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界不相信眼泪》

135 燕雀志12 且再说回寇绮容的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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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再说回寇绮容的装病计划, 竟是进行到了一半儿,就不得不提前结束了——

别看她鼓了那么大的劲儿,到底不过虚惊一场, 从她得到消息后又过了十来天,承乾宫就往御前和慈宁宫都送了消息, 根本没有什么阴谋陷阱。

用的还是小穆子在太医院偷听到的那一套说辞, “其实早就已经诊出喜脉了,只不过胎相还有些不稳,贵妃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喜事变成坏事,就做主瞒下了消息,等到满了三个月, 才宣布出来”。

庄妃所出的三格格是目前的老小, 在小格格之前还夭折了三个孩子,宫里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好消息了,多子才能多福, 何况是皇家,太后一听说后喜得合不拢嘴, 又假意埋怨贵妃, “你这孩子, 也是小心太过了, 纵然为了平答应不好太过声张, 也该悄悄报给哀家才是,让哀家也跟着高兴高兴啊。”

伊尔根觉罗氏笑得喜气洋洋的,连忙起身请罪, 柔顺道:“是,都是臣妾谨慎过了头,太看重平答应的这一胎了, 母后就宽恕了儿臣吧。”

宫主位都站起来了,平答应自然坐不住,也连忙跟着起身,才不过微微曲膝,就被太后一叠声地立刻制止了,和熙道:“那拉氏快坐下,既然胎相不稳,你还是要多小心才是。”

平答应见太后对自己这样抬爱,喜得并不算漂亮的脸都晕红了,倒是带上了两分娇态,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

只可惜,这样难得的娇美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懿轩又不在这里,剩下的大大小小的嫔妃,也多半只觉得她这样子碍眼罢了。

就连太后说完了这一句也没再关注她,让贵妃也坐下,熟稔亲昵地道:“你呀,就是太实心眼儿了。”

贵妃连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就算是太后金口玉言,给这件事定了基调了,说到底,伊尔根觉罗氏也不过就是个代掌凤印的贵妃而已,有的事情,做起来就不那么的有底气,比如平答应的这一胎,她上下瞒着,到底是好心呢,还是欺君呢?

皇后才是后宫的主人,尤其满族人是从草原而来,在入主中原之前,那些大福晋的权柄可是一个个的直逼他们的丈夫,也给皇后这个角色赋予了更高的地位。

有的事情若是皇后尚在,她可以做,但贵妃做了,就叫做“擅自主张”,若是皇上对她稍微苛刻寡恩一些,就隐瞒了十几天的小事,也是可以问她的罪的。

但擅自主张不要紧,谁叫人家有个好姑姑呢?太后三言两语给这件事定了调,贵妃是太过看重平答应的这一胎,是一片好心——若要说她有什么过错,那也是她太实心眼,为人太老实了而已。

她老人家都这么说了,谁还敢用这件事给贵妃使绊子?就算是皇上,也得给自己的老娘这个面子啊。

坐在旁边的和妃大约是被这姑侄俩的一番作态恶心得够呛,等贵妃表演完,就连忙打断了这个话题,十分亲昵地向太后道:“母后,您昨日让栗姑姑送去的那碟子菊花酥,大阿哥吃了喜欢得不得了,这小子往日里从来也不爱吃点心的,不知怎么就爱上了这个,臣妾不敢叫他多吃,他还不乐意呢。”

太后立刻就把贵妃和平答应撂在了一边,急道:“你也不要管他太严了,他正小呢!”

和妃立刻起身应是,两个人又拉拉杂杂,说的都是大阿哥,直到太后说尽了兴,一端茶,后半场做了半天的陪客的贵妃才连忙起身,领着众人告退了。

总之,平答应的这一胎见了光,危机自然解除,又多抻了一日,寇绮容也就重新出山了。

本该是同往常一样的承乾宫—慈宁宫的行程,寇绮容性格沉稳安静,一向不爱出头,不过是随大流在队伍里沉默寡言地混而已。可是这一回,也不知道贵妃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一上来就针对了没招她没惹她的寇绮容,似笑非笑地道:“寇嫔妹妹的这一病很是巧啊?本宫依稀记得,好像就是那拉氏被摸出喜脉的时候,你就报了病,现在喜讯一公之于众,寇嫔的病就好了?”

