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录:谋臣天下》

第63章 祁威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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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一个人就这么走了也太危险了,伯生也好,伯夫人也好凌霜也好,都不会答应的。况且于少辉的案子才有了进展,至少等到结案了,能给你一个说法了再做打算啊。”张睿急道,这么漂亮的姑娘自己一个人举目无亲,孤身的走了。实在也太危险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他还是想先留住等伯生和祁威远回来了再做打算吧。

“张公子和徐鹏大人,既然已经尽将妾身这里的线索查明,如意就已经没有被灭口的必要了罢。如意听闻,南边扬州最是诗情画意,这便就想去看看。张公子不必担心,如意身上还有些银钱,也会照顾好自己。就是不忍面对几位夫人和凌霜姐姐的挽留,更不能面对真心为如意赎身,给如意住所的伯生哥哥。

至于郎的案子庞杂至此,恐怕已经不是如意这等民女能操心得了了,随它去吧。”

如意说道这里泪珠已经连成了串,她的芊芊素手卷着帕子不断的吸去泪水,纵然如此她仍是去意已决。

邀张睿来也是因为,他最合适替自己告别。

张睿最聪明理智,有他来安抚和解释其中缘由,希望大家在自己走后都能释怀吧。

张睿闻言再叹一声,这女子早早就已经将所有的问题都想明白了,这才做的如此决定并邀自己帮忙辞别。

真可谓是又聪明伶俐又有情有义,若是她真同伯生婚配,倒是能补一补那小子人情世故的短处。但如今要挽留恐怕是挽留不住了,那么自己还能为她做点什么呢?

想到这里,回顾同她的这段经历,张睿忽然若有所悟。

“如意姑娘,你生来本无错。是他人将错误加于你身,才使得你流落风尘卷入命案,甚至会有让旁人认为你也有错,你难道不觉得不公不觉得委屈吗?”

如意闻言心中泛起涟漪,她带着些许的怒气转过身去,面对池塘说道。

“觉得委屈又如何,不觉得又如何。妾身只是风尘女子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这世道看妾身可怜留了妾身一条贱命,若能不再受灾祸,便是天大的恩惠了,如意难道还敢怨天尤人吗。”

张睿望着她的默默笑了,这姑娘这番话说不怨,其实怎么能就这样平淡的,接受命运的不公呢。

“如意姑娘,玉风坊有一条街叫做浣洗街,你知不知道这条街是做什么的。”

“如意不知,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你九成九就是在这条街被你的父母卖掉的。五岁女童,被青楼挑中的五两一个。玉风坊的浣洗街,就是一个非法买卖儿童的集散地。”张睿看着池塘的水面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意无言,心中满是哽咽。

“在这条街你算最贵的那种,上等货色。他们买了你会好吃好喝的养着,给你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教育,请老师教你琴棋书画、读书写字。当然,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迎合上流客人的喜好,最后的目地还是为了靠你赚钱。

这样的人生确实悲惨,但是你要知道。

这条街卖的不仅仅是你,还有成百上千的男童女童。男童上等货运气最好的会卖给有钱人家做养子,而大多还是弄去戏班子。女童就去青楼妓院,或是给人做童养媳。

中等货卖进宫,男孩阉了做小太监,女孩就做小宫女。若是下等货”张睿顿了顿有些说不下去,但还是咽了口吐沫接着讲。

“会弄残了当小乞丐,或者培养成小偷,他们大多活不到成年的。”

如意听闻,气的双唇直抖。这些事她在青楼生活了这么些年,却浑然不知。自己如此的命运,竟然还是被父母卖掉的儿童中最好的。若是如此,做这样生意的人简直丧尽天良了。

然而张睿还没说完,他继续道:

“你可能好奇这么多孩子是哪里来的,其实他们一部分是穷人家自己卖的,更多的则是专业人贩子偷来的、抢来的,还有从逃荒的流民手里用粮食骗来的。

总而言之这早就是一个产业了,皇宫每年都需要进好几百小太监,多的时候要上千人。三坊十八楼也需要每年推出数百个新的姑娘,戏班子也一样。

为了满足这些需求,那些大商帮的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京畿周围来灾年呢。

你若是要憎恨的话应当去恨三大商帮,你也有权利恨他们。真正错的是这些不顾人伦天性,用金钱玩弄人心的奸恶之徒。”

“恨又有什么用?妾身才十六岁,刚刚出了那从小就囚禁我的地方。不会武功,除了取悦男人别的什么都不会。难道公子想让妾身怀中藏匕,找一个商帮的大佬同归于尽吗?而且就算杀了一个奸商又如何?三坊十八楼还是会存在,皇宫每年依然要进那些太监。喜欢听曲的唱戏的哪怕朝代更迭,但人家还是要做乐的。难道这种买卖孩童的交易,会就此消失吗?”

