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瞬间将周围浸染得通红。

赵瘸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随后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赵瘸子的上下半身几乎分离，断裂的胸骨与内脏伴随着温热的鲜血朝外汩汩溢出。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柳烟，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为什么……咳咳，居然敢……叶凡，狗崽子，你对我的鬼奴做了什么？”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此刻我心里的震惊，丝毫不亚于赵瘸子。

发生了什么？红衣厉鬼为什么突然攻击赵瘸子？

难道说，柳烟摆脱了鬼奴的束缚，不再听命于赵瘸子了？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是鬼奴，她有名字，她叫柳烟！真是可笑，明明是你强逼她作为你们赵家的媳妇，可你却连一次名字，都没有叫过她。”

我目光呆滞，缓缓转头。

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这一刻，竟让我有些想哭。

身后，白灵一脸严肃地走到赵瘸子身旁，自上而下地看着后者。

白灵，这个前一秒只剩下一个人头，死的不能再死的家伙，此刻，竟毫发无伤的站在我面前。

“是你……搞的鬼……是你把我的鬼奴给……咳咳咳。”

赵瘸子撑着最后一口气，还想抬起头直视白灵。可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

“我？虽然很想说一切都在我计划之中，可事实是，这一切和我并没有多大关系。赵老爷，你会落得这步田地，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白灵看着赵瘸子，继续解释道。

“驭鬼术，最早诞生于民国初年，是一种极其歹毒的玄门技法。

驭鬼者先用浸过黑狗血的桃木钉封住刚死之人的三魂七魄，再用一根特制的桃木钉一分为二，一半钉住尸体大脑，一半钉于施术者丹田处，以施术者自身作为母体，即可驭鬼。

被驾驭之鬼，因其三魂七魄被钉于棺材内，既无法逃离，亦无可转世胎。生生世世，皆为鬼奴。

而钉在尸体脑部的桃木钉，摧毁了鬼魂生前所有记忆，使其只能像奴隶一样，任由驭鬼者差遣。”

说完，白灵又看向我，低声说道：“赵老爷，你得感谢叶凡，是他误打误撞拔出你用来钉住柳烟尸身的十一根桃木钉，才使得柳烟能够恢复自由身。

柳烟虽已恢复自由身，可她的记忆神识都被桃木钉所毁。换言之，之前的柳烟，完全是你的鬼奴，听从你的差遣，可被叶凡所救之后，她便成为丧失记忆，孑然一身的红衣厉鬼。

刚才的行为，只是凭借着对于鬼婴的那份天然的母性保护。

其次，赵老爷，你还得感谢你自己。

多亏你刚才将一切和盘托出，才让你的“鬼奴”能彻底看清你的本来面目。在恢复生前记忆，知道自己是怎么死之后，你觉得柳烟会怎么对你？”

直到这时，赵瘸子才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甘，筹备了许久的计划，眼见即将要成，却毁于一旦。

他愤怒，纵横江湖数十年的老狐狸，竟然输给了白灵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可看着步步逼近的柳烟，赵瘸子最终还是怕了，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感，使得赵瘸子放下所有尊严，对着柳烟不断乞求道。

“鬼奴……不，柳烟，柳烟，我是泰儿的爹，也是你爹，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泰儿，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求求你，求求你。”

柳烟满脸血泪的靠近赵瘸子，在觉醒记忆后，她终于呈现了本来面目。

厉鬼万千，红衣最盛，直到今日我才见识到红衣厉鬼真正的恐怖。

如果说，我当初在人工湖底墓穴所见的善魂，是柳烟在世界上仅存的美好。那么眼前的红衣厉鬼，就是柳烟所承受的苦难，折磨，以及枉死后滔天怨气的集合体。

眼前，无数怨气具象化，滔天的怨念，连带着将周围植被，泥土全部腐化。

死亡不断逼近赵瘸子，可等待着他的，是比死亡还要更可怖的折磨。

柳烟没有直接杀死赵瘸子，反而是用怨气帮赵瘸子续命，在这之后，红衣厉鬼异常小心地将赵瘸子身上每一根骨头掰断，每一寸皮肤撕碎。

杀戮，是厉鬼最好的养料，复仇，是厉鬼做喜欢的事情。

鲜血的气味弥散开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绝如缕。

我咽了口唾沫，尽量稳定下心神。

尽管我深知赵瘸子有如今下场是他是罪有应得，但眼前的画面，还是看得我冷汗直冒。

白灵转身，将我从地上拉起。他也不忍直视那边的惨状，转而对我安慰道：“别管那个糟老头，咱们赶紧破坏了阵法，离开这里。”

