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半晌, 车银优的个人私欲占据上风，没告诉金珉奎取花的法子。

时间到了，金珉奎没弄来花, 左聆溪意料之中, 有种尘埃落定的叹息，见他气喘吁吁, 沮丧失落, 她想说话安慰他, 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半岛弥幽适时插话, 问要回去吗？

金珉奎说他想单独待会儿。

左聆溪和半岛弥幽先回去，坐上了车，任他和灯塔、海鸥待着。

“真的要这么狠？”半岛弥幽问。

“一时的心软对他来说更残忍。”左聆溪语气平平。

半岛弥幽不置可否。

金珉奎当然不会因为告白一次失败就放下, 除了失落, 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的自我埋怨。

车银优电话再次打来的时候, 他找到了发泄桶, 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通。

听到了想要的结果，车银优松了口气，旋即暗骂自己自私，算什么朋友。不过幸好。

左聆溪回了学校，一边上课一边制作sl，宿舍有个叫Hera的女生捡了只猫回来，Remi心情不好, 见状破口大骂，说她把宿舍当自己家啊, 没问过其他人的意见就擅自把宠物带进来。

Hera则大声骂你平时总是乱用人家东西毫无分寸感又好到哪里去。

左聆溪想起Remi随手用她放在冰箱里的面膜，不动声色地拿了瓶低脂牛奶，关上冰箱门。

这是她第二次住宿舍生活, 原本以为室友会生像姜艺仁、南珠、秋尚美那样即使生活习惯有不同，但不会有龃龉，能相处得和谐融洽，没想到是她太乐观。

门被人推开，是常年不回来的室友回来了，叫Janara，头发凌乱，酒气熏天，黑眼圈快掉到地上，捂着胸口作势要吐，她眼疾手快地将客厅的垃圾桶摆到她面前，对方顺势‘呕’了声，排泄物掉进垃圾桶里，Remi、Hera当即嫌弃地骂了句脏话，身子跳开。

左聆溪申请宿舍就是图方便节省时间学习，加上宿舍环境跟高档公寓差不多，四周环境宜人，就申请住下了，但现在她决定搬出宿舍。她问Hera给猫做了检查没有，对方身上有没有携带病菌，是否打了疫苗，没有的话就赶紧去。

Hera说正准备去，是看这猫在楼下太可怜了，就带了上来，拿上包，车钥匙和其他东西一股脑儿扔进去，抱着小猫前往诊所。

“什么人啊这是。”Remi嘀咕，左聆溪不做声，看向醉酒趴在客厅沙发上的女生，叫她先洗漱再睡。

对方神志不清地嘟囔，挥手表示不用。

左聆溪回了自己房间，打电话跟崔静媛说自己要搬出去住。

“是不是遇上了傻逼室友？”崔静媛一副很了解的样子说。

她说没到这种程度。室友当然不是傻逼，只是大家生活习惯不同。

崔静媛跟她吐槽自己先前的室友来，养宠物狗就算了，还把责任丢给她，弄得她忍无可忍，连夜搬了出去。“大家只是室友，又不是朋友，她干嘛这么理所当然啊。”

有的人只能当室友，有的人连室友都当不下去。左聆溪心想，转移话题，提及租房的事。

崔静媛说她一个人出去住要注意安全，就在学校附近租房云云。

左聆溪原本想联系李圣语帮她租房，但猛地反应过来，自从出了道，正式走红，她和其他爱豆一样，订机票、酒店，几乎任何事都交给李圣语和其他工作人员处理，渐渐地她都快退化了。想起张予真半夜三更突然发来消息说，长这么大，自己第一次会订机票，连一些字都看不懂，跟普通十代、二十代完全脱了节，她打消了找李圣语的念头。

