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晏不知白忠心中所想，专注着点菜，倒是文泉与白忠熟络些，大抵都是男人，共同话题也多了些。

“前几日听晏晏说才知，白兄竟也是茫城的？”趁着菜还未上，文泉拎起茶壶，给白忠斟了杯茶。

“正是，不过城周小村人家罢了，”白忠轻轻一笑。

“厉害，”

“过几日便是官员考核入六部的日子了，文师妹可是要入礼部？”白忠记起文泉与他相提之事，他头微微一侧，望向文晏。

“正是，此次请师兄来，便是想问问礼部的一些事宜，”文晏说明缘由。

“家妹生性文静，不善言，还望白兄多多照顾，年关之时，到我们家中去用膳，”文泉内心还是牵挂着文晏。

“礼部多管辖祭祀、科举等事务，虽看起来轻松，但琐碎，不过文姑娘一向细心，想必也能够胜任，”白忠眼底是难以掩饰的赞赏，文晏在国子监时便努力用功，但当初科举考试时，没想到文晏被分到了柑县做主薄。

柑县地处偏远，一向是最难搞的，年年都有官员畏惧困难选择重新考试，白忠记得文晏当日考试迟到，后来便只位居榜尾。

而短短两年不到，她已从一介小小主薄成了大理寺少卿。

实在是难以想象。

文晏低头笑笑，“过奖了师兄，”她记得白忠当初考试出来录的便是翰林院学士，前途无量，如今更是厉害，竟已是礼部尚书了。

“近日天子正命六部筹办典礼，到时你也可看看，提前了解了解，”白忠颔首。

“好，”文晏点头，她虽不适应这样寒暄的场面，但还是尝试接受。

好在有兄长在一旁，她也放松了些。

“菜来咯，”端着菜碟的小厮鱼贯而入，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招牌端上桌。

饭菜的馨香铺面而来，三人总算是动起了筷子。

“记得当初在无涯学府时，常在膳堂遇见文姑娘呢，”白忠回忆起从前在学府的日子，与文晏叙起旧来。

文晏轻轻点头，不过是一年之前的事，记得还是清楚的。

“还记得你们刚进学府时，经师还常常跟我发愁你们不专心于学习呢，”白忠接着轻笑道。

“说来，之前文姑娘身边一直跟着的伴读到何处去了？”白忠手中筷子一顿，望向文晏，“好像......是叫青淮？”

文晏埋头吃饭的动作一滞，一个许久未闻过的名字忽地蹿进自己耳朵内，还有些陌生的熟悉感。

“青淮？”文泉倒是未听闻过此人的名字。

“是府上安排的伴读，”文晏向文泉示意放心，“他......已离开府上，另谋去处了，”

“是了，记得当初担忧晏晏去无涯学府是初次离家，母亲便安排了个男伴读，”文泉点点头，他记起来了，当初文晏自己提出去无涯学府上学的要求，父亲无奈不放心，最后便从府上派了个伴读。

他还记得那伴读似乎带着个面具，想必是个面貌差些的，文晏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母亲的安排倒也无可厚非。

“可是犯了错，去府外田庄了？”文泉好奇道，文府仆人婢女的卖身契皆在管家手中，一般没有另谋去处一说。

若是离开府上，多为被驱去城外田庄，不然，则是被主子赏赐出府了。

“不......应当是罢，”文晏本想否认，但还是改了口。

“我记着，当初，他与文姑娘可是形影不离，白某还以为......”白忠话至一半，又摇摇头不再说，他还记着在膳堂见过二人，文晏还给那男人喂粥。

当时他还在心中觉着奇怪，堂堂将军府小姐，怎会屈尊喂食给一介侍卫，直到后来从别的童生那听到些风言风语，他才明白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可如今这二人又分离，倒是让白忠也摸不着头脑了。

白忠话虽只说了一半，但就是这区区一半，文泉闻见后便皱眉疑惑地看了文晏一眼。

文晏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有些拙劣地避开兄长的目光。

这顿饭倒也没有因此而沉默，文泉继续与白忠侃侃而谈，文晏也学到了些许东西，可饭后二人返程的途中，文泉破天荒地坐进了马车。

他一脸严肃，扶平自己的衣摆，“晏晏，你与那侍卫是怎么回事？”

