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落到少年脸上，俊逸的五官在光影中显得越发深邃，迷人的桃花眼微微扬起，漆黑明亮的瞳仁里淌着潋滟的光。

像是有什么在他眼底绽放开。

不知是他太晃眼还是阳光太晃眼，苏涵雨眼睛似是被晃到，情不自禁眨了下。

下一秒，心跳跟着快起来。

是没有规则的那种狂跳。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手指扯着校服衣摆，一句话憋了好久才说出来，“谢…谢谢。”

声音很小，被涌进来的风声盖住。

说完，没等陈朝说什么，她悄悄扯了下刘惠和赵筱的袖子快速上了楼梯。

走出几步远后，还能听到张天兴冲冲说：“朝哥你不对劲啊，你不是最不喜欢那种乖学生们，今天怎么了？不单把人抱医务室，还主动搭讪，老实交代，你在打什么主意？”

张天说话，随后江灿也开了口，“对啊，之前你为了躲那些女生都会绕路走，什么时候主动搭话了，你肯定有什么想法。”

苏涵雨因为他们的话心猛地漏跳一拍，紧张地等着男生的回答。

陈朝轻笑一声，“就你们屁话最多。”

张天和江灿还没放过他，继续追问，“那你说啊，你到底什么意思？”

苏涵雨上楼梯拐弯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回答。

陈朝说：“什么意思也没有，别乱讲。”

苏涵雨那颗狂跳的心就这么慢慢平静下来，看吧，她又乱想了。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她总会无意识在些细节里挑挑拣拣，找到自己期望的那个答案。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系列不正常的反应，慌乱，心跳加速，开心不已。可当答案是否定的时候，心情又会一落千丈。

就是大家常说的，暗恋像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她在戏里演绎着悲喜，兵荒马乱的度过每一天。

他就是她的兵荒马乱。

“小雨，你干嘛呢，手腕都被你掐红了。”赵筱突然出声。

苏涵雨垂眸去看，不知什么时候，她左手指尖掐上了右手手腕，映出一道深深的掐痕。

“你干嘛自己掐自己啊？”赵筱问。

“没，”苏涵雨淡声解释，“有些痒。”

刘惠执起她的手端详，“不会是打点滴过敏吧，这事可大可小，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苏涵雨扯了下袖子，“刚才痒，现在已经不痒了。”

“真的吗？”赵筱说，“看你脸色似乎更不好了，可别真是过敏了。”

“真没事，”苏涵雨拉着她们朝教室里面走，眼角余光朝后看了眼，窗外，风吹动着树枝来回摇摆，在玻璃窗上映下缥缈的影。

她的秘密，好像被影子知道了。

是啊，谁都可以知道，唯独他不能。

因为她不敢。

“小雨你坐，我们去接热水。”刘惠和赵筱拿着水杯出了教室。

苏涵雨伸手去拿笔时，腕间的那道红痕撞进了她眼底，她凝视着，再次想起了他说的那句‘没什么意思’，贝齿咬唇，扯下袖子把痕迹盖住。

这天下午，她克制的没回头看一眼。

偶尔，后排说笑声传来，她也会捂住耳朵佯装背英语单词，强迫自己不去听。

他是她的兵荒马乱，堵住了声音，那她就可以不慌乱了吧。

事实上，他无孔不入，即便堵住了声音，但那道颀长的身影总是有办法跃进她视线里。

张扬又肆意，让人想不看都不行。

下午第四节是体育课，高一一班和高二一班上个周五约好今天打比赛。

高二一班带队的是校篮球队的，高一一班带队的是陈朝，实力上来说，高二一班这组要强些。

但青春就是这样，他们可以流汗流血，但不会言输。

比赛一开始便围观了很多人，高一的，高二的都有。

苏涵雨最近一直在有意无意避着陈朝，不然，她很怕自己会坚持不到高三毕业便会对他说些什么。

她没去看，但赵筱和刘惠去了，见她一个人在另一边溜达，小跑着过来，“小雨你一个人在这干嘛呢，走，去看陈朝他们打球。”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苏涵雨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说，“太挤了，我怕挤。”

“哎呀，怕什么。”刘惠拉上她的手，边走边说，“我和筱筱护着你。”