先是咨询同专业其他在外租房的同学，得到了一些推荐，就立即准备去看房，不耽误时间，去的时候Janara已经不在客厅。

花了两天时间，左聆溪搬出了宿舍，新租的公寓虽然不像学校宿舍那样方便，但开车去学校的话也只需要十多分钟。

想起那天Remi、 Hera吵架，她在新公寓随手作下了一首歌，《Take it easy》，旋律轻快，鼓点混合其中十分棒，开头她意随心动地换成了她的人声哼唱，整首歌带着神奇的治愈能力，让人暂时忘记生活中的压力、不开心。这是她近期最满意的作品，她将其收入进sl专辑里。

来学校上课，意味着失去曝光。有粉丝对左聆溪的做法不满，看不到物料，原本她个资就少，而其他成员一个二个通告接二连三地来，热度和粉丝数和她缩小差距，忍不住脱了粉，骂她不营业。长久的感情难寻，左聆溪早就看淡，感激曾经的支持，但不会挽留。

恨比爱更长久。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微博、IG评论区每天都有队友粉用中文骂她，知道她看得懂中文，骂起人相当难听，仿佛她刨了他们家祖坟，这还算好的她觉得，www.youxs.org，她一开始看到会吓得扔掉手机，后来变成了麻木不仁。

她被饭圈一些人骂得越凶，粉丝就越死忠，撕逼反黑功力已经达到饭圈屈指可数的地步，当有营销号放出消息创造营202会邀请她和秋尚美担任导师，并含蓄地表示，腾讯本来只想邀请她一个，但SM要加一个成员，否则就不放人，粉丝炸开了锅，炮轰秋尚美和SM——

“美籍韩裔来这里说什么，说英语还是中文？”

“我终于知道为啥西米天天发疯了，搁谁谁不疯啊。”

“秋尚美的粉丝还说看不上内娱101，TMD那就别上啊！作为既得利益者老老实实闭嘴吧！”

“美国人来干嘛？还要左聆溪当翻译？傻帽真的，恶心吐了。”

“傻帽对左聆溪还不错了，跟其他绿卡比起来，出道就让她站C，part也多，个资早就开了，想回去上学就去上学。”

“楼上是不是被PUA惯了？跪久了站不起来了呗。”

“韩国公司就是这样，非常喜欢捆绑，尤其绿卡参加国内活动，要我说要不是限韩，就左聆溪回内娱拍戏，都会塞几个韩国人进去。”

“左聆溪：行走的血包。”

“左聆溪限韩之前内娱的个资就老是被捆绑，如果没有限韩，她现在会天天拖家带口带队友来内娱捞钱，合约到期就赶紧退团吧，真的烦死了。”

“秋尚美有点羞耻心就别吸左聆溪的血了，www.youxs.org。”

“左聆溪以后肯定不会续约。”

“粉左聆溪就是非常容易心梗，恨不得把傻帽大楼炸咯。”

“开路最艰难的时候左聆溪都没跑，她真的是个体面人，内心也很强大，要我是她会被气死。”

“……”

确有此事，但左聆溪本人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给她的自由够多了，管她愿不愿意，SM现在就是让她出去挣钱，还要带非韩国籍的秋尚美，否则就不放人，开的价格很高，媲美内娱一线，腾讯不给SM蹬鼻子上脸的机会，撤销了和左聆溪的合作，连带着选秀节目里选手提及最喜欢的女团是开路先锋的几秒都被一剪梅。

“蠢。”被叫回韩国的左聆溪脸色阴沉。

李圣语和其他工作人员不敢说话，左聆溪随着年纪增长，不止容貌更胜从前，气质都越发叫人不敢侵犯。

几年前，左聆溪还觉得SM是个‘好’平台，现在她觉得她高估了SM的水平，连‘蹭饭不能挑’的基本规矩都不懂。

内娱这块大饼，自己人吃都还嫌不够，怎么可能让外人来分？资本不是傻叉，肯定会定下规则，你个外来者想分一杯羹，就必须得低头。“我早就说了，这些平台有自己的人和生产运营模式，不是非你SM不可，不要摆架子。”