她这话分明暗藏险恶,但因并没有明说,所以寇绮容反而没法为自己辩解,暗暗咬了咬牙,只好略带了尴尬地道:“都是嫔妾的身子不争气,娘娘您就不要取笑嫔妾了。”

贵妃显然是疑心她不知从什么途径,先于这宫中所有人获知了本该被瞒得死死的平答应有喜的消息。

自己的篱笆没有扎牢,她总得亡羊补牢,搞清楚是哪个环节泄漏的,便自然不会允许这个话题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刚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一向比寇嫔更不显眼的、坐在寇绮容身后的集云就开了腔。

她假装没有注意到贵妃还有话要说,接过了话头,笑嘻嘻地开了口向寇绮容道:“可见,是平姐姐的好消息冲好了娘娘的病势呢,平姐姐的孩子必是个福运强的,将来孩子平安降生的时候,娘娘可得给包一个比别人都大的红封才是!”

寇绮容自然也看到了贵妃的不肯罢休,集云这一打岔,她才连忙松了一口气,故意毫无力度地瞪了集云一眼,无奈道:“偏你这丫头会促狭!你都这么说了,本宫岂不是非给不可了?”

话赶话的,集云先是赞了她的孩子有福运,比自己位高的寇嫔又这么说,平答应连忙起身也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两边儿这就都圆过去了。

满宫里这么多的嫔妃,也就和妃性子算是比较张扬和外放的,其实旁人未必没有瞧出这里头的机锋,但大多呵呵品茶不掺合,两边都不得罪,只有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跟着凑趣儿,道:“咱们可都帮平答应记着,到时候就看寇嫔妹妹的手笔了。”

她都开了口了,为了不让主位娘娘的话掉在地上,自然有长春宫的那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捧着接话,话题也就不可避免地越岔越远,彻底找不回来了······

贵妃见状,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打算把事情做得太明显,要是再拐回到已经过去了的话题上就太明显了,也就只好放过了今天的这个盘问套话的机会,一直到从慈宁宫出来,都没有再提起过。

有惊无险,跟着众人一道从慈宁宫告退的时候,启祥宫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暗自松了口气。既然已经走完了请安的流程,集云本该跟着寇绮容,结伴回启祥宫的,结果事有凑巧,却是被慈宁宫的一个面生的大宫女叫住了。

寇绮容也没有放在心上,见她有事绊住,两个人对了个眼神,她就自行先走了。

那大宫女相当识趣,等着集云和寇嫔对完了眼神官司转过来,才开始说自己的事情。她从怀里掏出个帕子,七折八折地打开,里头包着的是一只绿松石的耳坠子,说是那天当值的时候,恍惚见从集云身上掉下来的,问是不是她遗失的。

耳坠子倒是精致漂亮,集云却见都没见过,便自然实言以告,跟着的绿玉也做人证,说答应没有这个样式的耳坠。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结果这宫女儿还挺抱歉的,连忙又慌恐万分向她请罪,说大约是自己看错了,竟然贸贸然就拦住了您真是不应该···拉拉扯扯的,等到这两句话说完送走了这个“热心肠”的宫女,请安的大部队已经都散得干干净净了。

这要还看不出来这一出可能有问题,集云以后恐怕都要不好意思笑话127了。她看出来不稀奇,难得是绿玉也已经有所察觉,一边走着,一边有些不安地嘀咕道:“答应,好像有些不对劲,会不会是有人想要算计您啊?”

集云拍了拍她的手,神态安然,脚下的步子也是不快不慢乱也不乱,道:“没事,先不要慌乱,咱们小心一些就是了。”

事情既然来了,躲是躲不过的,只能静观其变。

回启祥宫的路要经过御花园,绿玉想要说服她走另一条更绕一些但更不容易撞上人的远路,集云却并没有采纳,甚至很有闲心地东看西看,欣赏着步步一景的园林。

见主子这样,绿玉也不由自主地慢慢镇定了下来了。

主仆两个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沉默着走在路上,变故,则是发生在要过一道花墙转角的时候——集云刚转过去,还什么都没有看清呢,就听到了一声尖利的惊叫。

事出突然,她自然也受到了不小惊吓,但她并没有太过失态,乱动或者大叫,只是一下子捏紧了绿玉的胳膊,捏得绿玉倒吸了一口气,大约是疼的,加上同样被吓的。

等到好容易镇静下来,集云定睛一看,眼前的是扶着小腹的平答应,方才尖叫的,则是跟着她的一个老嬷嬷,集云恍惚记得曾在贵妃的身边见到过。这嬷嬷先发制人,将眼睛一吊,向集云道:“叶答应走路为什么不小心一些,您方才差点冲撞了主子了!若是主子的这一胎有什么差错,叶答应担待得起吗?”

