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纹带领着神策军穿过朱雀大街,过了朱雀门,进了皇城,又继续往北,一直走到承天门横街。
远远地便见到皇帝率领着文武百官,在此驻足等候。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裴纹翻身下马,双膝跪地,叩头参拜。
便有小黄门快步上前,裴纹解下腰间环首刀,放在小黄门手中的托盘上。
皇帝缓步上前,双手将裴纹扶起。
“爱卿平身。”
“多谢陛下。”
“裴爱卿此番北击突厥,将袭扰北境的敌军一举击溃,大获全胜,真是勇猛无比,实在是为朕解了心中一大隐忧啊。”
“身为臣子,自当勉力效忠,为陛下分忧解难,乃是臣等义不容辞的责任。”
“说得好!朕今日已设下酒宴,要为裴爱卿接风洗尘,今夜不醉不归。”
“臣叩谢陛下隆恩!”
裴纹再度叩头谢恩。
皇帝笑吟吟地将裴坚扶起:“爱卿无须多礼,快快随朕进殿赴宴吧。”
众人进了含元殿,只见里面已是布置得金碧辉煌,华美异常。
龙涎香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大殿。
酒桌上各种珍馐美食,佳肴玉液,琳琅满目。
文武百官随皇帝入席就坐,编钟敲响,雅乐声起。
便有秀美宫娥鱼贯而入,随音乐翩翩起舞,衣袂飘飘。
皇帝举起手中金杯,向裴纹贺道:“此杯酒,祝贺裴爱卿荡平叛军,凯旋而归!”
席上众人皆高举手中酒杯,为裴纹庆贺。
皇帝向裴纹伸出手:“裴爱卿,请!”
裴纹将手中酒杯举起:“陛下圣恩浩荡,敌军闻风丧胆,此乃天佑大唐。”
裴纹说罢,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天佑大唐,说得好啊!”
皇帝龙颜大悦。
“韩爱卿,你慧眼识珠,收下裴纹作义子,将其纳入神策军中,替朕挖掘出这样的人才,真可谓功不可没。”
只见一名头发花白的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陛下,老臣眼昏耳塞,岂敢擅自邀功。裴纹虽是老臣的义子,但行军布阵,运筹帷幄,皆是他苦心钻研的结果。”
这人正是内侍监韩诲,虽身为宦官,手中却掌握着神策军权,令人不可小觑。
“如此,当赏!”
皇帝大手一挥,又有宫人手捧珠宝黄金,行至裴纹座前。
裴纹再次起身,叩谢皇帝隆恩。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正是酒酣耳热之时。
有乐工于宴上唱道: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丝竹声乐乱耳,曼舞轻歌缱绻。裴纹看着杯中的琥珀色的美酒,也有几分微醺。
想那日北击突厥之时,长云微暗苍山,孤城遥望关隘。
如今又看着眼前歌舞升平的景象,裴纹不禁有几分恍若隔世之感。
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这声音虽不大,却带着寒意,如同骤然一阵冷风,闯入了这大殿温热的氛围中,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裴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一股刺骨的寒冷袭上心头。
即便是在苍山脚下,敌人帐前,裴纹也不曾有过这样强烈的不安感觉。
裴纹循声看去,那声音的主人站起身来。
只见这名年轻男子气质沉稳,清朗的侧颜皎如明月,却又带着几分冷峻。
裴纹认得这人,这正是丞相崔子胤。
“崔爱卿,今日是裴爱卿的庆功宴,就不谈国事了吧。”
皇帝幽幽开口。
崔子胤将目光投向裴纹:“既然如此,在下有几句话,要问问裴将军。”
皇帝略略偏了偏头,左右会意,退出了大殿。只留韩诲、裴纹、崔子胤几人在殿上。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含元殿一下冷寂起来。
“臣听闻,此番突厥军力数倍于我军,裴将军何以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将敌军歼灭,并将敌将斩于马下?”
崔子胤看着裴纹,那目光深邃,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
“正如崔相所说,突厥军队人数众多,战力彪悍,此次交战,实属一场恶战。”
裴纹回忆起战场种种,缓缓开口。
“臣见敌我双方兵力悬殊,便使了一招诈敌之术。先是佯装不敌,故意退败,诱敌深入峡谷之中,实则派出斥候,查探到那突厥大营的位置……”
“是夜月暗星沉,臣率领着几位英勇的神策军士,以夜色为掩护,突袭敌方大营,于睡梦中将敌将斩首……”
“臣又率军从后方将突厥大军包抄拦截,断了敌军的后路,再联合前锋部队,一前一后将敌军围困在峡谷之中,将其瓮中捉鳖,这才一举破敌。”
“好一招诱敌深入,瓮中捉鳖,裴将军的战术,当真精彩。”
崔子胤淡淡地开口。
“可为何臣听说,裴将军养寇自重,和那突厥人,联起手来演了一出好戏?”
“哦?此事当真?!”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惊诧的光,看向裴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猜忌。
裴纹慌忙跪在地上:“崔相所言,实乃无稽之谈。臣征战沙场,一心为陛下分忧解难,岂可容他人置喙?”
崔子胤则不紧不慢地说道:“呈上来。”
便有宫人手捧托盘走上殿来,只见那托盘上,放着几张薄薄的泛黄信纸。
皇帝满是狐疑地拿起一页纸来,看了几行字后,脸上神情大变,气得将那信纸掷到地上。
“你看看这写的什么!”
一旁沉默已久的韩诲连忙躬身上前,将那信纸展开看了,忍不住双手颤抖。
“说,你看到了什么!”
皇帝带着怒意质问韩诲。
韩诲看了看裴纹,连忙叩头道:“求陛下明察,裴纹万万不敢做出和敌军相勾结的事情。”
“万万不敢?呵,还请韩内侍看看,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这信,也确实是裴将军的字迹,信上盖着的,还是裴将军的符印呢。”
崔子胤一字一句,将韩诲驳斥得哑口无言。
“你血口喷人!”
裴纹知道这分明是遭人构陷,忍不住站起身来,向崔子胤怒吼。
“放肆!”
皇帝一声低喝,裴纹连忙又跪下身来。
“裴将军,你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
崔子胤看着裴纹,眼中别有深意。
裴纹听了这话,自是百口莫辩。
“臣请陛下将裴纹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这……”
皇帝有几分狐疑,终是答应了崔子胤的请求。
“至于韩内侍……”
崔子胤转过头来,韩诲吓得叩头如捣蒜,连连向皇帝求情。
“陛下,老臣属实不知情啊,陛下……”
“裴纹身为韩内侍的义子,欺君罔上,犯下如此大错,韩内侍未尽管教之责,也不能说与此事全无干系。”
崔子胤居高临下地看着韩诲。
皇帝叹了口气。
“韩爱卿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也可谓是劳苦功高,既如此,不如暂时回到府中,休养些时日吧。”
韩诲伏在殿上,涕泗横流。
“老臣……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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