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像是回过神,嗯了一声，走向简辞。

虽然是同居，但两人不会住在一间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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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辞的大平层很宽敞,除了主卧外，还有好几间次卧和客房,更别说书房、会客厅、酒室和健身房这些,房间配置几乎赶得上别墅。

因为面积大,所以留给两人的私人空间也很大。

住在这里,要是刻意回避的话,估计两人十天半个月都可以不碰头。

“平时就我一个人住,这些房间都没住过人,你挑挑。”简辞一边推开房间门,一边说道：“这几间带独卫,光线也挺好。”

或许是因为环境的原因,简辞身上总是带着与生俱来的掌控感和浑然天成的压迫感，没有太过亲昵但也不算冷漠。

林凌跟在简辞后面,略微打量着房间。

上一世他和简辞倒是没有这么多交流，过来同居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冷冷清清,搬进了离简辞的卧室和书房最远的房间,虽然在同一屋檐下,但交集却很少。

简辞经常出差很少回家，林凌有通告时就忙通告,没有通告的时候,他就窝在房间里面，基本不主动说话，实在不得已需要开口的时候,也尽量用最快的时间，最简短的语言解决。

算下来，前世他和简辞总共也没有说多少话。

看到林凌没什么反应，简辞进门望着他：“这间怎么样？光线不错，还能看到远处的江景。”

林凌瞥了眼四周，和简辞说的一样，房间明亮宽敞，透过落地窗能望见江景，还有独立卫浴和步入式衣帽间。

并且……刚好就在简辞的主卧隔壁。

林凌犹豫了一下，掩下情绪回答道：“嗯，就这里吧。”

简辞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平时比较忙，除了公司的通告，可能还会忙简家内部的一些事。”

“斜对面是我的书房，走廊尽头是会客厅和健身房，客厅另一边是中西餐烹饪分区和酒室，佣人房没有人，和杂物间一起都在另一个入户门旁边，来，拿着，这是房门钥匙，有时间给你录上指纹。”

简辞将钥匙递给林凌，带着林凌一路介绍着，“然后，平时的外卖和快递，为了保护隐私都能送到楼下，会有管家亲自送上门。”

“嗯。”林凌听得不太认真，随口回答了一句。

他上一世在这里待的时间不短，房间的基本格局还是了解的。

介绍完一圈后，两人回到房间内。

简辞问：“猫你想养哪里？”

林凌回答：“我房间吧，新环境它这几天还不适应，就是窗户……”

虽然虾米很乖，但林凌看到有房间窗户没有任何阻挡，还是有些不放心。

简辞说：“我知道，已经预约了封窗，时间有点紧，明天下午过来，先别开窗。”

林凌嗯了一声，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物欲不高，带过来的行李也就那一点。

如果不是门口的几个大纸箱，林凌现在的场面，倒不像是搬家，更像是旅游住酒店似的。

林淑这几年一直在医院，她的东西也不多，简辞还是找了个房间，让林凌把东西放进去。

林凌收拾得差不多，就把猫窝和猫砂盆放在墙角，将虾米从航空箱抱出来，坐在地毯上轻轻安抚着它，怕它应激。

“喵呜~”

虾米被林凌收养后，要么在家要么在寄养店，现在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难免有些慌乱无措。

简辞站在门边，望着林凌盘腿坐在地毯上。

林凌垂着头，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只猫身上，修长微红的手指拂过毛发，陷在一片雪白里若隐若现，虾米用爪子感受着主人的存在，偏过毛茸茸的脑袋往林凌身上蹭了蹭。

林凌一下子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褪去平日里的疏离恹然，神情慵懒且浅淡，灯光下周身似乎融着一层暖光。

那是与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林凌。

简辞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干，迟疑了一下，问林凌：“需要帮忙吗？”

林凌怀中还抱着虾米，抬头想了一瞬，“外面纸箱里有酸奶机和猫条，可以拿过来吗？”

简辞重复了一遍：“酸奶机？”

林凌点头：“嗯。”

简辞没太明白，但还是将林凌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林凌给酸奶机插上电后，在里面倒满水，然后拿着猫条给虾米。

虾米趴在林凌怀中，小心翼翼舔舐着，还是不敢下地。

它真的很胆小。

林凌一边喂着虾米，一边看到简辞不解的眼神，解释道：“酸奶机是给猫喝水用的，布偶猫肠胃很脆弱，这个可以用来当恒温饮水机。”

“寻常的宠物恒温饮水机大几十上百，小型酸奶机只要小几十块，而且一定要便宜的最合适。”

简辞问：“为什么？”

林凌掀起眼帘，随口回答道：“贵的酸奶机保温太好，温度太高，猫咪也不喝。”

简辞听完，似是了然笑了笑，回答道：“还挺会省钱。”

后面，林凌也没怎么说话，简辞在旁边也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就进书房处理工作了。

整个下午，林凌一直在房间陪着虾米。

虾米本就看不见，非常缺乏安全感，现在到了新的环境，更加焦虑不安，显得有些精神萎靡，连猫条和猫粮也没吃多少。

直到临近傍晚，简辞准备订晚餐，想着去问问林凌想吃什么时，林凌轻轻敲了敲书房门，随后探出半个身子。

林凌犹豫了一下说：“拖把在哪里？”

简辞看向林凌问：“怎么了？”

林凌垂着眼睫，开口道：“那个……我没看住，虾米尿地板上了。”

拖把这些应该是保洁收起来了，林凌没找到。

简辞起身说：“没事，我给你找。”

