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所有人都在忏悔(穿书)》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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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晴离开后,预想之中质问、傲慢、恼怒并没来临。

“谢韶筠。”池漪站在门口,表情很淡的问她:“我可以进来吗?”

谢韶筠缓慢抬起头,视线投注过去。

池漪今天很不一样,她没有穿衣柜内千篇一律的通勤装。

黑西装配月牙白长裤,脚踩的裸色高跟鞋跟很细,长发挽起来,漏下一缕,搭在一边眼睛的金丝边镜片上,这叫谢韶筠与她对视的这一眼里,并无法看出池漪在想什么了。

除了扮相改变外,就连在谢韶筠面前,板着脸教训人的刻板笨拙劲儿仿佛都没有了。

她整个人都透着股令谢韶筠陌生的体面成年人的气息。

“ 方便的话。”池漪直言:“我们谈谈。”

“方便。”大概池漪比谢韶筠料想恢复更快,丢掉这段感情更干脆。

令谢韶筠感到生气,她挑着眉,为难道:“有什么话你站在门外说。”

“老师你干什么,您家里的美人师娘好不容易过来探班。”

这是池漪第一次来谢韶筠工作室,气质五官无一不招人喜欢。

谢韶筠的徒子徒孙们挤在走廊里,不知情的所有人对她的到来都表达了欢迎,且对谢韶筠苛待老婆的行为表示谴责。

“再不滚蛋,以后也别叫我老师了,没有一天是安静的。”谢韶筠走到外边,面无表情把外边一众人赶轰走,然后看向池漪,让出半边身体,等池漪走进来,随后把门拍上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谢韶筠同样没给池漪好脸色,她重新坐回纹身椅上,大概猜到池漪要谈什么,关于冒名顶替1号这件事,无论谢韶筠站在何种立场,在池漪这里都是站不住脚跟的,这件事本质上,谢韶筠欺骗了池漪的感情。

所以即使池漪得知真相要揍她,谢韶筠也无话可说。

但由衷希望这个掰扯的时间不要太长,速战速决更合适。

刚好前台打电话进来,说最后一个预约客户到了。

谢韶筠捂住话筒,商量的语气告诉池漪:“我只能给你十分钟时间,行不行?”

“不太行。”池漪干脆拒绝谢韶筠的建议,并表示自己可以等谢韶筠忙完自己的事情后再谈。

谢韶筠想了想,拇指摩挲纹身柄。

最终答应了池漪的要求,随后她看见池漪坐到休息区,并顺手拿起了谢韶筠素描册。

客户是上回服务的大明星。

池漪坐在很外边的隔间,沙发背对着纹身床,即使她看不见里面情况,但考虑到明星隐私保护,谢韶筠把布帘拉上了。

“啊……啊……疼……”女明星声音娇滴滴的,刚刚补色没几分钟,她就开始叫疼了。

平时谢韶筠没觉得有什么,但池漪在外头,配上这点声线里娇喘的哭腔……

谢韶筠停了手里动作,问:“需要继续休息两分钟吗?”

“那怎么好耽误老师时间呢。”爱豆笑起来好看,唇角一点梨涡:“劳斯陪我聊会儿天呗。”

“行,聊什么?”

“上回我送的演唱会的门票,您没去呢。”她故意凑近了问:“人家在贵宾席等了你好久。”

谢韶筠给忘了,正要开口道歉,外边铃声响起。

“什么事?”池漪很快接了电话,声音从隔间传来

到这里,女明星总算发现纹身室内还有别人,之后的时间里她没有继续乱撩了,生气的瞪着谢韶筠。

似乎在怪罪她没有遵守保密协议。

谢韶筠没心情哄人,她用患癌的脑袋分神想了许久,都没想出来,怎么短短半个月不见,池漪的闹钟铃声竟然变成了电话铃声。

原来跟她掰了后,池漪不仅穿搭变好看了,连电话铃声也开始变得好听起来。

送走女明星,工作室其余人已经下班。

谢韶筠虚弱的靠在墙壁上休息,外间没有人,她在一楼画室找到池漪。

池漪很认真欣赏画室里的画。

“都是你画的?”池漪指着墙壁上大幅国画,语气里有一丝很小的惊叹。

“国画是,铅笔画和素描为客人定制,那些入画册了,并不进行展示。”

池漪的表情不知道高兴还是不高兴,回头盯着谢韶筠的眼睛,说:“我好像今天头一回认识你。”

“彼此,彼此。”谢韶筠不客气的把这句话还给了她。

便看见池漪的笑容有一刹那变得勉强,待谢韶筠想要仔细看,那点勉强的笑容也消失了。

不过作为骗人的人,谢韶筠总归比池漪低一头的。

她先是问池漪,现在可以谈事情了吗。

池漪说会谈很久,建议最好找个安静的地方。

谢韶筠甚至来不及思考她的身体是否招架得住,便沉默地跟着池漪走出工作室。

就近有一家西餐厅,谢韶筠打电话预约包厢。

结果那边今天满员了,谢韶筠连续找了好几家就近的餐厅,奇怪的是都满员了。

等到谢韶筠把已知的餐厅电话打完,池漪才开口:“你家住哪里。”

