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照九州之两生花》

第33章 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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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死。”金喜娘这句说的哽咽,她没想过竟有一个还活着。

这绿衣女子,就是祭台上四位牌位之一的竹君子。

金喜娘大喜之后,却变了脸色。

“竹儿,为何你活着,而她们三人却死了。”

竹君子一时难以解释,道:“这是个意外。”

“大家姐妹十几年,什么样的意外,使得你见死不救?”

“我没有见死不救,我回去的时候,整个农舍都烧成灰了。”

“那四具尸体里,明明有一具穿着你的衣裳。”

“真的是巧合,喜娘,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你相信我,是我临时离开了一阵,我们寄宿的农舍被围烧了,可能四具女尸瞒过了放火之人,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喜娘当然是相信竹君子的,这是她的本能,可是她现在就是不愿意听从自己的本能。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有些个腿脚功夫在身上的,可没想到,会是这样飞檐走壁的好功夫。”

“我。。。”竹君子语塞。

“你不用为难,每个人都可以有些秘密,只要不伤着别人,咱们没必要追究到底,可是我得知道,放火烧你们的,是方东亭的人吗?”

原来金喜娘以为是方东亭做的,竹君子心下以为,既然这样,那就让她以为是方东亭做得好了,反正他已经死了,也算恶有恶报,免得喜娘为了追究凶手,打破沙锅问到底。

“后来我遇到了当时在林子里偷看的小童,据他的描述,应该是血滴子。”

金喜娘倒吸一口凉气,“我就知道,他是个披着人皮的恶狼,假惺惺送大伙儿去南靖,却在半路劫杀,他这是。。。用后既弃。”

“喜娘,我来是为了。。。迎迎她。。。到底怎么回事?”

喜娘呵呵冷笑,“怎么回事,还能是怎么回事,你记得两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方东亭对她有念想,我当时在她跟前试着提过,她抵死不从。当时我还以为,凭着我,可以跟方东亭要个人情,请他换个人,或是断了这个想法。其实后来跟他汇报任务的时候我也顺道提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不悦,还称自己并不是见色忘形之徒,只是二十年来这一路走到今天,忽然觉得孤独,再者是真的喜欢这丫头。我当时觉得这事儿有缓,就想顺着他的情绪,找机会再商量。这一托,就托到你们四个离开,然后我就收到了噩耗,等我赶去你们落脚的农舍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四具烧焦的尸体了。”

金喜娘讲的这些,其实竹君子都知晓,早两年喜娘确实跟她倾诉过。

“于是你就害怕是吗,你害怕若拂了方东亭的意,他也会像对待我们四个一样对待迎迎?”

“你们四个,好歹为他效力十几年,他都能下此狠手,那孩子,可是他捡回来的,锦衣玉食的养着,花的也都是他的银子,我凭什么敢确定他会甘心,我根本不敢赌。”

“于是呢?”竹君子问。

“于是。。。我把她锁了。”

“锁了?她才刚满十八岁,你竟帮着那方东亭。。。有你这样做娘的吗?”

“是我错了,我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个掐着大家脖子十几年的东家,竟然被迎迎这么轻易地给杀了,反过来想,她也许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咱们的。”

“她一点武功都不会,怎么杀的方东亭?”

“哼。。。老虎打了个瞌睡呗,锁她之前,我检查了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也是这么跟方东亭说的,可能他没防备吧,再说这男人,在这种时候。。。”

“别说了。”竹君子恼地听不下去,可她又一想,这里面有破绽,“既然你检查了屋子,锁了她之后,别人根本进不去,她拿什么杀的人?”

“匕首,一把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这也是我到今天都在想的问题。”

“你没查出来是谁放的?”

“毫无头绪。刚才看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想会不会是你,可见也不是。”

“那现在我问你,你还有没有法子救她出来?”

“我想是没可能了。”金喜娘又落泪了。

“好,那接下来你就不用管了。”竹君子道。

“你想干什么?”喜娘问。

“我本来一直就在等,或许你可以救她,你用的法子,虽不光彩,但毕竟真凑效了,迎迎还能像个人一样地活着。可若我救得她出来,她恐怕要东躲西藏一辈子了。”

“你要劫狱?”金喜娘这才反应过来。

“哼,没人能砍了她的脑袋。”竹君子说罢,转身准备走,喜娘唤住她,“那可是知府大牢,一旦败落,是两条人命。”

“我本该被那场火烧死的,不是吗?”

“别这么说。竹儿。。。”

“坊主,我叫郁然,郁然怀君子的那个。”说罢,竹君子就不见了人影。

金喜娘一声叹息,劫狱,谈何容易,只怕山雨欲来风满楼。。。。。。

江州方府:

一连十几日的素食,金迎迎真是忍无可忍了,真是可笑,她给方东亭守哪门子的丧,整个府里最应该吃肉的就是她。

在口腹之欲的驱动下,迎迎来到后厨,因现在不是用膳的时间,只有两个婶娘在忙活些干料。

“夫人。”两个婶娘看到迎迎,立刻站好施礼。

金迎迎顺势摆起架子,“这会儿不忙,厨房我征用了,你们两个到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夫人是饿了么,要吃点什么,我们好准备。”

“不是不是不是。”金迎迎立刻否认,“你们别管了,去外面守着就行了。”

两个婶娘虽奇怪,对主子的吩咐却言听计从惯了,于是退了出去。

当厨房归金迎迎一人所有时,她摩拳擦掌,开始翻东翻西,找荤腥食材,果然给她找到了风干的腊肉。炒腊肉以配笋干为佳,迎迎到处寻找笋干,还真有,她撸起袖子,开始拾掇食材。