她是这样的态度,平答应也是沉着个脸,道:“叶妹妹,你没有看见地上的影子吗?我方才看到了你的影子后已经在注意着连忙躲避了,没想到叶妹妹风风火火,还是差点儿撞上了我。”

这不是扯淡吗?集云也没跟她客气,意思意思地曲了下膝盖,一点儿不惯着地道:“嗐,我吧,大约是昨儿使的枕头不得劲,今早起来脖子就不太舒服,所以走路的时候也没法一直盯着地面上,呵呵呵,这还差整整三步远,我没准真的就撞上姐姐了呢!你瞧这事儿闹的,我给平姐姐道恼了。”

平答应自然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被结结实实地一噎,怒道,“你!”

集云眼尖,看到她刚要发作,就被那个嬷嬷不动声色地按在了手背上,她这才忍下怒火,索性装傻充愣假装没听出集云的讽刺,微微抬起了下巴,直接耍无赖道:“既然如此,我这人素来宽宏大度,也不多为难妹妹了——我瞧着那月季花开得娇艳,见了就让人喜欢,就劳烦叶妹妹帮我摘上一些,当是给姐姐压惊吧。”

说着,她身后的宫女就递上了一个银质的错金大盘来,今儿在慈宁宫多说了几句话,这时候的日头已经很大了,集云要是给她摘上这一盘子的月季,恐怕非得晒得头晕目眩了不可。

既然表明了是来者不善,她也没就没必要继续客气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了,集云笑意微收,很是直接地道:“姐姐身边不是没有跟着的人,何必要我献殷勤?我与姐姐同在答应位上,好像没有侍奉姐姐的必要吧?”

那拉氏本来就是个性格冲动而缺少心机,要不是刚才有这个老嬷嬷压着,已经都失态了一回了。

可一不可再,被这话一激也露出了本来面目,平答应忍不住尖刻地道:“妹妹你好大的口气,‘同在答应位份上’?且不说父亲三品大员,叔父二等侍卫,我乃官宦之后,正经大选入宫,就说我有‘平’字为封号,又比叶答应得册封要早,这也叫相同吗?说比妹妹高半品,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谦虚了。何况我如今还怀有皇嗣,他日便是常在、贵人的位份也不在话下,让你帮我摘几朵花儿而已,正经是抬举了你,你敢这样对我说话,就不想着给自己留后路吗?”

集云瞧着她身边的那个嬷嬷被平答应的话搞得慌乱不已的模样,不由有些好笑,但笑归笑,可是一点儿也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还又进一步地刺激她道:“说到这个啊···姐姐既然得‘平’字为封号,难道不明白这个字的寓意吗?安定柔和、仁良谦恭是为‘平’,姐姐现在的所作所为,好像······”

说着就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平答应,口中啧啧作响,鄙夷之意毫无收敛。

这个封号可是曾经带给过她无上的荣宠,令平答应珍重非常、自傲非常,这句话可就是诛心了,平答应哪里听得了?

当即暴怒,那个老嬷嬷又顾忌着她是双身子不敢狠拉着,只见平答应神勇非凡地挣脱开了后两步上前,“啪”,给了集云一个清脆无比的耳光。

要么说这从小就勤练弓马的满族姑奶奶就是不一样呢,平答应的手劲儿是真大···集云竟是被打得直接后退了两步,要不是绿玉撑着她,恐怕就要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饶这样,也扶着绿玉的手缓了半天,才重新站直。

挨打的左脸已经迅速地红肿起来了,一个狰狞的掌印高高坟起,装饰在她那张漂亮到碍眼的脸蛋上,看在平答应的眼里倒是舒爽了不少。

打都已经打了,那个本来是贵妃的人的老嬷嬷也没有再和身为主子的平答应唱反调。自己也安慰自己,想着打了也就打了,能借这一巴掌打压一下启祥宫的气焰也好,何况,也是叶氏出言不逊在先,就算是到了万岁的面前,也有的分辩。

——就算是不看着平答应,也要看着贵妃娘娘呢,就算是不看着贵妃娘娘,还要看着平答应肚子里头的皇嗣呢,还能吃亏?

