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玩家》

第 68 章 灭灭(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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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其实装修得还不错,但老王似乎不愿享受,属于原主人的物品都牢牢地锁在几个房间里,房间大门紧闭,老王父子就住在偏厅,偏厅打着地铺,地铺旁边摆着生锈的水壶、发霉的碗筷、被老鼠啃掉手柄的一口锅……简易的报纸挂在墙上遮挡着斑驳的霉斑,一盏小小的节能灯悬在头顶,这就是他们黑夜里的全部照明。

他们住在这个房子里,从早到黑,从夏到冬,都无一不透露着一股寄人篱下的寒酸。

陈弦雨打量完屋内的陈设,就把目光放到了王栖川的脸上。

几天不见,王栖川又变帅了。

陈弦雨发誓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记性极好,他记得绿皮火车站初见时,王栖川的五官轮廓虽然也很英俊,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分明。

一笔一刀,就像最好的工匠刻在那张脸上似的,还带着一种神性的辉光。

而且在上个副本里陈弦雨就隐约发觉,王栖川的样貌每天都在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改变着,因为朝夕相处,这种感觉非常微弱,让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现在他知道了,不是错觉,就是在变化,约莫三四天不见,变化的差异感就显了出来。

并且不仅仅是相貌上的,还有身高、骨骼、肌肉……各方面的明显改变。

比起初见时的神似形不似,现在的王栖川已经越变越像旧王神像上的眉目。

【就是你的错觉吧!】男音不信,他没见过旧王神像,因此他坚定认为就是好大儿带着主观滤镜,【我就说你想傻子了,你还不承认,哼,傻子有什么好,脑子用来烫火锅都吃不饱……】

男音的不信结束在老王掏出儿子的旧照片时。

先是陈弦雨问起王栖川的“脑子问题”。

其实陈弦雨自己觉得还好,王栖川不是智障,只是脑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样,以及语言能力不太行,像是从头开始学人类语言一样,被路人嘲笑应该去扫盲班学拼音……但陈弦雨自己沟通起来没什么问题,反倒觉得傻子特有的某些敏锐直觉,是别人望尘不及的。

当然,能治好那是最好。

老王说:“大蛋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很优秀的,还参加过省里的优秀运动员代表演讲,是因为三年前……”

人类战败。

外神高兴地宣布从此人类文明归祂们玩耍啦!

联合国递上了投降书,联合国议长成为了第一批开服玩家。

然后是八岐岛、花旗洲、日不落之国、大寒冥都……人类国土的高官政要们纷纷举起白旗,争做开服玩家。

外神说了,开服玩家名额有限,来晚了就没了!

来晚了就只能和普通倒霉蛋一样一无所有地开局捡垃圾去了!

在这样的“大势所趋”里,中洲的热血青年宁死不降,还拼命赶往征兵处报名,天山!他们要去天山前线支援还在抵抗侵略的战士们!

但彼时交通中断,世界一片混乱,有很

多区域和国土已经被外神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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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和城市之间竖起了看不见的空气墙,变成NPC的人类失去了记忆,每天重复循环着任务与指令,昔日的朋友相见不再相识,刚结婚的夫妻被迫天人两地。

即使暂时还没变成游戏的区域,也每天不断有人失踪,据说失踪的人都被“游戏系统”抓走了,去到了新世界,变成了填充玩家数量的倒霉蛋。

征兵处彻底关门的那天,天山前线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

王死了,王的谋士也死了,所有的战士都死了,有人亲眼见到高高的天船之上,下了一场红色的血雨,那是王解体后的无数尸块,那是不肯投降的战士燃尽的最后生命。

在这一天,人类失去了最后的翻盘希望。

一些热血志士受不了这样的结局,为了不被抓成玩家,他们在老王家门前的大河里,大喊着“士可死不可降——”纷纷跳进河里自尽。

然后老王的好大儿听到声音,二话不说,果断脱了鞋子跳进河里救人。

王栖川不愧是省游泳队的健将,一身力气白给似的,一天之内捞了一百多个人上来。

但他自己却透支了体力,在捞完最后一个投河者之后,他永远留在了水底。

兵荒马乱的时节,大家也只能安慰老王一声节哀。

老王以泪洗面,一夜白头,他不相信儿子死了,他跪在河边,以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朴实的老父亲的身份,对着滔滔大河大声质问,他说我们王家都是老实人,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坏人可以在高高的联合国位置上决定全体人类的命运,我们好人却要承受这样的结局。