事情的后续是，左聆溪提着礼物去跟平台相关负责人赔不是，跟人家喝酒喝到了凌晨两三点，喝得她五脏六腑都在下坠，趴在马桶边狂吐。

这牵涉到后续利益太大，腾讯极有可能会联合一众平台和品牌把她集体拉黑。为了事业，她这会儿不得不低头。

解除了危机，回到酒店，左聆溪不忘打起精神去洗澡，洗漱完吹干头发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她回了趟家。很神奇的，同母异父的弟弟纪叫纪光宇，很喜欢她，左女士说大概是因为她是全家最好看的。

陪小孩玩了两个小时，她就被江淮远叫出去吃饭。

江淮远四十多岁，但瞧着像三十多的，丰神俊朗，气宇轩昂，跟她一起吃饭，路人拍到还被人说是一对，很快李圣语拿官号给她辟了谣，称那是她父亲，一时之间外界纷纷表示难怪左聆溪颜值这么高，原来是因为老爸长得比一般明星还帅。

身边亲近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出道以来，左聆溪遭受到的谣言侮辱比其他成员多的多，远的不说，先前SM对外称她生病暂时缺席美国的活动，www.youxs.org；她长达半年多的空白期去学校读书，www.youxs.org，www.youxs.org。

张予真闯红灯一事，风头已经过去，网友忘性大，公司让她们赶紧携正规二专回归。

一到回归期，左聆溪和成员神经就高度紧绷，训练和身材管理进入地狱模式，左聆溪和姜艺仁还天天跑健身房，关键时刻她们几个的工作态度独树一帜，虽然爱闯祸，工作人员皆看得出来。

这回的主打曲是上回主打重生之歌《Rebrn》的续写，《Higher》，寓意新的开始后会更上一层楼，寓意虽然烂大街但配合她们一走来的经历和概念，以及公司闯美的野心，是当下公司能给的最好的安排，但左聆溪和成员觉得编曲远不如《Rebrn》。珠玉在前，其他都平平无奇。

“这已经是最好的歌了，你们知足吧。”李圣语道，现在SM曲库里的歌开路优先选，没别的原因，为了闯美。

Cdy说给左聆溪试发色，建议染蓝色，头□□白了太多次，保养得再好都不如原生头发细腻柔顺，左聆溪打算这回再染一次，就剃光头，让头发重新长，日后不再做漂白烫染。

李圣语说她疯了。“女爱豆连短发一般都不敢剪，你还要剃光头？你不怕掉粉？”

“掉就掉，就像头发一样，该掉就会掉。”她不以为意。

李圣语觉得她去了学校一趟，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越来越自我。

她听了她写的歌，觉得胜过了公司那帮制作人的。而她的自我有利于她艺术家型人格的塑造成形，如果因为外界看法束手束脚，战战兢兢，那肯定出不了有灵气的作品。

左聆溪建议cdy调色的时候加入大量的白、灰，她巧思向来多，跟她合作已久的cdy听她的，效果显著，漂白染完，左聆溪的头发变成了她意料中的冰山蓝，这是中国传统色彩蓝色系之一。也称“冰蓝”，是冰山在阳光下显示的阴影部分的颜色。

“太漂亮了。”cdy看着她感慨。这种发色加接近大自然中最冷静酷爽的大海冰川，配上赛雪的肌肤，精致隽秀的五官，左聆溪看上去晶莹剔透，清透冷冽。

当左聆溪的单人预告回归视频一发，寡疯了的粉丝忍不住拍案叫绝，真的太久没见她了，她一出现就这么惊艳，把他们的钱包圈得死死的。

虽然主打曲不好听，但SM给开路安排的编舞是业内顶级水平，请了几个一流舞团一起给她们编舞，截取每一个舞团的精华，结合概念，编奏成她们的舞蹈。

编舞跟歌曲一样，带着浓烈的SMP风格，力量感十足，形成绝对的视觉冲击，曾经SM的SMP内核精神是控诉社会和反抗、叛逆不羁，现在SMP风格放在开路里，就是对抗各种来自外部的攻击、险境，带着一种抗争、迎难而上的精神。