越想越觉着自己占理,可谓万无一失,却没有想过——要是···压根儿不容你分辩呢?

怀揣着自己给自己的底气,平答应一行三人撞开了愤恨地眼含热泪的绿玉,养成而去了······

等到集云顶着那个狰狞的巴掌印回到启祥宫的时候,寇绮容也刚换了一身衣服,正准备出去呢。

想必刚得到了消息,寇嫔娘娘难得地换了一身极为华贵的品红氅衣,大约是准备着去给她撑腰压场子呢,

见到了她的人才松一口气,道:“听说那拉氏为难了你,没有怎么样吧?本宫才得的消息,让你受委屈了。你也是的,怎么也不知道让人先回来报个信儿呢?”

集云脸上的掌印还没消呢,寇绮容还问她没有怎么样吧的这种废话,估计也是急糊涂···集云先没有说话,而是给寇绮容使了个眼色,示意别站在门口说话,两个人这才先后进了内室。

平答应打了她这一巴掌,又义正严辞地给她扣了几个不懂规矩的大帽子,也没有跟她再多纠缠就率先扬长而去,集云这才回了启祥宫。

走这两步路的功夫,寇绮容也就镇定下来了,面沉如水地听她讲述完了经过,很有几分后诸葛亮的劲头,不赞成地道:“你太冲动了,她摆明了就是冲你来的,你又何必做口舌之争,给她借题发挥的由头呢?”

话虽然是冲着她来的并不中听,但集云也能感觉得出来,这里头至少有三分是真的关切她,便并没有反驳,反而解释道:“娘娘,正是因为她摆明了就是冲着妾来的,既然怎么都少不了一场为难,一味退让,也讨不到什么好去,不过比如今少受些罪,须知——事情要是小了恐怕大家息事宁人,妾还白受了委屈了呢!倒不如激得她发作,把事情闹大,现在,就端看各方预备如何收场了。”

两个人说话早已多了几分随意,寇绮容不以为忤,却还是和她意见相左,道:“就算她想要息事宁人,表面上也果然让你白受了,咱们难道不能暗地里找补回来,也比你受这皮肉之苦要好啊。”

她们两个从性情到理念再到处事风格,本来就南辕北辙,本该是谁都说服不了谁的才对。

芙卉此时已经取来了药,绿玉连忙接过去,集云给她了个眼神让她先退到一边去,意有所指地正色道:“娘娘,暗地里的手段以后自然有使的时候,但偏偏这一回,咱们可不能再息事宁人了。”

寇绮容似乎是没跟上她的思路,微微蹙眉道:“你的意思是?”

集云提醒道:“蝴蝶簪那一回,因为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也找不到,最终也不过不了了之。这一回,要还是轻轻地揭过去,岂不人人都咱们启祥宫当成了软柿子了?不让伸手的人被狠狠蜇一下,她们又怎么会知道疼呢?”

寇绮容终于回过味来了。

不仅立刻就明白了她这么做的深意,还直接就有了行动,当机立断,吩咐道:“来人,去请御医来,叶答应收到了惊吓,昏迷不醒了。”

集云见她跟上了自己的思路,顿时倍感欣慰,冲她嘿嘿地笑。寇绮容轻飘飘地翻了她一眼,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进去躺着?”

芙卉连忙上前一曲膝,引着集云进了内室躺好了。

这姑娘确实比芙蓉上道儿得多,在太医来之前殷勤备至地问集云渴不渴冷不冷饿不饿枕头高不高,柔驯极了。

然而,不巧得很···寇绮容惯用的齐太医今日刚好出宫去了。请来的是一位姓陈的太医,人很年轻,年轻到看起来甚至有点儿不靠谱···估计也是进太医院没多久没怎么伺候过贵重的主子,一进来就被地毯绊了一下,紧张得差点儿把药箱掉地上。

寇绮容看他这样子,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做出忧心忡忡地样子,催着他给集云看诊。

小陈太医一进内室,但闻一阵清幽的异香,既有琪南之幽远,又有松竹之清淡,令人心旷神怡。

却令他越发紧张起来,擦了擦脑门上紧张的汗珠,更不敢抬头了。

宫女上前,请霞紫色床帐中的人伸出手臂,放上腕枕搭好丝帕,又移来了绣墩准备妥当,陈太医这才为叶答应诊脉。

说是受了惊吓,可陈太医上手一摸,叶答应这脉象简直健康得过了头!