大河滚滚,磅礴又沉默。

没有一个父母能接受孩子的死,老王日日来到河边,试图找回他的好大儿。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老王的亲朋好友们陆陆续续失踪,他所在的城市没有变成游戏,而是被当成了玩家储备地——新世界的倒霉蛋死掉多少,系统就会从旧世界抽取多少。

娃娃机盲盒一样,抓到谁是谁。

老王还是日日跑去河边,一天没轮到他,他就一天不放弃找到儿子的希望。

他还是不相信儿子死了,大蛋那么优秀,不但体能优秀,学习成绩也从小就很好,在省队的集训也没耽误他的功课,他说不要保送,他要靠自己的实力考大学,然后一边考了个顶级学府的分数一边拿下了自由泳锦标赛的金牌,他怎么会……死在这么一条河里。

就在老王绝望地也想跳进河里去找儿子的一个夏夜里,儿子回来了。

迷茫的,湿漉漉的,缠着水草的,光着膀子的青年,从河里一步一步走上浅滩,一步一步走到名为“父亲”的老人面前。

他迟疑地开口,用一种紧张又奇异的声音说了一个字:“爸。”

老王这次是差点激动地跳河。

可惜亲朋好友都失踪得差不多了,老王那个高兴啊,却无人能分享这种高兴。

因为太高兴了,他对“回来”的儿子的种种异常,也当做看不见一样,反正这就是他的好大儿,他不管,这就是他的大蛋,大蛋回来了,还有比这更值得庆祝的事吗!

话都不会说?没关系,从拼音开始学起。

字也一个都不认识?没关系,老王有的是时间做一个启蒙父亲。

被邻居嘲笑智障?嘁,老王喷了回去,你们全家才智障。

但随着时间流逝,儿子明显不同于过去的“智力障碍”,以及他表现出来的处处怪异,让老王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从河里“回来”的儿子,似乎出了某些问题。

他归结于这是“因为差点死在河里”导致大脑缺氧造成的损伤,于是带着儿子去天南地北看病,交通不方便?没关系,老王甚至愿意卖房子包飞机。

结果儿子还没治好,父子二人就被一起抓成了玩家。

这就是老王家的好儿子失而复得的离奇故事。

并且是所有人都觉得离奇,只有老王自己不觉得有问题。

陈弦雨听完之后,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他看了看王栖川,又看了看眉飞色舞的老王。

老王打翻了话篓子,还在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恨不得把他儿子全身的八百个优点都讲出来给全世界知道,“嘁,那些狗屎邻居还说大蛋早就死了,回来的这个是河里的妖怪,哼,都是嫉妒我们大蛋一表人才吧!大蛋大蛋,又不是白叫的,哪个妖怪有大蛋这么大,我是他爹我还不清楚吗,大蛋就是调皮了去河里多游了几万里,想家了就回来了,回来还更大了呢,你看看大蛋这一身腱子肉……”

“有没有一种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

八点档二人组同时发出了窃窃私语。

但陈弦雨想说的是有没有可能这就是旧王解体后的一部分。

但男音想说的是放屁老子要是有身体肯定比大蛋大,这老王真没见识!

陈弦雨咳了一声,打断了老王的激动,“那个,你有栖川从前的照片吗?”

旧王是在冬天陨落的。

老王的儿子是在夏天回来的,正好是天山雪融,百川东汇海的时节。

如果当时有旧王的尸块落在雪山上,又顺着融化的水流一路向东,然后在路过某条大河的时候听到了一位可怜父亲的愿望……陈弦雨算了算水流的速度,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老王已经从贴身钱包里拿出了儿子的照片。

皱皱巴巴的照片躺在皱皱巴巴的钱包里,一张儿子的,一张亡妻的,钱包里还装着几张旧世界货币,像是老王这些年坚持不改的初心和他对往日时光的怀念。

“看,大蛋刚进省队的时候,帅吧。”