舞蹈酷炫且燃，非常耗费体力，难度系数极高，姜艺仁的舞蹈水平和天赋体现得淋漓尽致。练习室版本的视频里，她被安排站大C，其力度、身体幅度、核心控制都跟其他人有明显的区别。左聆溪也十分突出，她现在有股睥睨一切的劲儿，表情管理最佳，眼神生动，节奏感强，动作干净又铿锵有力。打小就进了少年宫练舞，她有童子功在，很多动作她做得最赏心悦目，白色的网纱露腰短T下，还能看见她清晰的马甲线。粉丝和部分网友热议纷纷——

“好帅！聆溪又美又帅！”

“大发，这柔韧性。”

“姜艺仁爆发力好强。”

“太喜欢了呜呜呜呜，开路先锋谁与争锋！”

“姜艺仁的腹肌，聆溪的马甲线，我流口水了。”

“Cytheria、艺仁最出色。”

“这编舞张力太足了。”

“姜艺仁的动作是最干净自如的。”

“艺仁跳得最标准，聆溪跳得最漂亮。”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舞我要学！”

“太酷了！”

“牛逼死了！”

“最喜欢旋转的那个动作，不屑一顾又气势如虹的感觉。”

“大魔王回归就是不一样。”

“已经看了一百遍，被姜艺仁左聆溪帅得嗷嗷尖叫！”

“太强了，节奏感棒呆。”

“我果然还是最喜欢Cytheria.”

“这就是开路神秘得要死也喜欢她们的原因。”

“求你们几个不要霸凌不要犯法，会一直支持你们。”

“哈哈哈哈哈锋粉对霸凌ptsd了。”

“力量感十足，热血沸腾。”

“好棒的音乐，好棒的舞蹈。”

“开路到底是vcal团，还是dance团啊，这水平太强了。”

“看着膝盖都疼，佩服。”

“简直要炸，点点到位。”

“虽然很不合适，但真的很想问，Cytheria的衣服是什么牌子。”

“……”

至于歌曲音源成绩，如左聆溪几人所料，不如《Rebrn》，但也没想她们想象中的差，其实主要是开路这个团够火，一开始以人带歌，伴随着左聆溪几人持续不断地打歌，外界听着听着就不觉得难听了，还意外地上头，加上团队下场吹嘘概念营销，逐渐就火了起来。

www.youxs.org，但这丝毫不影响她们凭借这首歌吸了一波从未接触k-pp的中饭，他们大部分是05后，10后，逐渐掌握网络话语权，短视频异军突起，令她们在限韩的大环境下一度成为现役热度最高的女团。这时候她们比其他团小的年纪、接二连三的长空白期、vcal优势发挥了作用，出道四年多，新鲜感依旧，不见颓势，粉丝圈还有新鲜血液涌入。

最后一周打歌。左聆溪在后台等公布一位的间隙，碰到了车银优。这个圈子非常势利眼，车银优这两年凭借热播网剧和颜值大火，在后台等着打歌，就有不少女爱豆给他递小纸条，男爱豆主动过来跟他搭话，表示想跟他变得亲近。

他表现得彬彬有礼，又冷淡疏离，跟左聆溪说话，夸她头发很漂亮。左聆溪一头冰蓝色的头发烫成了如海藻的大波浪卷，配上银色带着鱼鳞细闪的连衣裙，妖冶的眼妆，乍一看过去像清冷又神秘的海妖。