“在下当然不是让姑娘去和谁同归于尽,但姑娘说的不对。原本去皇宫做太监也好,去青楼做娼妓也好,是穷苦人家的选择。即便蒙受些痛苦但终究是自己选择的。而三大商帮为了挣这钱,把像姑娘这样的无知孩童卖去驯化成奴,一生为娼,他们根本没有给人选择的权利。我朝自开国以来便有律令,禁绝私属奴隶、也不允许将良民卖为奴隶。

但是这些人知法犯法,干着罪大恶极的勾当。在下身为锦衣卫也曾抓捕过若干人贩。可是治标不治本,抓的都是那些老板的狗腿子,真正的犯人躲在幕后双手干干净净。”

张睿叹了一声,也来到栏边和如意并排而立,站的近了些继续说道。

“别看我这样,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个大大的梦想,那就是终结这一切罪恶的源头,消灭京城那帮吃人血馒头的三大商帮。姑娘,你我的人生虽然天差地别,但若是有同样嫉恶如仇的心情,不知是否有意成为我张睿的伙伴一起同行。”

如意听得张睿这一番话,心中惊涛骇浪。她这才意识到虽说自己的命运几经波折,但这世间还有更多的人,遭受着比自己更加凄惨和不公的人生。

她当然恨那些在背后操纵着自己,和身边那些原本无辜的小姐妹命运的人,简直恨之入骨,恨的要命,恨不得折断自己的肋骨,猛插入仇人的腹中。

祁威远拉门走进祁凌霜的厢房,一眼就看见了穿着女儿常服男装的人影。那人背对着祁威远正在抬头赏着墙上的画。

祁威远看见女儿身影,心里的大石头终于算是落地了,激动的上去就一把抱住,感慨万分的说道。

“霜儿,阿爸回来了。你受委屈了。以后出门要小心多带两个侍卫,这次可是吓死阿爸了。”边说着还边摸着人家的头。

“爹爹”

“哎!唉?”祁威远听得女儿一声唤下意识的回应,可是这声音怎么不是从怀里发出的,而是从别处?

他循声望去,只见祁凌霜的粉床上坐着她本人。祁凌霜坐在床头穿着绸缎的睡衣头,发收束了起来正着喝伯夫人喂的粥。

自己闺女在床上,那怀里的是谁?祁威远大惊失色的把抱着的人扳过来一看,竟然是个已经羞的满脸通红的,俊俏小子。

祁威远吓了一跳,赶紧撒开双手问道。

“你是谁啊。”这小子和凌霜差不多高,皮肤白白净净的身材也纤细。别说背影了,就算看正面乍一看也可能让人误会是个女娃。

“祁大人在下叶玄。”俊小子虽是通红着脸,却也不失礼节的抱拳礼道。祁威远这才看到他那双带着无数老茧和创伤,缠满了绷带的拳头。

“哈哈哈,这是张公子新请的贴身护卫。我看他衣服都破烂了,便找了常服给他试试,没想到还挺合身的。”坐在床上的祁凌霜咯咯笑道,受伤之后养了两天,她在精神上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看到父亲出洋相忍俊不禁的乐了起来。

祁威远也是老脸一红,赶紧拱手欠道。

“小兄弟,冒犯了。”

“大人言重了。”

“义妹受惊了,听说亏得是义妹及时相救,霜儿的身体才无大碍。愚兄不在家的时候全靠你操心了。”近到床前,祁威远再拱手对着伯夫人礼道。

“祁大人言重了,妾身只是做了应做之事。”伯夫人微笑起身还礼,淡漠的回答道。她抬起那西域女子独有的,硕大的眼眸呼扇着长长的睫毛,关切的盯着祁威远的脸上下打量。

“义兄,你又只顾着风尘仆仆的赶路了吧。这才走了几天,脸也瘦了,眼眶给熬肿了,官服外衬也又弄破了。”伯夫人贴近了祁威远一边嗔怪,一边扯过祁威远的官服查看破损。

“快些脱了,让妾身给你补补罢。”伯夫人身子贴过去,作势就要帮祁威远宽衣。

祁威远虽然三十好几了,却还是对伯夫人这个美丽素雅的异域女子,毫无抵抗力,只见他害羞的频频把身子往后挪,涨红了脸嘴里支支吾吾说着什么不用没事我自己来,之类的难懂的话。

祁凌霜看到这一幕卧在床上乐极了故意大声嚷道。

“父亲,你脸怎么红的跟猴屁股似的。”祁威远闻言,气的额上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武人的事你莫要胡说,当兵的血气旺怎么能算脸红呢?六月天,天气转热况且为父刚下马,还没来及的卸甲”听得祁大人辩解,引的房内房外众人哄笑。

一时间祁府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伯夫人脱下了祁威远的外衬,翻看了一下卷在手里扭头对着叶玄令道。