“西区碧桂园。”谢韶筠想也没想答。

“上车。”

司机把车停在两人身前。

池漪对谢韶筠说:“我送你。”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地铁站距离工作室两公里远,外边在下雨。

不可能拿患癌的身体开玩笑。

谢韶筠先上的车,池漪后面上来。

她坐在距离谢韶筠最远的右侧车座上,保持着必要的社交距离,

谢韶筠不想开口说话,池漪也没有找话说。

一路无言。

车在地下车库门口被拦下来。小区门岗不允许外来车辆走地下车库,司机只好把车停在外边。

他举着伞,为池漪拉开车门。

伞面撑开,雨滴哒哒落在浅洼里。

池漪站在雨幕中,桃花眼半垂着自细雨里看谢韶筠,谢韶筠便也看了她一眼。

两人目光对上,池漪对谢韶筠说:“送你回家。”

“不方便。”谢韶筠从车里下来,去接池漪手中雨伞,被池漪避开了。

“你称呼我老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方便。”她说:“谢韶筠,你应该清楚,我们需要单独空间交谈。”

既然谈到这里,理亏的又不是谢韶筠,谢韶筠毫无诚意保证:“简晴碍我眼了,怎么不兴说啊?行行行,大可以放心,在我的标准里,婚内脚踩两只船的人不配当老婆的。”

谢韶筠没去看池漪表情,外面气温骤降,患癌的身体,抵抗力弱,没什么力气跟她继续掰扯。

沉默的往前走,这段路程不算太长。

池漪脚踩高跟鞋,雨天撑伞走路吃力,谢韶筠看见了,但没有像以往每一次雨天去把伞接到自己手中。

池漪很用力抿着唇,这一路都跟谢韶筠保持着距离,即使行动间池漪身上淡淡的小苍兰偶尔飘在谢韶筠鼻端,谢韶筠的呼吸吹拂在池漪的侧脸。

然而她们彼此都没有再看对方一眼,撑伞的贴近被空气里腥土味取代。

肺腔里都仿佛灌入浓厚的像铅一般的土腥味。

谢韶筠家很小,巴掌大居室,铺着整套的绒毯。

谢韶筠把池漪安置在阳台。

很窄小的位置,两人对立而坐。

中间隔着一像茶桌,谢韶筠在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吃,没有削皮。

所以她并没有问池漪要不要吃。

她们面对面坐着,直到半个苹果吃完。

“说吧。”谢韶筠洗完手回来,看了池漪的一眼,又去捣弄她的小茶壶,她把刚沸腾的水倒进去,往里面丢了些花骨朵。

花朵散开,透明玻璃杯内,姜黄色的茶水里花瓣纷飞。

谢韶筠觉得好看,目不转睛盯着。

然而没看多久,池漪拿走了这个茶壶,然后对上谢韶筠眼睛说:“我们认真谈谈。”

谢韶筠只好抬眼,懒散冲她笑一笑,靠在榻榻米里,毫无诚意道:“谈。”

谢韶筠敷衍的态度令池漪表情并不好看:“山棉县碰见简晴,是偶遇。我没有你想的那样随便廉价,谁都可以让我来撑伞。”

谢韶筠愣了一下:“你看见我了?”

“你同一个男人在一起。”池漪面无表情说。

谢韶筠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好在池漪是理智的,她把话题带回来。

“我在山棉县待了十五天。”

“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池漪问。

“没有啊。。”谢韶筠装蒜答。

池漪根本不跟她来这一套,用陈述的语气对谢韶筠说:“你走丢那一年,六岁,不是五岁。”

谢韶筠没有那一年记忆,不做评价,点头示意池漪继续。

“简晴告诉我你不是1号,但我相信证据。”池漪盯着谢韶筠眼睛,确认问:“你是吗?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灯光下,谢韶筠抬起头,直到这个时候,池漪才猛地察觉到谢韶筠瘦的有些可怜,下巴尖尖仿佛低头能戳到手。

下意识想去摸谢韶筠的脸,但被谢韶筠避开了,池漪的手指顿在半空。

“不是。”谢韶筠诚实的回答了池漪的问题,然后叫池漪等一下。

她从房间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和一块鹅暖石。

谢韶筠把两样东西摆到池漪面前,然后告诉她,“笔记本上了锁,我没有打开过。”

“还有石头,搬家的时候,磕破一小块,这些全部是从简晴房间找到的东西。”

池漪没有继续看谢韶筠了,她取出缎面的手帕擦拭笔记本上的灰尘,擦完了再去擦鹅暖石,石头被磕碰过,有缺口,池漪很珍惜的揣入兜里。

谢韶筠窝在榻榻米中,不想看她。熏染暖意的温度中,眼皮很重的耷拉着。

于是当池漪抬头,看见谢韶筠漫不经心昏昏欲睡的反应时。

池漪推倒了面前的茶炉,揪住谢韶筠的衣领,把她摁在榻榻米里,谢韶筠很愿意配合她,闭上眼睛等待挨揍。

却始终没有感到痛感,池漪的呼吸喷洒在谢韶筠脸上,叫她很不舒服,她只好掀开眼皮,去看她。

池漪也在看她,两片柔软的唇瓣紧抿问:“既然之前不说为什么现在要说?”