要不是小陈太医虽说资历尚浅,但好歹也是太医世家——看这启祥宫从上到下煞有介事的样子,恐怕都要以为是自己医术有问题,摸错了脉了呢。

寇绮容站在一旁,见他手扶在叶集云的手腕上半天不说话,不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已经开始思索之后的对策来了。好在,小陈太医虽然进太医院是不久,但在宫里当差要注意的这些门道儿,从加里人到上官同僚,都已经对他交待了不少了。

尤其是后宫里的这些娘娘主子们,手段频出,装病都已经算是最无伤大雅也最常见的手段了,还有自己给自己下毒的、有病想装没病的,那就更是千奇百怪了,太医也都是心照不宣。

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嘛。

你想,你要直头愣脑地犯傻,就说人家没病好着呢,娇滴滴的娘娘小主们往哪里虚弱的一歪,随口两句头晕胸闷,那是贵人装病了啊,还是你医术不精诊不出疑难杂症啊?本来一句话的事,不是平白给自己招祸惹麻烦吗?

今日就算不是他陈光远,换了任何一位太医在这里,都只会有一种说法和做法。

——在寇绮容微微的不安中,陈太医移开了虚搭在叶答应手腕上的指头,老神在在地道:“叶主子的确是受了些惊吓,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卧床静养就可以了。”

寇绮容这才松了一口提了半天的气,庆幸这姓陈的太医还算上道。

却并未罢休,又不由分说地道:“没有大碍就好,让您见笑了,叶氏方才忽然就晕倒了,吓得本宫都不知道是好了。既然如此,还是请太医为叶氏开一个宁神静气方子吧,叶氏的身子本来就照旁人弱一些,经了这么一出,本宫可不敢放心。”

陈光远闻言泛起了嘀咕,心想没看出来这主儿哪里比别人弱了啊···就因为这转瞬间的一愣,眼瞅着寇嫔娘娘的眼神就又不对了起来了,陈光远一吓,也便没有说什么,而是从善如流地转向了一旁的芙卉,客气道:“请备纸笔。”

芙卉连忙引着陈太医到了案前,为他磨墨、服侍在侧。她无意间余光瞥了一眼,只见小陈太医笔走龙蛇,很顺畅地写到:玫瑰花二两、酸枣仁(炒)一两···顿时忍笑起来,心想这陈太医也是个妙人。

陈光远很快就写好了方子,一点儿脑子也不费。

反正无非甘草、茯苓、柏子仁等物,既然叶答应没事、一点儿病没有,那么吃点儿这太平方,就当清心安神了。

眼见着芙卉一脸重视地收好了药方,寇绮容满意地收回了目光,道:“陈太医,你再替叶氏看看她脸上的伤吧,本宫担心会留疤哩!”

陈光远闻言,也是不长记性···在心中立刻重视了起来——他可是知道脸对于后宫嫔妃来说意味着什么,要是真的棘手的话,他今天的这桩差事恐怕还真的不好办了。

芙卉和绿玉携手勾起了床帐,服侍着集云靠坐在床头。

陈光远上前打了个千儿,口中道:“叶主子,微臣僭越了。”

集云连忙道:“有劳陈太医。”

陈光远又欠了欠身,这才抬起头来直视了叶答应的面容。

这一看不要急,未防备间,竟是一时为集云那倾城的容光所慑,转眼就涨红了双颊,等回过神来以后,扑通一下就跪下了!抖如筛糠。

他如此失态,可大可小,集云连忙为之解围,故意忧虑而又有些慌乱地道:“陈太医,我脸上的伤是很严重吗?还请您不要有所隐瞒,不用顾忌我,但说无妨。”

这就将陈光远的失态包装了一下,不再是见美而动心,而是为患者的伤处担忧了。

【非关键人物陈光远怜惜值+20,当前怜惜值20,增长有效计入。】

美人眉头一皱,足够旁人肝肠寸断,陈光远想都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放柔了声音宽慰道:“答应不必担心,您脸上的伤只是有些红肿,现在看着可能有些吓人,但······”

“咳。”

一旁的寇绮容就此番场景尽收于眼底,正感到哭笑不得呢,听到陈太医话音不对,连忙清了清嗓子提醒他,道:“陈太医,您可要好好看一看,本宫瞧着似乎还被指甲划破了的,真的不用担心留疤吗?”