“还是别了。”苏涵雨视线里看到男生跃起的身影，身上的短袖校服随着他双手上举的动作高高扬起，露出了他强劲有力的腰腹，曲线沟壑分明。

围观的女生欢呼出声：“陈朝加油，陈朝加油。”

苏涵雨惊鸿一瞥后忙收回视线，头低着，脚踢了踢石子，“你们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不行，一起。”赵筱也来拉她，“陈朝可是咱班的，咱们都不去助威那哪成啊。”

就这样，苏涵雨被她们推进了人群中，站在了最佳的观看位置上，那道身影再也不是模糊的，他清晰地跳跃在她眼眸中，落下的每个瞬间都像是落在了她心上。

周围传来雀跃的声音：“啊啊啊啊，陈朝太帅了。”

“他刚那个三分球太绝了，我人都要没了。”

“呜呜，我想做他手里的那个篮球，和他贴贴。”

“我感觉都要没办法呼吸了。”

“又帅又A，要命。”

“……”

刘惠贴着苏涵雨的耳朵说：“陈朝是不是很帅。”

风把少女的心事吹拂出来，她悄声说：“是，很帅。”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他帅的一塌糊涂，谁都比不上。

这场篮球比赛进行了一整节课，体育老师当裁判，结果高一一班赢。

张天和江灿一人勾着陈朝的一个肩膀，跳着欢呼起来，“朝哥，赢了，赢了。”

陈朝像是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高兴了？”

张天：“当然。”

陈朝：“行，我请客。”

张天挥舞着胳膊吼了一嗓子，“朝哥请客喝东西，听者有份。”

混在人群里明目张胆的观望他，已经用完了苏涵雨的所有勇气，这会儿她没胆子留下喝东西，随意找了理由，“我物理卷子还没写完，我先去写了。”

“你不喝东西吗？”刘惠说，“陈朝请客。”

“不喝。”苏涵雨眼神落在几步外，几个男生正在慢悠悠走着，光笼罩在他们身上，氤氲蒙蒙的，像是被刻意放慢的镜头。

中间那人做了个甩头的动作，晶莹剔透的汗珠顺势散开，在空中划出一道蜿蜒的弧。

他唇角淡扯，眼睛比星辰还璀璨。

“那个，我先走了啊。”苏涵雨说完，转身便走。

刘惠和赵筱反应慢了一拍，等苏涵雨走远后，她们才去追人。

张天隔着几步远喊了声：“刘惠赵筱你们喝什么？”

刘惠和张天不对盘，两人不开口说话还好，一旦开口总是互怼，刘惠没搭理他。

赵筱说：“奶茶，你还欠我三杯奶茶呢。”

得亏是顺风，不然这声音都被风吹走了。

张天用手比划了个ok。

江灿最爱打听，问：“你为什么欠赵筱奶茶？”

“打赌来着。”张天随口说。

“什么赌？”江灿问的随意。

张天回答的随意，“赌那个孟嘉嘉会不会来找朝哥，我输了。”

“那干嘛是三杯？”

“赵筱、刘惠。”张天眼珠子一转，“哦，还有苏涵雨，加一起不就是三杯么？”

陈朝行走中的步子一顿，淡挑眉：“苏涵雨？”

张天没心没肺地说：“啊，苏涵雨，我和赵筱打赌的时候她也在。”

那天，到手的饮料就这么飞了，陈朝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今天不请客。”

话落，扬长而去。

留下张天和江灿还有其他人大眼瞪小眼。

江灿推了张天一下，“你刚放什么屁。”

张天苦着脸说：“我什么也没说啊。”

后来大家想了想，还真不记得张天说什么了，似乎就提了句打赌的事。

苏涵雨回了教室，拿出卷子低头做起来，她做题速度还算可以，等大家陆陆续续折返回教室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一半。

有人从她身侧走过，似乎停留了几秒，等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只看到陈朝勾过椅子弯腰坐下。

他周围没人，同桌也不在。

苏涵雨眼睫轻颤，心忍不住也颤起来，情不自禁想，难道刚才那道停留的影子是他？

他在看她。

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她，完全不可能的。

苏涵雨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上秒雀跃，下秒坠落，她慢慢收回视线，再去低头做题时，发现有些做不下去了。

几分后，刘惠和赵筱回来，刘惠把手里的奶茶给她，“原味的。”

苏涵雨接过，“谢谢。”