她礼貌一笑，说谢谢，关心的是这次她们还能不能拿到一位。仔细一想，拿不到也没关系，她已经做了能做到的最好水平。

这次担任音乐银行MCT的罗渽民，另一个女MC左聆溪不认识。罗渽民还是她在待机室，对方秉着前后辈长幼尊卑的礼仪过来跟她问好她才认识的。

罗渽民打扮得清爽又可爱，微笑着宣布了一位得主是开路先锋，将奖杯给左聆溪。左聆溪鞠躬笑着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拿着话筒说，谢谢粉丝、SM、以及被要求刻进骨髓的李秀满老师。“还要谢谢我们五个。”她看一眼成员，大家都笑了。别说陪她们经历过排山倒海之势的辱骂嘲讽的粉丝对霸凌PTSD，她们几个凑一起，忙着回归的时候，看着彼此，都还能清晰感受到前年命悬一线的心慌焦虑。

左聆溪把奖杯给一旁的张予真，话筒也给她，张予真接过，给了旁边的姜艺仁，一句话都不想说。

张予真现在对爱豆这一行心生厌烦，会努力去完成回归，只是因为其他成员很认真。这种舞台之外的场合她随心所欲，不想维持公司最初给她安排的人设。

她的变化肉眼可见。曾经她是组合的气氛小能手，像维他命一样给所有人带来活力，现在却变得沉默冷淡，对此无法接受的粉丝起初还能自我安慰她年纪小不懂事，叛逆期到了，夜闯红灯被骂心态发生了变化，后来却发现她如今的内里和自己所想的截然不同。

有人离去，有人支持。

下班路上，粉丝在外面激情四射地等着左聆溪几人，她们上了车，还热情地跟，张予真坐在最后面，关上车窗，懒得搭理叫自己的粉丝。

前排的左聆溪开着窗，接过粉丝的信，答复他们的问题。有人骂她不营业，了解她一点的粉丝知道她对SNS不像对待舞台上那样认真用心，就是随心所欲，想更新就更新，不想就不想，不会刻意去更新内容，接受不了这一点的话会骂骂咧咧地脱粉，觉得没什么的则尊重她的想法。

车子开远，左聆溪关上车窗，转头对张予真道：“你也不用这样吧。”对粉丝爱答不理的，虽然她现在也发现爱豆这一行跟她预想中的相差太多，但对音乐、舞台的热爱始终如一，更知道能有今天的名气，粉丝功不可没，无论怎么样，都需要感激人家。

“就是烦。”自以为花了点钱，就管天管地，瞎瞎嚷嚷，企图掌控她的人生。

“她现在就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副驾驶的李圣语说了句中文，庆幸张予真还可以走演员路线，否则他们砸在她身上的运营策划营销资源全打了水漂。

左聆溪无话可说，过了会儿，交代张予真人前注意点，别被抓到又招来谩骂。

张予真：“知道。”

打完歌，就是签售会。某商场大楼里，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脑袋，人声鼎沸。

左聆溪坐在桌前，一个女饭问她可不可以跟她结婚，她所有的财产都给她，说得情真意切，不像开玩笑。

“不可以。”粉丝是拉拉，左聆溪也不吃惊，认真摇头：“我不会跟粉丝结婚的。”

立在一旁的李圣语低头轻笑。她就知道聆溪会说实话。

“你会遇到你真正的真命天女。”左聆溪对这位女饭说：“你现在喜欢我，喜欢的是你幻想中的我，我并没有你在屏幕里看到的那么好，我私下有很多缺点，说不定你会非常讨厌我。”

轮到下一个粉丝，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衫，左聆溪微微一笑，说了句你好。

对方声音量很小：“Cytheria，你能叫我欧巴吗？”又说：“我是96年的。”

左聆溪不喜欢叫异性欧巴，不过眼前这个既然是粉丝，她便喊了声：“欧巴。”