文泉板着脸，紧绷着唇，双臂环抱着胸，看着不似平日那般平和的样子，墨色的衣领称得他脸更加黑了。

“女子贞洁为重，那侍卫可对你做些什么了？”文泉看着对面低头不说话的妹妹，操心道。

“不是，不是的，阿哥，在学府的时候，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罢了，”文晏一手慌乱地摆了摆。

“形影不离？”

“青淮本就是我的伴读，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文晏收敛眼睑。

文泉鼻间哼出一声，“若是被我发现他做了些什么不利于你的事，我就把他从田庄调回来，好好惩罚一番，”

“倒也不必，”文晏心虚地将目光移向窗外，她可不敢保证青淮是不是在城外田庄。

“不过是个小侍卫，怎能与你相配，远睿才得是良配，”文泉不忘给自己的好兄弟拉一波好感。

“阿哥，”文晏皱眉，难得有些责怪地看向文泉，“人又如何能分三六九等，身份又不能证明什么，”

文泉微微一怔，他自是没想到阿妹会说出这般话，让他都有些自愧不如了，“好，我的好妹妹，那你觉得唐公子如何？”

文晏揉了揉眉心，“唐公子英俊潇洒，又与你和父亲一般，皆是守卫边疆的大英雄，自然是好的，”

文泉一拍大腿，颇有些激动，全无方才严肃的样子，“那就好！”

文晏无奈摇摇头，欲言又止，在哄兄长和说明情况中选择了前者。

“但上回去唐府时，唐夫人怕是误会了些什么，竟送了我很是珍贵的手镯，若是你去唐府，便帮我捎回还给唐夫人罢，”文晏摸了摸有些空的手腕，想起来之前唐夫人硬塞给自己的“新款式”。

文泉倒不知有这回事，他正色道，“好，”

......

夜色微微降临，天边尚可见霞光，宫墙高耸，洒下浓厚的阴影。

“她真这么说？”秦思淮双眼微眯，指尖在膝上轻点，一袭墨绿色衣袍在树荫下显得更加深沉。

“是，不，不过文小姐还是让文大人将唐府传家宝归还了，”清嵘单膝跪地，正汇报着今日关于文晏的事。

秦思淮没有再说话。

有燕雀飞过宫墙，正掠过树冠，却短促地吟叫了一声，径直掉落在青绿色的草地上，青草茂盛，死物落下也悄无声息。

倒是石子滚落在石地上的声音显得刺耳了些。

“回去吧，”许久，清嵘膝盖已跪得有些隐隐作痛了，才闻见耳边男人的旨令。

“是，”

......

很快便到了六部考试的日子，正是八月初，六部考试的报名范围仅限正七品及以上的官员，故考试那日，文晏在考堂门前看见了许多从前没见过的官员。

六部考试更加正规，不想无涯学府自己组织的学业测试那般，所有考生都被安排坐在殿内。

文晏自是已经准备充分，她正坐在长木凳上，等待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她观察了周围同为考生的人，多为男子，但也有女子，旁侧的一位女子正揣着一本《大学》看呢，她衣着朴素，只身单薄的灰衣，耳前多了一缕碎发，满脸认真。

“哪里来的地方官，这种时候还在背呢，”旁侧的男子开腔。

他尖锐的话引得文晏侧了些头，那人穿着富贵，正黄色的对襟长衫，秀了些金丝，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来体验生活了。

那埋头背书的女孩抬起眼睑看了那男子一眼，她脸颊有些肉，显得可爱，但说出的话却不输气势，“赵衙内昨日才在万卷肆买的书，不若自己先好好背背吧，”

“梅小六你！”被唤作赵衙内的那人抬起手指，正对着对面冷着眼的女子，夹在腋下的书本哗啦啦落地，书页崭新，没有折角，正是一副刚买的新书样，上面毫无标记，仔细一嗅，空气中还能闻见淡淡的墨香味。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因为他们的争吵，大家都停下谈话朝此处看来，众目睽睽之下，赵衙内只得捡起那新书，更显尴尬。

文晏正夹在二人中央，她扫了眼身后的赵衙内，原来这姑娘和他认识，她本以为这姑娘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好说话，没想到动起嘴来，也是个带刺的。

也是，不然如何在这官场混迹，她说这赵衙内皱眉这般眼熟，长得不正与之前柑县赵县令有些相像吗。

这么说，这人便是国公府的小公子了。

文晏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赵衙内捡书直起身时，正好对上文晏的目光，他恶狠狠道，“看什么看！”

文晏皱眉，微微拂了拂袖子，挑眉故作惊讶道，“公子，你这书，确实是很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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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3 章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