无论离婚是什么原因,骗婚最大的受害者是池漪,谢韶筠不可能像对待简晴一样,毫无愧疚之心的对待池漪。

眼下事已成定局,谢韶筠能想到的唯一补偿池漪的方式,就是让她找回心目中真正的白月光,并HE。

谢韶筠心虚地挪开视线:“以前不说,是因为我心思卑鄙,想占有你,现在说出口,是因为要离婚了。你以后如果能跟简晴重归于好,也算功德一件。”

除了最后一句违心的祝福外,谢韶筠没有说谎,她对自己骗婚的事情供认不讳。

言毕,乖觉的把脸凑到池漪更近一点的距离,诚恳认错道:“你实在气不过的话就动手吧,只有今晚可以。”

手边的茶杯里,浮沉的一片茶叶打着旋儿的落下来,吧嗒,池漪仿佛听见茶叶坠入杯底 ,很沉很重的一声脆响。

“所以我是你口中不要的那一类东西。”

池漪这样形容自己,谢韶筠已经感到坐立难安了。

唇瓣用力抿着,池漪语气是淡的,对谢韶筠说:“这位你不要我了,所以你把我还给简晴,好物归原主,减轻罪恶。”

“别这样形容自己。”谢韶筠嗫喏了下唇瓣 。

“那要怎样形容,你还要我?”

池漪没有错过谢韶筠任何一丝表情,她逼着她,细细的手臂支在谢韶筠身体之间 ,挨得近,谢韶筠又想吐了。她看着池漪虚张声势的越靠越近,为了以防满腔铁锈味儿的血液喷的池漪狗血淋头。

谢韶筠往墙壁退,其实她没多大力气,癌症晚期,这具身体没有力量了。

直到后背贴上冰凉墙壁,池漪执意听她的答案,凑近跟身残志坚的谢韶筠接吻,谢韶筠表情难受的躲开了。

所以池漪唇角讥讽的笑容都没有了。

她没有再给谢韶筠窥探自己表情的机会,把谢韶筠丢到地上。

用看陌生人的眼神居高临下审视谢韶筠:“你说得对,你怎么可能会是1号?”

“你可以面不改色骗人,毫无悔过之心对简晴泼水,即使我用尽全力,也无法令你稍微认真的做一个好女孩。一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现在明白了,你不是她,这点我早该察觉到。”

谢韶筠忍住困倦打了声哈切。

池漪眼底一点情绪也消失了,她站起身。

叫人看不出任何一丝平时在谢韶筠面前不尽人意的笨蛋社交表现,无论是扮相,还是姿态,都是相识四年谢韶筠没有见过的分寸得当、客气疏离。

这样的池漪,谢韶筠是讨厌她的。

所以她毫无悔过之心笑着对池漪说“对”、“我,恶毒成性”。

池漪记不清后面有没有再多跟谢韶筠多道一句往她心口捅刀子的话了。

往后很多个晚上池漪反复做梦,梦到这一天最后的场景,来来回回的零碎片段里。

有谢韶筠脸上每一帧微妙表情以及周围不间断的声音,包括雨声,争执时的气声,还有池漪头也没回拍门一刹,马桶冲刷,屋内主人掩盖不住的一点干呕声。

那一刻站在门口不回头的池漪,想的是,谢韶筠,你把我们四年的感情变得丑陋敷衍,再无回头之路。

池漪不一样,离开她亦体面。

一周后,池漪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又过去三天,简晴出事了。

被一个刚出狱不久的囚犯踹中了腹部,另外一颗肾脏也停摆了运转功能。

医院要求紧急换肾时,池漪正出差,她帮忙联系了当地最好的医院,竭尽全力去寻找可以用的□□。

隔天她中断了会议,从南美洲回国,下机场时,接到了谢教授夫妻电话。

电话线另一头有不间断的哭声,先是谢光旗,中年学者的儒雅嗓音里仿佛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小池,你…你还能联系到谢韶筠吗?”

池漪眼皮在这一刻疯狂跳动,她弹了弹睫毛,才开口:“我跟她离婚了,最近没有联系。”

谢光旗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喃喃自语:“这样啊,我再问问别人。”

池漪察觉到不对,她立即追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伴随着巨大的哭声,电话啪的掉到地上。

三秒钟后,换了冯慈念声嘶力竭的声音:“我不走,我女儿还没有出来,医生,求你帮我进去找找,怎么推出来的患者里找不到她呢?”

“跟她一起进去的另外一个女孩已经出来24h了,谢韶筠呢。”

“谢韶筠——我女儿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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