男生说自己好幸福，左聆溪无奈一笑，她实在不理解韩国男生为什么这么喜欢女生叫欧巴。

男生问她有没有恋爱，又问她喜欢吃什么，她说现在没有恋爱，喜欢吃烤肉。

线下签售会，大部分公司允许粉丝拍照，不过SM一般不允许，还不让带手机，更不让肢体接触。

“先生，时间到了。”李圣语目光森严，打断男生，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不要占用其他粉丝的时间。

男生恋恋不舍：“Cytheria，等我，我下回还会来的。”

左聆溪欣然点头：“好。”

“这个送给你，是我专门从香港买来的。”男生将袋子递给她，里面装的是星黛露，左聆溪不收礼物，笑着摇头说不要。

男生说一定要收下，将星黛露塞进左聆溪怀里，立即走掉。

左聆溪都无奈了，说了不收礼物，还是要送，浪费钱。

下一个粉丝坐在左聆溪面前。星黛露安静地立在桌上，一双瞳仁异常明亮。

只有这个粉丝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只露出了双眼睛看路，其他地方遮得严严实实，额颊都出了细汗，左聆溪有点好奇：“都出汗了，还戴着口罩？”

女生摆手，声音小小的：“因为长得很难看，总是被人讨厌嘲笑。”

左聆溪心疼，猜出她是因为外貌自卑，就没让她摘下口罩。

对方大概是第一次参加签售会，准备得不充分，人又胆小内向，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左聆溪柔声问：“我可以握你的手吗？”

女生愣愣地点头，左聆溪伸出双手握住她的，她的掌心温暖干燥，女生一时之间哭了，听见她继续说：“你叫什么名字？”

“李、秀媛。” 声若蚊蝇。

“秀媛，”左聆溪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发自内心地说：“我大概能想象得到你因为外貌经历了些什么，我真的很心疼，心想如果我们是同学、朋友就好了，这样我就能陪着你度过不好的日子。在我看来，你很漂亮，因为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很干净。”

她活到现在，认识了很多朋友，尽管大部分人认识一段时间后就没了交集，大家会开始新的旅途不再联系，但来往期间，只要不是让她反感的，遇到困难，需要帮忙，她能帮就帮。更不用说她经历过的排挤霸凌。

李秀媛泪水掉了下来，感觉得到左聆溪说的是真话，整个人都在颤抖，这一刻她不是为大粉小作文里的左聆溪感动，也不是为视频里见义勇为的左聆溪感动，而是被眼前真正的左聆溪打动。

听见左聆溪继续说：“那些讨厌你的人，是他们本性可恶，跟你的外貌无关，今天他们可以因为的外貌讨厌你，明天他们可以就可以因为你的声音讨厌你，甚至还可能就只是因为你的一个眼神讨厌你，归根结底问题出在他们身上，你不要因为他们感到难过，这样一点都不值得。”

她泪如泉涌，左聆溪不是爱哭的人，但共情能力强，这下也跟着眼睛酸涩起来。

签售会，SM就让开路先锋马上进行世界巡演，行程安排得密密麻麻，左聆溪和队友要跑三十多个城市。

工作量大，原本就对爱豆这一职心生倦怠的张予真开始在舞台上懈怠，动作能省则省，懒得做，秋尚美亦然，跟张予真这种内心深处开始抵触当爱豆的比起来，她的情况相当于上班活太多了很累忍不住偷一下懒，但架不住现在是直拍时代，开路先锋饭圈打架又严重，树大招风，于是二人被饭圈网友审判，随着热度上涨，开路先锋的巡演进行得如火如荼，整件事闹得路人皆知——

“她们不是SM第一个划水的爱豆，但绝对是划的最多的。”

“有种职场人士上班上久了的敷衍。”

“SM的爱豆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划水？

“又是她们俩个，能不能顾忌一下组合。”

“这个团真是够legend，霸凌咖，法制咖，划水咖，夜店咖，恋爱咖，集齐了，不愧叫开路先锋，开创女团先锋。”

“年纪轻轻就得了骨质疏松症。”

“就算是这样，丫鬟们也会夸SM的女爱豆貌美无双，出类拔萃，与众不同。”

“她们需要去after schl进行一下素质教育。”

“好奇队友的看法。”

“队友：只要不是霸凌，什么都好说。”

“美国style.”

