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特地来说的事，沈云杳自己想不明白，便告诉了宋言。

宋言听后沉默良久，让她安心不必管，这些事他自有分寸。

然而过了数月，天又渐渐冷了下来，她才发现宋言已经许久没有主动提过和越氏有关的事了。

反而花在书院的时间多了起来，原本十日回一次家，也变成了二三十日回一次，云烟阁的买卖越来越红火，她腾不出什么时间去书院寻他。

今日高东立也辞去了书院的活，说是书院那边近来抓得严，不让学子随意下山了，他也得回去专心备考下一轮秋闱。

不过倒是给她带了件与宋言的消息。

说是师娘李氏身子渐好，许夫子也终于肯见宋言，如今又把他从张夫子处领了回去，但许夫子从前带的其他学子却没人肯再回来，如今也只有他和宋言两人跟着夫子温书备考。

“沈姑娘，我明日也不能来给你帮手了，你可再请些人，铺子里搬搬抬抬的活儿也重，你一个人收拾不来的。”

高东立告别前还有些担忧，沈云杳前段时间才找的伙计挣了些银子，就收拾东西回乡下娶媳妇去了，如今又要开始找人，便有些想寻知根知底做得长久的。

“我记得你说你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多大了，想找活干吗，若是不怕累着，上我这儿来试试。”

高东立一听她要把活让给他的弟弟妹妹，不可置信道：“沈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能让我弟弟来？”

“弟弟妹妹都能来，但年岁不能太小了，要用力气的地方多。”

“能来能来，都过了十四了，我明日就让他们都来，沈姑娘你只管派活，若是他们做不好，你让他们回去就是。”

他家里弟弟砍柴去卖，妹妹只能在家中绣帕子打络子换些零钱，而来云烟阁，光是一个人的工钱就比他们俩现在加起来的还多，怎么会不愿意来。

“沈姑娘，你对我们家的照拂，我、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我、我，你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我一定会替你办到的！”

沈云杳摆摆手，“别这样客气，你来云烟阁帮手就已经帮了我许多了，若还想谢我，那就在书院时替我多照顾照顾宋言。”

“你知道的，他这人平日有些严肃，容易得罪人，多替我看顾他一些。”

高东立自然满口答应。

他人走后，沈云杳一个人在城南铺子里弯腰修复字画。

铺子里很安静，她只道宋言这般努力温书，是因为先前两人说的话，她说要他努力科考，挣个功名回来让她也能沾沾光，并没往别处多想。

直到晚些时候，常进来了铺子里。

他是来给隔壁邻居家中在念书的小孩捎带纸和墨的。

这孩子的姐姐与常进有些往来，他瞧上人家了却只不敢说，每每到她这里来给小孩捎东西，送回去的时候能多跟那姑娘说会子话。

沈云杳也每次都给他算便宜些，当是谢他帮宋言寻越氏出了不少力。

这次她依旧替他打包好，又额外多放了一只毛笔，还只收了他一半的价钱。

常进摸着头不好意思，把少收的铜板又放回了柜面上。

“沈姑娘这怎么好意思，你也是要做买卖的，照常价算就好。”

“哪里的话，先前你不还帮宋言东奔西跑的，一点东西罢了，应该的。”

“这事就不提了，我也没能帮上宋兄什么忙，人也没寻到，还险些让沈姑娘你的铺子被人挤兑……”

常进不好意思，沈云杳却纳闷得很，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这怎么毫不知情。

见她露出疑惑神色，常进才恍然自己说漏了嘴。

但沈云杳既然已经听了个尾巴，哪里会让他再隐瞒，一番追问下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原本庄青提醒的并非空话，之后常进跟宋言继续追着查越氏的时候，见到了李三。

李三原是玉阳的官差，宋家还未出事的时候，他就借着宋家向上攀爬到了州城，后来他来找宋言和常进的时候，先是客气地请他们不要再追着越氏不放，两人也没当回事。

后来才知道，越氏有一个娘家侄女，当上了知州大人小舅子的小妾，如今就是通过了这层关系，才让李三来的。

因为他们一直追着不放，险些就找到了越氏，越氏不得已才躲到了州城去，在侄女那儿住下了，人是知道了下落，却不能再动。

宋言曾有一次不死心，后来对方直接让人上云烟阁三家铺子找茬，宋言投鼠忌器，只得放弃。

如今只待日后科考高中，有了能相抗的身份，才能继续行事，他回书院读书，还托了常进和陆消，每日巡街的时候多在沈云杳这儿晃晃，别免得越氏再让人来寻麻烦。

沈云杳这才想起来，好似是有一段时间铺子里来找茬的人有些多，不过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她解决了也没凑在一处去想。

却不知是越氏为了让宋言停手而故意为之。

“可是他怎么告诉我。”她皱着眉道，“他不查了是担心对方报复在我这儿？”

这就让她有些不安了，她并不希望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

常进摆手道：“沈姑娘你肯定是对宋兄来说最重要，但除此之外也是因为既然已经得知了对方的确切去向，丢不了。有些事既然如今办不到，就不必急着做了。”

“你放心，我跟我师傅都有找人留意着他们的动静，不会叫他们再来寻你麻烦的。”

“等宋兄手里证据充分了，也有了相抗的能力，自然不会叫他们再躲过去。”

常进离开后，沈云杳忍不住收拾东西去书院寻宋言。

她等不到他从书院回来，现在就想知道他的打算。

她并不害怕越氏闹事，既然是她侄女得势而不是她自个的能耐，这势就跟越氏也不是那么紧密，她总不能靠着这个一再猖狂。

若有人来云烟阁寻事她就怕了，那她也不用在玉阳做买卖了，这必不能成为别人威胁宋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