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曜生心底明白，叹了一口气看着妹妹跟着自己进去了，他掐了一下戚如宁的手心，

“切记，兄长之前交代你的话，命比什么都重要，”

戚如宁失笑，她比谁都懂得谨小慎微。

在总管的带领下，三人刚踏进昭阳殿，熟悉的感觉袭来，昭阳殿烧着几座火炉，整个宫殿温暖像是安装了地暖，

戚如宁素来怕冷，所以之前还是齐宁时，在昭阳殿打造了很多大火炉。

正殿燃烧着檀香，虽然香弥漫，但是掩盖不了血腥味，隐隐约约还有一种难闻得气息，

戚如宁深吸一口气，这味道好像是……死人的味道。

正在戚如宁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戚曜生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跪下来，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室内燃着香炉，青烟袅袅，淡淡地充斥着整个卧房，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上面的琉璃茶杯还是闻歌让人在雪国淘来的，

墙角上青花瓷的花瓶插着橙黄的花朵，向日葵在大楚是没有的，这还是她自己做的假花，是她最喜欢的花。向日葵的意义是每天追逐着太阳，欣欣向荣的意思，以前还教过楚翊南怎么裁剪。

正中央得墙上挂着一把改造后的手术刀，是戚如宁自己画的设计图，让工匠用精铁锻造。

一切都没有变。

百鸟朝凤的屏风后面，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有宫女端来水盆，他正在细细净手，似乎根本就没注意他们三个人，

太监总管高茂小心翼翼的在一旁问候道，

“陛下，刚跟您挑了几个手巧细心的御医，现在正候着，等待陛下吩咐，”

屏风后面的人没有说话，擦拭干净手，皱了皱眉，

“屏风染血了，换一个，要一模一样的。”

轻飘飘的男声，低沉沙哑，而且十分空灵和冷漠，戚曜生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喳”

高茂领命，立即让人把屏风拆了下去，

随着屏风被移开，楚翊南的身影浮现了出来，他穿着白色的里衣。

纯白色的里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里渗出来，将原本绝好的身体更是突显的玲珑剔透。长长的黑发披在雪白颈后，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领口大大的敞开，那副倦怠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戚如宁本来还在心惊胆战，这会儿整个人像被一把火点燃，楚翊南大半夜的不穿衣服，袒胸露背的在她寝宫干什么！！！

而且还一副事后销魂的模样，

戚如宁咬紧嘴唇，抬头就看到了楚翊南的脸，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楚翊南身后的拔步床。

白色的帐幔微微敞开，暮色微凉，床头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这是她爱打滚的床榻，

而那冰冷的床榻上竟然躺着一个人，不能说是人，而是死人，

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上，柔软的头发散落在玉枕，僵硬的脸上，已经隐隐约约浮现出了尸斑，后颈部上更甚。

戚如宁牙齿在打颤，若问她看到自己的尸首是什么感想，大概就跟现在一样，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是宕机了，

楚翊南这厮，居然真的把她尸首留在昭阳殿，不入土为安，落地下葬，留着慢慢折磨，让她死都不能安生，恶毒，简直太恶毒了。

不光戚如宁惊呆了，就连戚曜生都傻眼了，他感觉到戚如宁的异样，还以为戚如宁被吓到了，庆幸自己拉住了戚如宁，才没让戚如宁失态。

唯有胡老跪倒在地，

“陛下，昭阳郡主已逝，纵使她生前有万般过错，死后也得入土为安吧，”

楚翊南冷眼望着胡老，慢慢踱步过来，一脚踹在胡老的肩头，慢条斯理的道，

“孤让你们来不是听你们说教的？郡主姐姐脖子上缝的线断了，你们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是不是都想要去死？？。”

胡老年迈，这一脚肩胛骨都要裂开了，

他犹记得昭阳郡主死的那日，那是七天前，本是封后大典，那等排场空前绝后，谁都没想到昭阳郡主会在当日自刎了。

昭阳郡主身着大红色复杂的繁华朝服，层层叠叠却被血色染成暗红色，臂弯上的烟罗红轻绡滑落在地，而戴着凤冠的头歪向陛下的胸前，玉流苏还在飘动，人却没了气息，

昭阳殿张灯结彩，赭色镶金的巨大宫门遥遥相望，周围嘈杂却又循规的礼队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见，静得有些可怕。

陛下搂着昭阳郡主的尸身，浑身沾满了昭阳郡主的血，他双手在颤抖，捂住昭阳郡主脖子上还在潺潺流鲜血的伤口，眼泪不停在流，

都说陛下是没有感情的人，没有喜悲，从来都不知道笑和哭，那是胡老第一次见到陛下如此悲戚的表情，他失控的痛声大哭。

胡老停止遐想，攀爬的跪倒在地上，额头上全是细汗，嗫嚅的说不出话来，昭阳郡主是陛下的逆鳞，谁都触碰不得。

戚如宁只见楚翊南赤足站在她的跟前，宽大的裤脚，露出枯瘦如柴的脚踝和脚掌，脚背上的静脉，曲张得像一条条虹绷似的。

戚如宁没有吱声，

楚翊南走到戚曜生跟前，用脚趾头踹了踹他的膝盖，

“你，去帮郡主姐姐把线缝好，要是能看到血肉，你就提着头见孤吧，”

戚曜生打了个哆嗦，整个人像被暴风雨袭击，

“陛下，臣不擅长外科缝合啊……”更何况是给死人缝合。

“哦，是吗？这么说，你是不想帮郡主姐姐缝针咯？”

楚翊南璇身抽去桌上带血的剑，“蹭”的一下，长剑出鞘，白花花的剑刃就要劈向戚曜生，

戚曜生吓得跌倒在地。

系统适时催促道，

【你再不出手，就得血流成河了哦，】

刚刚还在装死的系统，这时候多管闲事起来。戚如宁看着疯怔的楚翊南，绷紧嘴角，

眼见着戚曜生人头要落地，戚如宁连忙出声阻止，

“陛下，等等，婢子可以一试，”

楚翊南闻言收回了长剑，这才正眼瞧了一下戚如宁，

很正统的下等医士穿着，略显简单的素青色的长锦衣，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戴着医士的官帽，发髫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

长发一丝不苟盘在脑后，倒是有几分严谨，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

狐狸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看起来有几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