照片递过来,昏暗光线下,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一身运动服,眼神清纯,面露害羞,还没有一身腱子肉,也没有堪比男菩萨的倒三角身材,更没有如今刀凿斧刻不似凡人的眉目。

年轻人仍是蓝天红旗下的优秀年轻人,

最多比江屑帅一点,

但绝不是现在这个王栖川。

人的相貌再怎么变,

骨相是不会变的,陈弦雨和男音都是极擅长看骨相的存在,只一眼,他们就一致断定,绝不是同一个人。

老王的儿子确实早就死了,死在滔滔大河里。

回来的这个,大概是老王期盼儿子回来的愿望的某种具象化。

旧王似乎是一个主司愿望……或者说,主司欲望的神,在祂陨落前,祂愿意聆听勇者的心愿,将大佛从蓬莱迁徙到边陲,在祂陨落后,祂的某些部分仍在聆听人们的心愿。

因而有了盗贼的十面骰,有了艺人的摄像头,有了永乐村村民重建家园时发现的……泥石流底下,足足六棵丰饶苹果树。

而回来的这个王栖川,不是骰子也不是摄像头和苹果树,是活生生的人。

“所以那就是王的一部分。”陈弦雨肯定地在心里对男音说,“我一开始就有这种感觉,一种莫名的久违的熟悉感,即便我忘记了王的很多事,我还是觉得很熟悉……”

哪怕智力不全,记忆全无,祂也在用一种拙劣又纯真的演技,试图让悲伤的父亲重新振作。

天会负人,祂不会负人。

就是一个好好的旧日支配者现在沦落到寄人篱下三餐要吃发霉馒头的地步……真是让人又心酸又好笑。

“怎么?你觉得不像吗?”老王见青年握着照片久久不语,还以为好大儿的形貌变化把人吓到了,老王说,“男大十八变,很正常啊,我们大蛋从小就帅,越长大越帅,有什么问题吗,而且他河里救了这么多人上来,上天感他慈悲之心,让他每天都在变帅,难道不好吗?”

“好好好,栖川是很好。”

陈弦雨笑着把照片还回去,也不与老王争辩,他打开商城邮箱,将之前吩咐江屑买的双倍生活用品都挑了一份出来,连同十袋大米,几桶食用油,一冰箱新鲜蔬菜,都放在老王家的铺盖上。

老王看到超市搬家一样的东西都惊了,连连拒绝:“无功不受禄,这怎么行呢,你能不嫌弃大蛋带他下副本赚钱已经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了!”

“那就说说你破产的故事吧。”陈弦雨复又坐了下来,“害你破产的那个人,可能会是我们这次的劲敌,我需要他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唉呀,只怪我交友不慎哪!”

一杯热茶下肚,老王又打开了话篓子。

并不复杂的一件事。

老王和失而复得的儿子一起变成玩家后,还觉得自己挺幸运,是不幸中的万幸,相依为命的父子二人都来到了新世界,比那么多天人两隔的家庭要幸运得多,哪怕开局一无所有,但至少,他的亲人还在身边啊!

老王从前就是个商人,做小商品的实业商人,妻子早年病逝,劝他再婚的媒婆踏破门槛,但他无心续弦,只想把儿子的脑子治好。

大医院去了不少,保健品吃了一堆,飞机都包了几回,脑子还没治好,父子二人就变成了玩家。

老王

心想新世界新医疗手段,也许能治好儿子呢,治病肯定要钱,于是老王开局选择了老本行——商人。

先从地摊小商品开始。

扛起麻袋,忘记尊严,挨家挨户去喜见城富庶之家的垃圾桶里翻找值钱的东西。

然后去跳蚤市场摆摊售卖,1积分1积分地积累本钱。

老王的第一桶金是纯靠时间体力肝出来的。

然后就是全天24小时蹲在拍卖行,研究市场风向,挖掘潜在的商机,比如有什么新副本要开放了,主线任务需要什么道具,那这个道具就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持续涨价,他提前收购,到时候抛出,就能赚一笔钱。

还有比如江屑写了个跑酷攻略,需要弹跳能力高的鞋子跳上房顶才能走跑酷捷径,那么这类鞋子又会涨价,老王提前收了一仓库鞋子,在江屑还苦兮兮地用直播乞求打赏的时候,老王已经靠卖鞋子有了六位数身家了。