我点点头，此刻无比赞同白灵所说的话。

天知道红衣厉鬼在折磨完赵瘸子后，会不会调转目标对付我们。

在确定了赵言没有性命之忧后，我掏出符纸，朝着那九具棺材走去。

九具棺材的正中心，埋着一具迷你型子棺，靠着九条纯黑锁链连接再一起。

如今，外面九具棺材都已经失去了光泽，就像是已经失去了所用养料的植被，唯独正中心子棺，周身泛着紫光。

那小小的子棺，就像是母亲的子宫一样，滋养着其中的鬼婴。

耀眼的紫光，将半边天空都照亮。

紫薇临凡的意向，预示着棺材里的鬼婴即将出世。

“叶凡，靠你了。”

白灵拍拍我的肩膀，认真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用符纸不断加持强化身体，随后顶着滔天的煞气，打开棺材。

在手触碰到棺材板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煞气迎面袭来，我感觉自己像是坠入冰窖中一般，浑身发抖，冷的厉害。

棺材里，躺着一个刚成人形的婴孩。

那婴孩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状，各个器官，骨骼，连同那小小的心脏都可以清楚看见。

明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可那小小的婴孩，此刻却在不断挥舞双手，蠕动着身体。

这个巴掌大小的婴孩，带给我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如今，青龙嫉主，玄武拒尸这两大百年罕见的风水凶局，全部加持在这个婴孩身上。现在，我多少有些明白赵瘸子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让这么一个东西出世。

这鬼婴，真的能给玄门，带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依照着九龙抬棺的格局，将九张封印符纸放在棺材四周，随后咬破手指，以血写出符咒。

单靠我一人之力，封印不了鬼婴，只能借用山川地脉蕴含的能量，将其封印。

“既是由山川地脉而生，那此刻，便随这山川地脉而去把。”

封印咒文写成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遍布全身。

如同之前的步罡踏斗一般，任何符咒术法使用，都需要给予一定程度的“等价交换”。

若施术者自身不够强大，或是施术所用的介质能量有限，那么这种交换，很大概率会反馈在身体与精神上。

巨大的张力瞬间开始撕扯我的身体，就像五马分尸一样，稍不留神，身体就要被扯烂，掰碎。

我努力控制住精神，强忍剧痛，继续默念着封印口诀。

与此同时，那九张封印符纸也相继起了反应。

鬼婴身上的紫光逐渐变淡，光芒分散至那九张符纸上，并被不断引向地脉中。

等鬼婴身上的能量全被引走，封印咒文便会开始生效，只是这个过程中，我依旧需要承受着巨大痛苦，轻易不可分神。

我的身体与精神此刻备受煎熬，可就在这时，面前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叶凡，求你放过这个孩子。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太残忍了吗？”

这是，赵言的声音？

我努力睁开眼，抬头看去。

不知何时，赵言竟然走到了那副棺材边。她用手轻抚着棺材里鬼婴的脸颊，一脸的慈爱。

“危险，别碰它，赶紧回来！”

可是鬼婴啊！极万千煞气，怨气而诞生的鬼婴！

我在符咒的加持下，靠近鬼婴都承受不了，更别提赵言只是一个普通人。

然而，赵言就像是魔怔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叶凡，你看它，多可爱啊。这孩子生前因为母亲惨死，无法顺利出世。现在，它只想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只想切身感受一下这个世界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吗？”

“你在说什么，它可是，鬼婴……”

“可它，只是个孩子啊，一个孩子，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个孩子，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可不是你赵家大小姐，能说出的话。

我低头，用力咬破舌尖。在疼痛刺激下，赵言的身形逐渐模糊起来。

我用力，将嘴里的鲜血喷向赵言。

刹那间，面前的赵言便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棺材里鬼婴那稚嫩的面庞。

“叶凡，怎么了？”

白灵对我的行为深感不解，连忙开口询问道。

我看着棺材里的鬼婴，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没想到，这东西尚未出世，居然已经有灵智。它渴望出世，不想被我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