陈光远这才回过神来,经过前头的安神药方,他也大约知道这位寇嫔娘娘想要的是什么了,连忙控制着自己不再去看叶答应,道:“娘娘说的是,虽然伤口比较浅,但若是后期处理护养得不到位的话,也是有留疤的风险的。”

这次也没等寇绮容要求,他直接留下了搽脸的药膏,又嘱咐了绿玉一大通的注意事项,这才令寇嫔娘娘满意,功成身退,逃也似的,自启祥宫告退了。

集云和着寇绮容演完了这场戏,也没有多留,两个人在这件事上也已经有了默契,现在,她们已经率先出了招,就都准备着应对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了,不必再大眼对小眼。

集云和陈太医前后脚地告退,手里随意地把玩着那个陈太医留下的、装着专门用来祛疤的药膏小盒子,扶着绿玉回了后殿。

还没有进芳华阁的门,集云就忽然一把攥住了绿玉的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四下无人,这才走了进去,吩咐坐在小杌子上做着针线的娇红道:“你出去看着,不要让别人进来。”

娇红见状正色,一言不发地蹲身行了礼领命,连忙就收拾了自己针线藤筐,抱着那一堆的七零八落坐到了门前的台阶上,假装晒着太阳做活。脸上笑滋滋的,瞧着很是惬意——甚至哼起了小调。

声音不高不低,正够屋里的人隐约听到,什么时候这哼歌的声音戛然而止,屋中人自然会收到信号。

都明白答应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绿玉此时也已经换上了慎重至极的神色,集云敲了敲几案,先问:“我现在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一共存了有多少钱了?”

绿玉飞快回忆了一番,准确地道:“加上寇嫔娘娘赏的和内务府送来的,答应吩咐奴婢兑成整锭的一共存了有二百两了,还有零星的散银大约三十两。”

集云点点头,不容分说地果断道:“你把那二百两全部拿上,去找一趟方才的那位陈太医。”

说着,顶着绿玉惊疑的目光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又道:“路上小心一些,不要让前殿的人看到了你,也不要旁人起疑。”

绿玉连忙肃容应了一声是,从怀中掏出了方才临告退前芙卉交给自己的那张药方,道:“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将茶水洒在了上头,弄污了陈太医开给答应的药方看不清了,只好再去请陈太医重新写一张了。”

真是个伶俐的丫头,集云闻言甚为满意,点点头让她去了。

绿玉便将壶里的茶水倒在药方上又用帕子擦了擦按了按,这才拿在手中出了门。

答应难得吩咐一件大事,绿玉就等着显本事呢,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的气力去办,生怕不能让主子满意。

结果答应“拜托”的事情,陈太医连个缘由都没有问,一口就应下了,还拍着胸脯子打包票,直说请叶主子放心云云。

这自然是好的,只是那二百两银子却是怎么都不肯收下,眼看再推下去就要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了,绿玉只好作罢。

这还不算完,陈太医又翻箱倒柜地取出了一个小瓷盒子塞给绿玉,说是陈家不外传的方子,治冻疮是最好的,让叶主子用完了只管再来找她药。

绿玉本来是来送银子的,结果银子没送出去,反而得了人家的一盒珍贵的药膏···直到被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的陈太医推出来,她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呢!

再一联想方才陈太医直面主子容颜后的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是也想不明白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绿玉心事重重地先回启祥宫复命了。

——她忙着办主子交待的秘密差事,与此同时,启祥宫叶答应因不小心的冲撞和言语得罪遭到了风头正劲的平答应掌掴,不仅脸上可能会留疤,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六宫了。

承乾宫里的气氛极为压抑,那个被贵妃派去跟着那拉氏的嬷嬷此时正跪在院子里一下接一下地打着自己嘴巴子,抽得脸已经紫了,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连力道轻一点都不敢······

平答应坐在贵妃下首哭哭啼啼,见了老嬷嬷的惨状越发惶恐,哭声都变大了,却立刻引来了贵妃不耐烦的斥责,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本宫让你去找叶氏的事,是让你接着摘花把她给本宫引来承乾宫,你倒好,还真以为自己是去逞威风的了?!屁用不管,本宫要是你羞也羞死了,还有脸哭?”

原来,平答应的挑衅和为难都不过是幌子,到时候叶答应晕头转向,必然会以为平答应只是想出一口气,也会被情绪冲得暂时失去谨慎···摘完花以后,再三言两语被平答应和心腹嬷嬷带来了承乾宫,到时候管是收买也好、恫吓逼问也罢,可不就任由着贵妃搓圆捏扁了吗?

