?此乃其一。”

颜幻点了点头,张口欲问,不想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澈而带了十足威严的声音,竟将她的心声问了出口:

“那其二呢?”

颜幻吓了一跳,盛时行却是心中一动,这个声音……怎么有点儿熟悉。

阅读贬谪后我与侯爷互飙演技最新章节 请关注热血小说网(www.oaksh.cn)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存书架

其他热门小说

贬谪后我与侯爷互飙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