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哀嚎过后，山羊也安静了下来

男人急忙拿出毛笔，沾上红墨水在山羊身上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然后将它拉到了太阳底下拴住

做完这些，男人回来查看胎儿的情况，他再次摇头，对我爸爸说

“死了”

我爸此时一言不发，他目光有些呆滞，他回头走进屋内，默默的为妈妈擦拭身体

我望着一动不动的妈妈，回头问男人

“我妈妈怎么样了？”

男人眼角抽了抽，他低头看我，伸手摸了摸我的后背，他说道

“也死了”

一时间，我放声痛哭，我跑到妈妈床前，嘴里一直喊着妈妈

短短几天，三妹，二妹，还有妈妈，都死了，我虽然小，但是我知道，他们的死，跟爸爸有关

我恨他，恨他害死了所有人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声音已经沙哑，然后很多邻居已经将我们家围个水泄不通

爸爸将妈妈收拾好后，找了张白布盖了起来

在邻居的建议下，爸爸打算把妈妈和二妹埋了

不过却遭到了男人的阻拦

他说

“人刚死，是不能立马下葬的”

众人不解，疑惑的看着男人

男人摘下嘴里的旱烟，往鞋底上敲了敲，随后继续说道

“人断气后，三魂七魄还不知道它已经死了，所以会停留在体内一段时间，如果不进行超度带路，很大可能会阴魂不散，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我们村里很多老人都比较迷信，他们对男人的话深信不疑，于是让我爸请‘先生’做场法事！

我爸目光呆滞，他的眼中，仿佛少了些什么一般

爸爸缓缓摇头，原本话比较多的爸爸，半晌才挤出两个字

“没钱……”

随后他朝男人投送去求救的目光，男人再次无奈的摇摇头

“把堂屋腾出来，架两根高凳，把人搬到堂屋，切记人不能落地，高凳下点一盏油灯，做法期间不能灭，还有门口死去的小孩，桌子上的胎儿，将他们分开摆放，切不能挨在一起！”

男人分付完一切后，从包里拿出一件道袍穿上

然后让我爸准备香蜡纸烛

我家没有这些东西，还是邻居帮忙凑齐的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男人开始做法

他用红线分别拴在妈妈，二妹，胎儿的左脚上，另一头拴在了香炉上

他在屋外摆了一张桌子，把香炉放在了桌子上，桌上准备了一些贡品，还有一些纸钱

他让我守着尸体下的油灯，叮嘱我千万不能让灯熄灭

等他做完法事，已经是傍晚时分

眼瞅着天黑，男人将山羊拉进了堂屋，在山羊周围点了三根蜡烛，三炷香

他取两叠纸钱塞进了山羊嘴里，让山羊咬住

奇怪的是，山羊居然一动不动，任凭他摆布

他抓了一把糯米，均匀的撒在了堂屋的地上

晚上，邻居们也都各回各家，爸爸跪在妈妈尸体前一动不动

我在挑好最后一盏油灯后，来到了门口坐下

这时男人抽着旱烟坐在我身边

“过了今晚，就没事了！你可要守好油灯，别让它灭了”

我缓缓点头，我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好

男人敲灭了手中的烟，说道

“哎，又是白干的一天，不仅白干，还搭了一头羊！”

这话听得我耳根通红，我很感激他为我家人做法事，可是我也没有钱能给他，所以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

“等我以后赚钱了，我再报答叔叔”

男人哈哈一笑，习惯性的拍了拍我的后背，似乎听了个笑话一般

“好啊，等你赚钱了，你可得赔我一头羊”

我认真的点点头，说道

“我赔你十头”

男人再次哈哈大笑，这次他没有拍我的后背，而是有些犹豫的摸了摸我的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

“向三皮”

“你这名字虽然难听，但是命倒是挺硬，适合干我们这一行”

我无奈的抿抿嘴，倒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说我的名字难听，他说我命硬……好好的一个家，现在只剩我跟爸爸，的确命硬

“叔叔，我爸他怎么了？”

自从妈妈死后，爸爸就变得很不正常

“他呀，三魂七魄十不存五，难哦……”

我听不懂他的意思，我又问道

“什么意思？”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我爸，随后说道

“就算不死，也会疯……”

听得此话，我脑袋嗡嗡作响，要是爸爸再出事，我家就真只有我一个人了

“能救他吗？”

男人缓缓摇头

“你爸这情况，谁也救不了”

我突然感觉鼻子发酸，泪水止不住的往外冒，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他早上还好好的”

男人掏出一盒火柴递给我，示意我给他点烟

我有些生疏的擦了一根火柴，为他点燃了味儿极冲的旱烟

“你说七天前你妹妹死了？”

“嗯！”

“怎么死的？”

“我听他们说是摔死的”

男人缓缓摇头

“是，也不是……”

我很惊讶的看着他，问道

“什么意思？”

男人用力吸了一口旱烟，又吐了出来，我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烟雾

“她是你爸害死的！”

我急忙回头看了一眼我爸，我不敢相信三妹是爸爸害死的

“你爸害死她后，谎称是摔死的，不过你们村里的人，心里应该也明白，因为这种事在你们村，不是第一次，而是很多次”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我毕竟才八岁，思想单纯，根本猜不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不是吃了她的肉？”

这一问，我瞬间语塞，我有些害怕的朝爸爸看去，生怕他听见打我

“别看了，他听不见！”

我回过头，压低声音嗯了一声

听见我的回答，男人冷哼一声，轻声骂道

“也不知道是那个王八蛋创造的什么狗屁风俗，尽是些吃人的怪物！”

“你妹妹死后，没有超度就下葬，本来就阴魂难散，你们还吃她肉，她不找你们复仇才怪！”

我瞬间感觉嗓子发干，我用力的咽了咽口水！

“真的有，鬼吗？”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我点头如捣蒜，急忙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男人

男人叹了一口气后，敲灭了手中的烟

“你妹妹索命来了，我让你们别睁眼，没想到还是睁眼了，今天这个妹妹的死状，跟你幺妹的死状一模一样，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地方死的！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们所有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