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着急？”中医大夫斜着眼看着林赋归, 他不管场里的事，到了医务所都是他的病人。

林赋归解释说：“我没着急。就是最近例假还没来...”

中医大夫把手搭在苏桃的脉象上，很快就松开。

“最近是不是贪凉了？”中医大夫说：“只是普通的延时, 并没有怀孕。要是有要孩子的想法，要好好备孕。”

苏桃埋怨地看向林赋归，大夫的意思就是她凉到肚子导致姨妈推迟。为什么会凉到肚子, 这个问题就由小林同志回答。

林赋归讪讪地站在大门口送苏桃离开，苏桃踩着三轮车淡淡地摆摆手走了。

闹了一圈乌龙，林赋归下班回去看到苏桃趴在炕上看电视。炕边上摆着坚果和地瓜干。他走过去亲了亲苏桃的脸颊，来到厨房洗了西红柿切好用糖腌上端到屋里。

“这是周成娘自己种的洋柿子，你闻闻，特别有柿子味。”林赋归用牙签插起一块糖柿子喂到苏桃嘴边, 苏桃吃了眼睛一亮。见她坐正身子打算继续吃，林赋归捏捏她软乎乎的脸蛋说：“李大娘把饭做好了, 出去吃了饭再吃这个。”

电视机放着最热闹的地方，苏桃走到门口频频回头。

这也很无奈啊, 本来打算放到客厅的电视没有信号, 只能先安顿在卧室的梳妆台上。

林赋归托人买了‘大锅盖’, 专门加强信号的。下个礼拜邮寄过来, 眼下只能这样办。

卧室里电视机还在吵吵闹闹，如同生活当中的小日子, 一天天看起来漫长, 实际上过的飞快。

三个月后。

北方的气温总算回暖，山花遍野。

人们不需要再穿着臃肿的棉服，换上薄外套，轻装上阵。

陈威骑着三轮车回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庄燕跑过来把车上拉的卤菜佐料和顺便采购的蔬菜抱到仓库里。

除了冬季, 卤菜摊上会多出几种卤素菜。今年的物资比去年要丰厚，苏桃新添了腐竹、豆干、藕、鹌鹑蛋、花菜等。

陈威帮着苏桃送了一个多月的货，原本打算自己送货的苏桃被林赋归严令禁止。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辛苦不说，偶尔碰上不长眼的还会调笑几句。次数多了，林赋归就把陈威叫过来帮忙。

陈家沟的芦垫编织在县里名声大噪，家家户户都在炕头上编着东西。陈威在家憋了两个月，发现自己真心坐不住。家里他娘的手艺一个顶两个，他呢，一个就顶半个，还经常把收拾好的芦苇给浪费了。

听说林赋归想要给媳妇找个送货小哥，陈威二话不说毛遂自荐。

苏桃也乐得自在，每天上午帮着庄燕和李大娘一起收拾原料，下午到摊位上转转。偶尔出去谈谈订单。小日子过得可舒坦了。

上个月养殖场的帐还没结，苏桃打算跟着陈威一起到养殖场找老汪结账。

到了养殖场，把单据交给老汪，老汪核算了一下就让苏桃到财会室拿钱。苏桃习惯性地在食堂买了两个大馒头，打算晚上分着吃。

临走前看到老汪欲言又止，她停住脚步，问老汪：“我送的货有什么问题？”

老汪摇摇头，看着一无所知的苏桃，将她拉到一边说：“你过来时没发现大家看你的眼神很奇怪？”

苏桃这位确信自己脸上有美貌的姨姨，怎么会把其他人的眼神放在心上，见她漂亮多看几眼的人多了去。不过老汪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哎，你还记得杨茹吗？”老汪小心地问。杨茹就是场里人尽皆知明恋林赋归的人，被开除的杨天佑的侄女。

“她还没死心？”苏桃从没把杨茹当做对手，也知道林赋归从没将杨茹放在心上一样。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背后煽动的谣言，最近场里有人说你的订单量越来越大，是因为跟...跟张副科长搞破鞋得来的单子。”老汪对这事难以启齿，增加的销量都是因为苏桃做的东西味道好，供不应求才日渐增多的。每笔单子都是她亲自签字确认，哪有张正义什么事。

只是杨茹比杨天佑聪明，没有去举报张正义，而是故意想要毁坏他们的名声，用舆论压力使人受到谴责。

要不是老汪每日在食堂，能听到不少人吃饭闲聊，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流言的发源地。