本金越多,下一笔投资就越大,赚的钱就越多,这就是赚一亿比一百万简单的道理。当然这过程中也有风险和赔本,比如盗贼双人组突然被制裁了,跑酷捷径都被和谐了,他还没卖出去的鞋子就砸手里了。

但总的来说,老王的资金积累是越来越多的,毕竟他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风险太高的投资他不会去碰,不是实打实的生意也不会去做。

在老王最有钱的时候,蹿上过商人榜前百,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收到了多宝商会的橄榄枝。

多宝商会会长金亨利亲自登门邀请,说只要你加入商人大家庭,就能赚到千倍万倍的钱,听说你早年丧妻,作为入会礼物,送你个老婆怎么样。

金亨利拍拍手,一溜串美女排队进门了,“她们都是盛世娱乐这一期的练习生,纪凯伦和我关系铁,先给我送来了,怎么样,我自己还没睡呢,就让你先挑个雏儿当老婆,我对你够照顾吧,老王,别的新人可没这个待遇。”

老王拒绝了。

臭商人的酒桌文化他太懂了,这就是他坚持做小本实业生意的原因,他不想在资本漩涡中迷失了本心,不想变成金亨利这样的人。

金亨利吃了个逐客令,依旧笑呵呵的像个弥勒佛一样,说没关系,商会随时欢迎你。

但回去之后,金亨利就让商会的商人们联合起来,对老王进行了一波经济制裁。

凡是老王上架的商品,必遭压价,哪怕亏本也要压他,让他东西卖不出去,砸手里。

凡是老王收购的商品,必遭扫荡,哪怕扫了丢仓库吃灰也不给老王收。

多宝商会财大气粗,而且是纯商人组成的公会,在会长命令之下,制裁一个野商人还不容易。

所幸,老王当时已经累积了一些人脉,因为老王一直踏踏实实做生意,从不缺斤短两,更不会杀熟,因此跟他交易过的商人、二道贩子、情报贩子、进货商、销货点……都成了他的长线伙伴。

在伙伴们的帮助下,老王挺过了这波经济制裁。

其中有一个最热情的

伙伴,

在老王的主页遭到封停的时候,钱叔发动人脉,找了一万个水军给老王点赞,重新解封了主页,让老王得以继续用直播间卖货。

一来二去,钱叔成了老王最铁的兄弟。

钱叔的人脉,老王的肝,大蛋的铁拳,父子二人和钱叔一起奋斗,从未下过一次副本,也从未上献过一个贡品,却在玩家市场里赚得风生水起。

钱叔和老王还商量开一个实体店,主打百亿补贴小商品,就叫钱多多或者王多多。

实体店还没开起来,他们就接到了天龙宴的邀请。

关于天龙会提出的第一轮穷人清除计划。

然后老王在宴会上大骂了提出计划的杰里曼。

老王有钱,有底气,做生意也无需看公会脸色,更不是什么商会的圈内人,他一身坦荡,无所畏惧,而且有钱了之后就总想做点惠民的实事。

结果天龙人要反着来?清除穷人?非要给人和人之间分个高低贵贱吗?

老王不觉得自己骂得有什么不对,还问钱叔,会不会因为他得罪了人而不高兴,因为钱叔向来是个谨小慎微的商人。

钱叔说没关系,骂得好。

两人顶着新一轮经济制裁,继续筹备他们的钱多多王多多。

钱叔出资1个亿,老王出2个亿。

但实际上老王当时全部身家加起来,超过5个亿,他是要留着钱给儿子治病的,他听说第一届玩家争霸赛即将开启,奖池里有个来自丰饶文明的圣果,比包治百病的圣水还要牛逼无数倍,这是生命树上结出的圣果,死人都能医成活人,这给大蛋治个脑子还不轻轻松松?