“小叶师傅,请帮妾身向李伯要来金丝银丝和绸缎线材。就说妾身要帮祁大人补衣服用。”

“诺。”叶玄闻言拱手一礼便去了,伯夫人转过来再对祁威远说道。

“义兄,从前给你补官服,送去裁缝那里人家看是锦衣卫的衣服,一收就是好几两银子。大可不必,以后妾身来给你补,虽然比不得店里但也差不了多少。”伯夫人边说着边就已经把祁威远的外衬叠起来收好了。

祁威远本来还不好意思想客气一下,但是伯夫人说话做事,总有不容拒绝的魄力,他只好感谢的言道:“那就有劳义妹操心了。”

二人言罢,祁威远坐到床前望着祁凌霜缠着绷带的小臂,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霜儿,伤到哪里了给阿爸看看。”

祁凌霜乖乖把手伸了过去,笑着安慰道:“已经没事了父亲,大夫说了。多亏姑姑处理的及时,过些日子伤口长好了就痊愈了,就是这里留一个铜钱长的疤。”

祁威远边摸摸宝贝女儿的手臂边嘟囔着怪道:“张睿那小子,我出去替他办事,他怎么连你都保护不好。”

“哎呀,错了错了。是我张睿照顾不周,祁大人可千万息怒啊。”说曹操曹操到,张睿一身常服折扇在手笑着转进了屋,整个一副大闲人的欠打模样。

伯夫人、祁凌霜以及屋外的锦衣卫见了他,均是行礼招呼道:“张公子好。”祁威远却是瞟他一眼,哼了一声爱答不理,张睿对着各位拱手一鞠算是回礼。

然后径自走了进来,站到祁威远身边又讨好也似的笑着说道。

“祁大人,伯生伯夫人的府邸。在下已经第一时间派人修缮,定当比先前更好更敞亮。

您府上为了安全考虑,在下也请来了京城正当红的纵横高手,何季何师傅护院,你放心何师傅的酬劳我包了,只当照顾不周让凌霜受伤,一点点愧疚的补偿。

将来呀,要是真的凌霜因为这疤痕嫁不出去,那我就”

张睿玩笑开到此,顿时感觉祁威远、伯夫人眼中的两道寒光激射而来,于是他一个激灵急忙改口道。“我就定当义不容辞的,要帮她张罗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张睿,你再怎么查案我都可以上。但是怎么能将家人牵连进去呢?”祁威远站起身来,怒视着张睿抱怨道。

张睿自知有愧,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知应当怎么详细解释。才能消了祁威远心中的气。一时之间一只手悬在空中,欲言又止的讪笑着。

最后还是伯夫人和祁凌霜为张睿出声辩解道。

“义兄,这事怪不得张公子。和于少辉案有牵连的如意是我儿收留的,我看她是个可怜人,又是个好姑娘便也主张将她留下。这些天张公子为了护得我们安全,天天陪着我们这几个妇人。只是谁又能料到贼凶竟然能如此猖狂,对如意姑娘当街起了杀心呢,当时若不是张公子在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是啊父亲,我中箭了之后,还是张大人冒着危险救的我,你莫要怪他。”祁凌霜想起那日张睿看见自己身处险境,飞扑出来保护她将她抱走的样子不禁脸上微泛红晕。

“原来如此,那女子是伯生收留的那伯生又怎么可能,去那种烟花柳巷之地认识这等身份的女子呢?”祁威远说到这里,三人齐齐又将目光射向张睿。

张睿在这种烤人的目光之下额头冒汗,讪笑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

“那天执行公务,执行公务。”

“父亲,伯生已经被兵部派出去好些天了。最近听张公子说他被指派带兵,到北镇抚司在城外当差,现在情况如何了。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祁凌霜忽然想起伯生的事。

她已经好久都没见到小伙伴了,心中想念的很,不由得问道。

殊不知在那个朴素纯良的关外少年,仅仅经过这几天时间的磨砺,现如今已经成为了沙场中决定胜负的指挥官了。

“伯生这小子,给自己揽了一个辛苦活。危险是有一定危险,不过你们放心我相信凭他的能力肯定能平安回来的。北镇已经安排人去轮换他了,这两天就会回来。”祁威远闻言无奈的一笑,讲出自己刚从北镇抚司听闻的消息。

祁威远心里知道,伯生去城外带兵护官道,难免会碰上些强盗,或者不听命令的流民团体。

小战斗,小摩擦是难免的。不过他觉得这对于这个刀口舔血的孩子来说,还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挑战。

反而趁这个机会,正式进入禁军这个有前途的序列,从临时的武散官飞升到正式编制的禁军军官那是大有可为。

他甚至有点小羡慕,感叹自己这个侄子命真好啊。正好就遇上了朝廷缺人的档口了。年纪轻轻才十六七岁,便已经上手实干指挥部队了。

我当年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呢?祁威远暗自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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