这可惜,这样简单却有效的一件小事,也被眼前的这个蠢货给办砸了。

平答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对贵妃还是很敬畏的,贵妃又顾着她的身子不让她下跪请罪,只好将那套狡辩用的“都是叶氏挑衅在先”翻过来倒过去地说个没完,她没有说烦,贵妃都已经听烦了。

刚想眼不见心不烦地让她滚回去,太监王通一脸官司地溜边儿走了进来,得贵妃的授意后,跪下将启祥宫那边儿闹出来的动静绘声绘色地禀明了。

一听说太医诊断后那个所谓的结果,平答应顿时大惊失色,连哭都顾不上了,贵妃更是气得一拍桌子,怒道:“好个启祥宫,这是要干什么?”

平答应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泪痕还挂在脸上,不安地征询道:“娘娘,事情会不会闹大啊?寇嫔一向颇得盛宠,就连那个叶氏,也是才侍奉了一回就被封了答应,不是简单的角色,若是······”

贵妃眉毛一挑,怒道:“若是什么?她们打的好算盘,想用这样的手段就拿住本宫?好得很,不是想把事情闹大吗?那就闹大好了,王通,你去,本宫执掌六宫事,叶氏无状疯癫、言辞刻薄,冲撞了平答应,你去为本宫申斥一番,以儆效尤。”

寇绮容和集云不是想要借着太医的诊断结果恶心平答应和她背后的贵妃吗,只可惜,这回恐怕是要提到铁板了。

贵妃不跟她们过招,而是直接掐断她们的后路,借着自己手中的权柄直接给这件事一个结果。王通只要把话传过去,这件事就定了性了,叶氏是犯错之人,受了惊吓又如何,脸上可能会留疤又如何,就算她病得要死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活该!

宫里没有真正的秘密——这边,王通那小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承乾宫,另一边乾清宫里,徐晃就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得了消息了。

他没敢绕过凌威直接面圣出这个头,而是将事情透给了他师父凌威。

凌威一听就精神了,他跳起来掸了掸靴子上的土,给了徐晃一个“好小子,我记住你了”的眼神,就端起托盘进了东暖阁。

屋内,懿轩难得没有在办公,他竟有闲心,是在练字。

这位英俊的帝王稳稳地扎着步子,一手背后,一手悬腕,气沉丹田地运着笔,一看就知道,写的是大字。

凌威把茶盏放下的时候,他刚好写完了最后一笔,神清气爽地舒了一口气,撂下笔端起茶盏来。

扫了凌威一眼,言简意赅道:“有事说事。”

通过之前几次短暂的接触和耳闻目睹,凭借自己服侍万岁多年的心得和经验,凌威已经充分地意识到那位目前还算不显山不露水的叶答应的特别之处了,当下也不敢耽误,连忙将御花园中的前情,和承乾宫的最新动向禀报了上去。

懿轩慢条斯理地撇了撇盖碗,“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就这?

就在凌威泛起嘀咕,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万岁并没有把那个什么叶答应真当一回事的时候,懿轩一抬下巴,下令道:“拿上那个,你亲自跑一趟启祥宫吧。”

凌威连忙顺着方向定睛一看,乃是一封明黄圣旨,他连忙跪下领命,小心翼翼地把圣旨捧在了手里,懿轩又道:“跑快一点儿,要是让觉罗氏的人赶在你前头了,朕可惟你是问。”

凌威清脆地高声领了命,却步退了出来。

还没有走到门边上,就被万岁爷第三次的叫住了,道:“若是被吓得狠了,你好生安慰几句,就说朕晚上就去看她。”

“喳!”

因为方才的那句嘱咐,凌威其实也算是似有所感了,等他站在门外了,才打开圣旨瞥了一眼,但见头一句“朕惟王化始于宫廷、每慎简乎六宫”···凌威“啪”的一声,把圣旨合上。

再琢磨了一番方才的情景,顿时自嘲的笑起来···合着自己的确是看走了眼,不过不是看高了,而是尚看轻了啊?!

——万岁爷分明是早就让人拟好了这道旨意的,只不过现在正好那一位受了委屈,才提前用上了而已,而他竟然还怀疑人家不被万岁看重?

啧啧啧。

叶答应、不,叶常在就是牛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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