第一届争霸赛还没开始,作为MVP奖励的圣果,已经在市场上炒出了5亿的高价。

往日不同今时,通货还没膨胀,5亿是很大一笔钱了,李混元当时的身家可能都没5亿。

而以老王的商人嗅觉,比赛结束之后这个圣果恐怕会炒到10亿以上。

为了有足够的现金,等比赛一结束就从赢家手里把圣果买下来,老王抛售了他仓库里所有能抛售的东西,又跟朋友伙伴们借了一大圈钱,大家都知道他一心想治儿子,加上老王这人靠谱,都纷纷借他钱应急。

最后老王手握12亿积分,当天就窜上商人榜第一页。

看到榜单的朋友发来恭喜,又提醒老王,身怀巨款,小心被抢劫,最好存银行或者换成等额的保值物品。

但老王不相信多宝商会开的银行啊,也怕争霸赛的赢家不接受以物换物,他只想第一时间买到圣果给大蛋治脑。

老王安慰朋友说,没关系,商人强制交易技能又不能在城里用,他很安全。

却在这个时候,钱叔发来了求救信号。

钱叔在副本里。

听到这里,陈弦雨已经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事情发展就如他所料的那样。

老王着急地问钱叔怎么跑副本去了,钱叔说还不是因为要筹备实体店,

喜见城的建材市场太贵了,他在旧世界还有点积蓄,想去看看银行卡还能不能用,能用的话可以从旧世界进货,利用背包的0负重搬运建材过来,岂不是能省很多钱。

结果钱叔一个商人,手无寸铁,没队友,没保镖,刚进副本就被一群主播们抢劫了。

还把钱叔绑了起来,叫他家里人拿钱来赎人。

钱叔说,应该是我们在天龙宴终究得罪了人,这些主播是做梦都想当豪族的狗腿子,以为欺负了他就能讨好天龙人。

钱叔叫老王别急,先去钱叔家里带上保镖,和保镖们一起进副本,赎金也不用带,这些主播没什么能打的,钱叔家的保镖可以随便搞定他们。

钱叔太了解老王了。

他越是这么说,老王越是担心他的安危,不但组了好几个队,带上了钱家的全部保镖,而且没告诉儿子。

他怕大蛋脑子不好,一言不合就和人打起来,对方撕票怎么办。

毕竟大蛋是个选职业都会选错的“低智玩家”。

老王去得匆忙,甚至没时间把身上的12亿积分存到银行或是换成实物纸币存在保险箱里。

老王一群人就在副本里见到了钱叔,钱叔大摇大摆躺在洗脚城里,享受着旧世界的大保健服务,粉色灯光的小房间里,哪有主播,哪有绑架。

老王还以为钱叔自己脱离了危险,结果钱叔一个眼色,钱家的保镖们就一哄而上把老王绑了起来。

在老王不敢置信的目光里,钱叔拿出一张必定成功卡,对老王使用了强制交易。

用一个标价12亿的脚盆,强制交易走了老王身上所有的积分。

没把老王嘎掉在副本,是钱叔最后的良心。

而凭着这一波“传奇发家史”,钱叔很快就加入了多宝商会,成为了多品分会的会长。

什么徒手创业的梦想,什么好兄弟有福同享,全部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荒唐笑话。

曾经在商人榜上第一页的老王,不但没治好儿子,还背上了数亿的欠款,倾家荡产卖房子都还不起。

这就是老王从创业到破产的跌宕人生。

“多品会的会长啊。”陈弦雨眨了眨眼睛,“我今天去人才市场了,我好像看见他……嘶,多品会招募台上,他亲自坐镇,是不是一个戴眼镜的长得像老鼠一样的男人?”

“对!”老王锤着桌子,恨恨地说,“就是他!这人八百个心眼子,如果他也去争霸赛,你千万别被他骗了。”

“好的,谢谢王伯伯。”

陈弦雨把话说得非常温和,好像只是获取了一些情报的谢意,但男音知道,这个钱叔恐怕要倒大霉了,以好大儿的性格,表面越温和,心里恐怕越是在盘算恶毒的主意,那12亿本该属于傻子父子的钱,恐怕连本带利都要让钱叔吐出来。

吐不出来,那就让多宝商会吐出来。

夜深了,陈弦雨在临走前,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其实有点好奇,为什么栖川一个天生的战士人

才,开局要选谋士啊,王伯伯你没有纠正他吗?如果栖川有个战士的大招,他一个人都能把多宝商会杀穿吧。”

老王苦笑:“哈哈,他别的时候很乖,就选职业的时候,可固执了,非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你让他自己说。”

陈弦雨看向王栖川,“所以为什么呢?”