他想趁着这个间隙，和林凌多说几句话。

结果，问林凌晚饭想吃什么，林凌说随便，准备帮林凌一起打扫，林凌说不用。

简辞薄唇紧抿，眸色微暗，觉得林凌冷漠过了头，心中溢出无力且微妙的挫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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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还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有点生气。

他想直接转身离开，犹豫了一下，没动。

林凌蹲在地上垂着头收拾着，看不清什么表情。

简辞掩着情绪，轻咳一声：“好吧，那你等会儿出来吃饭。”

林凌头也没抬，含糊地“嗯”了一声。

简辞记得当初和林凌出去吃过饭，于是就点了几样印象中林凌还喜欢的菜式。

湘宴坊的私房专送很快，送到的时候，林凌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简辞敲了敲门，叫林凌出来吃饭。

林凌把门打开，屋里的摆设已经有了变化。

毛茸茸的米白色被子整整齐齐铺好，枕头旁边还有几个玩偶，书桌上已经摆着各种摆件挂饰，木柜上随意放着十几本书……

整个屋子似乎终于有了点“人气”。

虾米经过林凌一个下午的安抚照顾，已经能在卧室里贴着墙慢慢溜达，甚至把猫粮吃了不少，此时正蜷缩在猫窝里慢慢舔着毛。

简辞收回视线，开口道：“吃饭了。”

林凌点头，跟在简辞后面，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里以后，他整个下午，心情一直很低落。

可能是虾米一直不安，也可能是勾起了前世的记忆。

他忘了虾米上一世过来的时候，是不是这么躁动，也快忘了上一世在这里模糊到空白的记忆。

那段充满恶意、糟糕又不堪的岁月，重历一世，大脑出于自我保护极致，将细枝末节消磨得差不多了。

路过走廊的时候，林凌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上一世住的卧室。

明明知道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可那一瞬间，他表情还是有点空白，觉得胸里面闷闷的。

无端溢出微妙的卑微感，是茫茫无依的孤独情绪。

到餐桌的时候，简辞察觉到林凌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道：“今天怎么了？”

林凌摇摇头，“没事。”

餐桌上摆好了五菜一汤，湘宴坊私厨专送中式双人餐，每样菜式分量恰到好处，胜在精致可口，菜品香气浓郁，汤汁鲜香醇厚，正中间一道酸菜鱼滑嫩鲜亮喷香扑鼻。

林凌坐下，吃着和简辞一起的第二顿饭，也算是来这个家的第一顿饭。

他靠在座椅上，心尖忍不住发颤，胸腔又闷闷的，这种矛盾的感觉很乱，整个人有些恍惚。

简辞问：“味道怎么样？”

林凌回避视线，咽下饭菜点点头：“还可以。”

他太过平静淡漠，看上去有些漠视和漫不经心，实在让人无从说起。

简辞也点了点头。

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响了，简辞起身，离开餐桌去接电话。

落地窗边隐约传来说话声。

林凌本来就兴致缺缺，觉得自己面前吐鱼刺的碟子脏了，有些不顺眼，想趁着这个时间，去厨房换一个干净的碟子。

结果拿着东西刚出厨房，就和简辞撞了个满怀，简辞是怕他找不到东西过来的。

林凌吓了一跳，手一松没拿稳，手中的白瓷碟子落到地上。

哗啦——

在脚边碎成了瓷片和无数细小的颗粒。

林凌垂着头，突然觉得很烦躁。

也很糟糕。

简辞还打着电话，也吓了一跳，顿了几秒后，对电话那头说了句话，然后拍了拍林凌的肩，神情示意着没关系，等会儿他来处理。

但是林凌没听。

林凌蹲下身，想捡起那些碎片。

简辞怕他被锋利的瓷片割到，拨开林凌的手。

林凌没管简辞，只埋着头，又想去捡。

简辞又拨开林凌的手。

林凌紧抿着嘴唇，深深低着头。

当林凌第三次想去碰的时候，简辞对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然后迅速挂断电话，猛地握住林凌的手腕。

“你到底怎么了？”

被简辞握住手腕的瞬间，林凌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可脑袋里似乎有东西在嗡嗡作响。

他平时是很擅长掩饰情绪的。

今天能被简辞多次看出不对劲，可想，他此刻的神情是有多狼狈和别扭。

林凌没说话。

他以为……他以为自己这一世面对简辞，不会再有那种窘迫无助的感觉，不会再生出那种别扭又拧巴的情绪。

可是他好像错了。

明明……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没有错，可是他还是好难过。

简辞低头看着林凌，缓缓说道：“林凌，有什么事就说。”

林凌唇瓣略微张合，终究归于沉默，不置可否。

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觉得自己挺作的。

当一个人习惯了独自生活后，原有的状态被打破，就会突然开始变得无所适从。

今天，两人似乎都压抑了许久。

仿佛有无形的低压与晦暗盘旋在上空。

在一个屋檐下，前世熟悉与这世陌生的界限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近到连一顿饭都显得如此仓皇，远到哪怕在眼前也止于唇齿。

“不要这么不说话。”简辞望着林凌说，他这样道德感极强的人，从不受任何人的约束，此刻却急切地想去确认林凌的心思，“还是……你介意以前发生过的什么事？如果是协议结婚，我不希望勉强。”

话语落下，林凌神情还是没有什么波澜，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咯噔一下，但是并没有。

只是感觉有一根细针浸泡在海水里太久，或许锈迹斑斑，或许回想泛酸。

现在突然拿出来，刺进心脏。

大抵是太细了。

于是，有些刺痛，有些麻木，又有些酸涩。

林凌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不清什么表情，非常平淡地摇摇头。

“简辞，别问了。”

“我只是……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