这时,季妈妈像那天晚上一样,鬼一般出现在迎迎身后。

“你怎么进来的,啧,那两个怎么回事啊。”迎迎道,心里嫌弃方家的下人不顶用。

“小夫人别忙了,随我来。”

说着,季妈妈往厨房后门走去,金迎迎跟上,二人一前一后从后门出去,穿过粮库,到了另一个小屋舍,还没进去,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金迎迎猛地深呼吸,简直馋的要落泪。

进到屋中坐下,只见那季妈妈把灶上的小砂锅端到桌上,又去取了两只碗,等掀开锅盖,金迎迎喜出望外,没错,她的鼻子从来不会错,是萝卜炖牛腩。

季妈妈笑了笑,道:“程小姐看来不是吃素的,巧了,奴家也不是。”

季妈妈那晚被金迎迎抓个现行,本以为第二天一早金迎迎就会拿她问罪,方家上下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给凶手烧盘缠。可是等了两天,什么动静都没有,金迎迎看见她也不理她,只是不怀好意地笑笑,季妈妈觉得这小夫人绝非善类,没动静更让她不安,于是她炖了这锅肉,等着这个小馋猫上钩。

“你是沈姐姐身边的人,守丧期间偷偷吃肉,她知道吗?”

“放心,我们小姐不在乎的,再说了,给那方东亭,守哪门子的丧。”

金迎迎一边吃,一边被烫的直吹嘴,“季婆婆,咱们都在一个锅里吃肉了,算是自己人了吧,到底有什么故事,你就给我讲讲咯。”

季妈妈心想,沈氏一族风雨飘摇的往事,难道真要给这女娃娃当下饭的佐料?她有些不情愿,可是,这个程小姐又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将来只能是敌或友,想她安分些怕是不可能,那在敌友之间,季妈妈当然觉得,敌人能少则少。

“安心吃吧,今晚等大伙都歇下了,小夫人给奴家留个门。”

金迎迎心中大赞,今晚有故事听咯!

刘槐不擅骑,他只能乘马车,但也已最快的速度到了京城。

此刻他站在皇宫西北角的永安门下,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间茶寮。他记得在牢里面,金小姐说到过,宫里的太监宫女和家人会在斜对面的茶寮里坐下聊一会儿,时间虽不能太长,但对这些宫里的底层人来说,已来之不易。

这个金迎迎,真是不可小觑,连千里之外的细节她都会想到。刘槐心中赞叹,喝了一碗茶后,赶着去安排金小姐所托之事。

刘槐是江南名讼,在同业中有许多好友遍布各州,这一趟,他借住在一位好友的表兄家中,这位表兄是京兆府的一名捕快。

这捕快名叫李场,为人热情,喜欢唠家常,这正是刘槐看中的地方。

“刘讼这趟是为何来京?”

“嗨,前些日子输了案子,心中不畅快,来京逛逛,散散心。”

“可真稀奇,只听说京城人烦闷到江南散心的,哪有江南人来京城散心的。”

“远处的山歌好听,别人家的饭香嘛。最近京里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守着皇帝老子的家门口,最不缺新鲜事儿了,对了,下个月,皇帝老子过四十大寿。”

“啧啧,才四十,怎好说大寿。”

“年纪大不大不好说,阵势大啊,要不然让我们每日巡城次数加倍呢,听说全国各地封疆大吏准备的寿礼都在进京的路上了,整个锦衣卫都改着便衣隐匿在京城各处,没准你出门就能遇上。”

“遇上了我也看不出来啊,锦衣卫不穿锦衣卫的衣服,他脸上又不会写着锦衣卫,哈哈哈。”

“还有还有,过几天,新科探花和相国千金大婚,我们京兆府要派些人手过去帮忙。”

“皇上的寿礼怕贼惦记,高门望族通婚,也招贼吗?”

“招贼不可怕,招到什么反贼,我们可就别想好过了,不仅我们要出人手,禁军也要拨一支过去。”

“啧啧,甚是吓人。”

“还有更吓人的呢,有个街头民谣,从江南传过来的,你是江南人你肯定听过。”

“说来听听。”

李场郑重地清了清嗓子,像是要背什么了不得的句子,他没读过什么书,要不是这民谣事关反贼,是上头压下来的大任务,他也不会张口就能背出来。

“硝烟弥白骨,东刹雁盘魂。正义思山令,乾坤复光明。”

“嗨,我当什么呢,这在两江一带,人人都听过,已经传了好几年了。也没见出什么大事儿,朝廷还紧张这个?”

“你不懂,在朝廷上,事儿不是按照真正发生的时间开始令人慌的,是按被皇帝老子知道的时间算得,这不,这混账民谣前些日子才传到天家耳里。”

“嚯,没想到朝廷这些当官的,挺能瞒的啊。”

“所以,那些穿着常服的锦衣卫,也在抓乱党。”

“诶我想起来了,”刘槐被李场绕远了,他突然意识到,“你刚才说的新科探花,是不是就是把程家小姐退回去的那个?”

“是啊,幸亏退回去了,要不然探花郎就错过皇上赐婚了,现在他可是相国快婿。”

刘槐想这李场怎么自然地就站着谭少茗的立场上理解这个事情。

“好李兄,我一个外地人没见过大场面,你也带我去蹭杯喜酒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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