刘惠弯腰坐下来，看了眼她的卷子，惊叹出声：“这才几分钟你做了这么多？”

苏涵雨做题能力一直很强，这也归功于她每晚的不限量刷题，有的时候是一个小时，有的时候是两个小时。

总之她很拼。

刘惠有曾问过她，干嘛那么拼，又不是高三。

是呀，干嘛要那么拼？

苏涵雨想了想，因为她想追上那个人的步伐，和他一样出色。

这样，或许他就可能看到她了。

“今天的题比较简单，”苏涵雨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刚咽下去，被张天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张天把红牛放陈朝课桌上，问他：“朝哥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你还生气了？”

他是真没想明白。

陈朝淡挑眉，“不知道？”

张天点头，“啊，不知道。”

陈朝把红牛扔他怀里，“自己去想。”

张天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倒是刘惠叫了他一声，让他眼前一亮，乐呵着问：“朝哥，你不会是因为我和她们打赌的事在生气吧？”

“那也不愿我啊，你看孟嘉嘉不是真来了么。”

他话还没说完，陈朝拿起篮球扔他怀里，说了声：“闭嘴。”

张天还想解释，“朝哥，真不是我要和赵筱打赌的，是她提议的，不信你问——”

刘惠和赵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去了，前排只坐着苏涵雨，她正在低头写卷子。

少女坐姿端庄，侧颜弧线柔美。

张天喊了句：“苏涵雨。”

苏涵雨顿住，慢慢转头，“嗯？”

张天隔着几排桌子问：“你快帮我证明一下，昨天打赌的事是不是赵筱提议的？”

话落，苏涵雨的视线和陈朝撞上。

男生眼底的光像是一下子淡了很多，凝视着苏涵雨的眼神让人莫名心慌。

平时苏涵雨最多只敢悄悄看他，或者是借着去打水或者上厕所的间隙偷瞄他。

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视真的很少，她心一颤，手一抖，笔脱落掉到了地上，砸出细碎的响声。

苏涵雨的心也咯噔了一下。

愣神时，张天再次开了口：“赵筱和刘惠都没在，你快帮我解释一下吧，那个赌约是赵筱提议的。”

怕苏涵雨忘了什么赌约，他还提醒说：“就是孟嘉嘉来找朝哥这事。”

不其然的，昨晚的那幕浮现在脑海中，她记得，那个叫孟嘉嘉的女生坐在了他的位置上，他们相谈甚欢。

苏涵雨抿抿唇，收回视线的同时，说：“嗯，是。”

声音恹恹的，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看吧朝哥我真没骗你。”张天兴冲冲去和陈朝说话，发现他脸色有些不好。

他问：“朝哥，你怎么了？”

回答张天的是陈朝毫无预警踢上来的一脚，正好踢张天屁股上，他疼的跳起，还在作死边缘蹦跶，“朝哥你偏心，就只对孟嘉嘉一个人好。”

话音刚落，陈朝又补了一脚。

苏涵雨弯腰去捡笔，不知道是低头的时间太长还是其他，头晕晕的，胸口很闷，心脏的每次跳跃都让她感觉到不适。

那支笔很轻，但她却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才捡起来。

许久后，胸闷感都没有消失，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至于她没听到陈朝对张天说：“以后少提孟嘉嘉，我和她不熟。”

张天说：“不提就不提，为什么发火啊。”

没人知道陈朝为什么会发火，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

人不提不代表不存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孟嘉嘉又出现在一班教室后门口，这次陈朝没有让她进来，两个人在外面走廊里说话。

苏涵雨肚子不舒服去卫生间，凑巧从他们身侧走过。

孟嘉嘉娇嗲着声音说：“陈朝我家司机今天有事不能来接我，你能送我回家吗？”

见陈朝没松口，她伸手去拉他校服衣摆，“行不行啊？”

陈朝后退两步，拉开两人距离，“我让司机送你。”

孟嘉嘉听出了什么，缠着他问：“那你呢？”

暖黄的灯光落在苏涵雨脸上，浅浅勾勒着她的五官，她慢慢放缓了步子，听到他说：“我和江灿有话要说，我坐他家的车回去。”

敞开的窗户突然涌进一股风，隐隐的风里夹杂着甜糯的气息。

苏涵雨的唇角若有似无弯了下，他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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