王栖川“哦”了一声,坚定地吐出六个字:“因为,喜欢,谋士。”

陈弦雨问:“因为喜欢谋士这个职业吗?”

“不。”

“那是因为喜欢作为谋士的某个人吗?”

“是。”

“他是谁?”

“……”大个子沉默了一阵,然后蹲在地上,苦思冥想,想不出来。

陈弦雨换了个问题:“如果我帮你找到他,你见到他,会想起来吗?”

“不!”乖巧的大个子却发出了尖锐的否决声,“不!不要!不找!不找他!”

陈弦雨蹲在了王栖川面前,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王栖川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因为,他……我……对不起,我,对不起,他。”

陈弦雨紧紧逼问:“为什么对不起?”

王栖川的眼眶红了,他把头埋在了臂弯里,重重地摇着头,用一种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闷闷地说着,“我,骗他,我,害他,我……辜负他……”

陈弦雨叹了口气。

看来,王的这一块也很不完整,不仅仅体现在七零八落的脑子上,傻子的记忆也是七零八落,他问不出什么有效的东西,这些只字片语恐怕只能拼凑出一幕八点档狗血剧,但他怎么可能和男音一样狗血!

他让老王把傻子拉了起来。

老王赔罪道:“你别介意,他就这样,混言乱语的,哎,你要是嫌他拖后腿,就把门票带回去吧,现在申请换个队友还来得及。”

“没事,他挺好的。”

陈弦雨没什么精力寒暄,简单客气了几句就准备回去了,他和王栖川说好,下周一争霸赛入口集合,不要迟到。

但外面天寒地冻,老王也看到他步履不稳,赶紧推了把儿子,“大蛋你愣着干啥,还不去送你队长回家。”

于是陈弦雨就这样被王栖川搀扶着送回了王后花园。

其实他都有些不记得他是怎么回家的,打车等车用了很久,他冻得不行,胸骨又疼,话都说不出来,傻子除了频频地担忧地看他,就仅仅是扶着喝醉的客户一样扶着他,他没力气下达什么指令,于是一上车他就在后座烂泥一样瘫倒了。

这一天四处奔波,又是和黄道神玩宫心计,又是和蛇皮虚与委蛇套情报,又是跑人才市场找商人队友,又是赶到老王家搜集故事,他发誓他当社畜时有工资拿他都没有这么勤奋过。

收获颇丰,代价也很大。

陈弦雨现在连拿出止痛药的劲儿都没有,只能给傻子递眼色,但傻子并不敢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内袋摸索一个药瓶。

算了,反正他也讨厌吃药,他想,回家就能睡觉,睡一觉就能好受一些。

强撑了一天的狐狸眼睛终于阖上了,陈弦雨毫不避讳地靠在身旁人火热的躯体上,很温暖,很舒服,很想一直靠着。

王栖川不敢动,直到计程车停在往后花园门口,他才小心翼翼地扶正了已经变成一坨烂泥的青年,用生怕打扰他睡觉的语气,非常非常小声说:“到,了。”

……

……

“??[”

小章鱼:……………

第一次见到饭桶踢到铁板的男音:【???!!!!】

陈弦雨已经没多少清醒的意识了,素有洁癖的他第一次外套都没脱就累得躺倒在天鹅绒大床上。

王栖川替他盖好被子,拉上窗帘,熄了灯,回头一看,被子里的青年已经昏睡过去了,露出半张脆弱又美丽的侧脸,他眉心仍然保持着疼痛而紧锁的姿势,长长睫毛微微颤着,他睡得并不安稳,甚至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吸气声。

王栖川继续困惑地想了一会,下一个命令是什么?

好像没有命令。

那他可以走了吗?

他被允许走了吗?

“别走……”这时昏昏沉沉的青年忽然伸出手,用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王栖川的半个手掌。

那是一种无意识的、却又悲哀到近乎乞求的、平时不可能从这张狡猾的嘴里听到的语气。

他低低地呢喃着:“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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