“张予真在做什么，连手都不愿意抬一下。”

“张予真现在找到了演员的路，已经不屑于当爱豆了kkk”

“成功得太容易，就飘了。”

“没关系，侍女们会厚脸皮地澄清找借口，继续爱下去。”

“西八，好丢脸，我是团粉，真的不想看到这种新闻。”

“……”

不用经纪人出面，新加坡站的演唱会一结束，姜艺仁这个队长对舞台十分负责任，宁愿死在台上都不会偷懒懈怠，第一个骂秋尚美、张予真：“不要脸！”

秋尚美登时就来了火气：“你说谁不要脸呢？！”

“不要脸说你和张予真！”姜艺仁声音拔高：“怎么？不想干了是吧？不想干了就给我滚！”

名利是底气，秋尚美可不怕她。“你算老几啊。”

南珠吓得不敢出声。她最怕这种吵架撕逼的场合。

张予真这个老幺静默不语，一副随你骂我无所谓的样子。

左聆溪没插手。在她看来，秋尚美、张予真在舞台上偷懒做得不对，作为队长，姜艺仁训斥合情合理。

姜艺仁继续放话：“我警告你们，你们私下怎么样，我不会多说一句，但谁胆敢在镜头前，堂而皇之地让组合丢脸，被人耻笑，我就会让她过得不自在，下回谁再在舞台上偷懒，我当场一脚把她踢下去，不信你们试试看？”

左聆溪给她手动了点个赞。觉得她不再只是单纯的老好人，越来越有队长风范。

有她支持，被公司委以重任的姜艺仁愈发有底气教训秋尚美、张予真：“如果还想吃组合的红利，还不想摘掉组合的光环，你们俩个就好好反省反省！”

秋尚美攥紧拳头。虽然她确实很‘自由’，但她内心深处明白，没有开路先锋这个招牌顶着，她根本不会取得今天的地位。

想起张予真最近的状态，姜艺仁还把她这个忙内拉出去单独骂了一顿，称她是白眼狼，红了后翻脸不认人，对粉丝毫无教养礼仪。“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的孩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话说得很重，张予真眼睛泛红。见她哭了，姜艺仁欲言又止，没再说她。

左聆溪出来安慰张予真。张予真可以说是她们几个看着长大的，见她现在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左聆溪大概猜得到张予真的想法，长大了，经历了一些事，有了强烈的自我意识，无法平衡艺人张予真和普高人张予真的关系。

“把工作和生活分清，别时刻想着讨人喜欢，就没有这么多的纠结拉扯，”她柔声安慰她：“但这份工作跟普通上班族不一样，你需要接受大众的审视，挑剔，毕竟你上台表演几次就能挣到别人努力一辈子都可能挣不到的钱不是吗？”

“我现在很想当普通人。”张予真声音带着哭腔。

“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左聆溪想起自己遇到的普通人，慢条斯理地说：“普通人的生活是日复一日地学习，学习了十几年就要跟成千上万的人竞争参加高考，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又要挣扎着就业，就了业又要辛苦赚钱谋生在社会上立足，没完没了地加班就算了，还可能买不起房买不起车无法给父母好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你确定你喜欢？以你的自尊心，你的虚荣心，你的贪欲，你受得了？”

停顿一下，左聆溪温声问：“你拍着良心说，你现在愿意舍弃名利双收的艺人生活去过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张予真无法反驳。她要是没有虚荣心，没有贪欲，当初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听了SM的话出道当艺人。

“既然不愿意，就做好本职工作吧。”这些话不止是说给眼前的女孩听的，也是左聆溪说给自己听的，担心自己彻底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