“谢谢你了，这事我知道了。”苏桃到后来才知道经常去她摊位买卤菜的肖大姐就是张正义的媳妇。有时候肖大姐提前订了卤菜，她还能让陈威顺路送到家去。也遇到过几次张正义陪着肖大姐买卤菜，两人感情好的不行，说那种流言出来诋毁人家，心眼得多脏啊。

苏桃知道这个情况后，回到摊位等了两天。

到了周四，肖大姐跟往常一样挎着篮子过来买菜。

她现在不光喜欢吃鸭舌，因为天气暖和起来，偶尔还会买点素菜回去凉拌吃。

苏桃神神秘秘地把肖大姐叫到一旁，将今天老汪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肖大姐顿时气急，跟苏桃说：“要不是我跟我家老张提过几次你的卤菜，他哪里知道你手艺好坏。我也不是跟你居功，你到场里送货的单子其实是我推荐的。我们家老张还觉得不合适，我说了两回他又吃过你家东西以后才答应。”

苏桃这才知道肖大姐是她的伯乐啊，有了养殖场的单子在前，后面陆陆续续多了不少单位找她订购卤菜。要不然市场不会这么顺利的打开。

“我知道怎么办，下礼拜你送货，咱们在食堂里来个偶遇。”肖大姐也不隐瞒，跟苏桃说：“在后面推波助澜的想必不只一个杨茹。她一个小丫头片片绝不会赶在我家老张提副场这个节骨眼上找事。应该是有人眼红我家老张不到五十就能当上副场长，故意找人抹黑他，让他不能顺利当上副场长。”

苏桃一听明白了，原来涉及到工作权利的暗潮斗争啊。这里面的事情她不清楚，肖大姐让她下礼拜去她去就是了。

晚上，夫妻俩在客厅看着电视。双燕姐妹和李大娘看到八点来钟就回屋，留下他们俩正好让苏桃把白天遇到的事跟林赋归说了一遍。

林赋归的感觉比苏桃敏锐，这些天总能感觉到一些微妙的视线在他身上打转。苏桃说完，他恨得不行。

“张大哥这次确实是破格提拔，在场内没有过这么年轻就到副场长的。...也有几名竞争对手，在我看来都不是张大哥的对手。”林赋归侧躺在床上，枕边落着爱人的细发。他缠绕在指尖上，放到唇边吻了吻：“不管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林赋归放完狠话，没听到小妻子的回答。再一听，边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无奈地笑了笑，将人往怀里搂了搂。

一礼拜以后。

苏桃站在仓库外面，一样一样核对要送到养殖场的货。老汪体贴苏桃，每次都会提前一礼拜把下个礼拜要定的东西预定，免得苏桃卤的数量不对。

苏桃核对完，轻巧地跃到三轮车后面，戴上斗笠拍了拍陈威的后背。

陈威用力一蹬，带着苏桃和货往养殖场去。

骑三轮车速度没有自行车快，半个小时到了养殖场门口。年轻的门卫小孙见了他们客气地打了招呼，跑到大门口把大门推开。

“能在养殖场看大门也是份好工作啊。”陈威感叹道：“有门卫室，冬天烧煤、夏天有电风扇，真让我羡慕。”

陈威不知道苏桃跟小孙的爷爷有过一段故事，对方最看不上村里人。没想着接班的孙子是个明事理的，每次苏桃过来也不为难，腼腆地打着招呼之后就去开门。

“那等着今年夏天看看有没有招牌。去年小林子就是自己考上的。”苏桃想想说：“你要是真有心，回头让你姐夫给你找些资料备考。”

陈威肩膀一缩说：“别的啊，桃儿姐，你就是我老板，我就是你的狗腿子。我可不去这种大单位。”

苏桃知道他心里自卑，也不挑明，只说：“等我赚了大钱，公司上市，你也有股份。”苏桃给陈威画了张大饼。

“啥叫上市啊？”陈威一拍脑门说：“你不已经在市场上卖了么。”

“在市场上卖就是上市啊？哈哈哈。”苏桃笑了一会儿，到了地方以后，先到食堂里找到老汪。食堂的内勤跑过来帮着陈威一起把货扛到后厨。

老汪见人都走了，拉着苏桃走偏僻的角落说：“我不是让你别亲自来送货了么，最近流言越来越多，我担心你受不了。”

苏桃有什么好怕的，作怪的小人在暗处，总不能为了躲避阴沟里的老鼠连人都不敢见了。这样越发落人口实。

她从包里拿出给老汪带的油泼辣子。市集里有一家卖的辣椒油很正宗。老汪去买过几次没买到，托苏桃带了过来。

老汪拿着玻璃罐笑着说：“我都怕拿你东西了，就怕暗地里的小人编排你什么。”

“不怕，正义虽迟会到。”苏桃乐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