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小姑娘和蛇妖交谈时, 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哥哥欲言又止的微妙神态。

肖特助察言观色，轻咳一声：“右右，这位……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客观地讲, 他刚才可是差点掐死蛇妖。

这么弱的妖, 用什么来保护老板？

不等右右回答, 佘墨从这个渺小的人类语气中听出了对自己的质疑。

他横眉冷竖，叉腰愤道：“说出来吓死你！”

当即就要施展术法, 让人类见识他的厉害。

然而，小姑娘把蛇妖带给苏时深之前，在没有签订契约的情况下。

为了不让他有任何可能伤害到人，她趁机封了他的脉门。

哪怕此时佘墨恢复人身, 没有解封, 他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

……就很气！

施了个寂寞的佘墨瞬间门自闭。

于是他不再搭理肖扬, 冲右右吼道：“有本事你把我的脉门解开！”

在佘墨不算丰富的知识储备里，记得只要是妖，都有脉门。

可脉门在哪只有自己清楚。

那小怪物到底怎么知道的？

简直离谱！

右右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你答应保护哥哥，我会给你解开哒。”

回应完佘墨的小姑娘还不忘回答肖扬最先的问话：

“肖扬哥哥, 我也不知道他有哪些特别能力。”

“但他是千年的蛇妖，应该挺厉害的, 可以保护哥哥~”

话音一落, 室内忽然静得落针可闻。

两个成年男人的目光落在外形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门的蛇妖身上。

从刚才他和右右的交流中可以得出。

这条蛇妖几乎没什么反抗能力就被右右擒住。

千年蛇妖。

……就这？

他们不约而同露出若有所思的微妙表情：

到底是右右太强, 还是蛇妖太垃圾？

再想想他刚才的原身……

千年却只有拇指粗细、半米长？

肖扬下意识严谨询问：“右右，千年是指修炼了千年？”

右右茫然回答：“应该是吧。”

她感觉到的信息是这样。

佘墨：“？？？”

那两个人类什么眼神！

“我都是睡过去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辩解，声音不自觉抬高：

“我们妖怪灵智开得慢，不像人类得天地造化。”

“所谓的修炼也只是凭本能吸天地灵气而已。”

说起来还怪委屈的。

从古至今，妖在人类眼中是异类存在。

人类惧怕妖，认为妖食人, 见之必猎。

可事实上大部分的妖怪，哪怕开了灵智，修了人形，也不过比一般人强一点。

人团结一点就可以猎妖。

而开了灵智连人形都没修出来的妖，更惨。

近乎就是聪明一些的野兽罢了。

还不算那些专门除魔卫道的玄门。

以前玄门鼎盛时期，除非对自己实力很自信的妖，否则都是夹着尾巴生存。

总之在佘墨的记忆里，妖过得惨巴巴的。

若想去人类世界生存，必须掩盖好自己的身份。

不然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他胆子小。

才不去凑那个热闹。

自己个儿在洞穴里，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根本不知道时间门的流逝。

直到某天突然能化形了。

那大约是在百年前。

不过能不能化形于他来说不重要，反正他也不去人类的世界。

随着化形，他接受同类信息的范围更广。

有同类在人间门溜达，并侥幸没有成为人类腹中餐的。

它们会带给佘墨关于人间门的一些信息。

所以佘墨知道人间门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人间门更排斥。

虽然如今玄门式微，使得妖怪生存空间门扩大。

可同样的，哪有那么多妖活到现在。

几乎百不存一。

并且人间门的扩展似乎打破某种平衡。

现如今几乎难有新生妖诞生。

……

综上所述。

妖的实力与修炼年份关系不大。

他的“千年”里全是水分。

最重要的是——

不是他太弱！

是那个小怪物太变态！

“她根本不是人！”

佘墨指着右右，冲那两个鄙视他的人类嚷嚷。

完全忘了他们仨是一伙的，一门心思自证自己：

“我虽然没有和人类打过，但我和别的妖打过。”

“他们都打不过我。”

千年时光，总会有别的东西到他的窝那儿打秋风，想霸佘墨的家。

为了自己的窝，他不得不把入侵者赶走。

会的那些术法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琢磨出来的。

“你才不是人。”

右右鼓起小脸认真反驳，并就蛇妖的话有理有据地进行battle：

“你自己都说了，别的妖打不过你。”

“我打得过你，那我当然不是妖，是人啦~”

佘墨愣住。

然后想反驳，又发现不知道从哪反驳。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就是哪里不对劲。

一直保持观察状态的苏时深眼中有了笑意。

他摸了摸小家伙毛绒绒的小脑袋，适时开口：“宝宝，他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哥哥，”小姑娘蹭了蹭哥哥，“他没有不愿意。”

企图打消她想法的苏大总裁：“……”

还在思索她刚才那番话的蛇妖：“……”

肖特助抬手置于鼻前，挡住不断上扬的嘴角。

小姑娘安抚完哥哥，从他怀里爬下去，哒哒哒跑向佘墨。

后者往后狂退，一脸“你别过来啊”的恐慌表情。

佘墨的人形并不瘦弱，右右的身高不到他腰。

光看画面，一个成年男人在小女孩的靠近下。

好似面对洪水猛兽，步步后退，直缩到墙角。

……相当滑稽。

以至于目睹这一幕的苏时深和肖扬，

对蛇妖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都淡了。

说到底也是因为佘墨原形是蛇。

蛇的外形不符合大众审美，滑溜溜的，又多有毒性，是危险源。

因此对于这类物种，恐惧大于喜欢。

这要是换成猫妖狗妖，感受自然不一样。

……

“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保护哥哥啦。”

“哥哥也喜欢你。”

小姑娘掌心冒出淡淡的暖色光芒：

“所以，我开始签订契约了哦。”

佘墨绝望。

他要被人类奴役了！

就不该下山！

“……”

苏大总裁抚额：他哪里表现出喜欢了？！

“是你先要吃我的哦。”

可能是发现蛇妖快哭了，右右想了想，软软地说。

听到这话的苏时深眉头一皱。

佘墨：“我只是想喝点你的血！”

然后他发现面前的小怪物小脸绷紧。

接着可怕的威压倾迫而来，他全身无法自抑地发抖。

脑子里钻进小怪物听起来稚嫩，实际上压迫感极强的细软嗓音：

“你以前没有吃过人类，一旦吃过，就不会忘记那个味道。”

“你会控制不住想要更多。”

一开始只是喝点血。

后面会发展成，我只吃一点肉，反正保证人不死就地。

而且，今天如果佘墨没有挑中右右，而是选其他人的话——

对于一个被饥饿影响，凭本能行事的妖来说。

哪怕他没有伤人的意愿，只是想喝点血。

也有很大概率会出现——控制不住，把人吸干的情况。

即使控制住。

一个小孩儿的血有多少？

失血过多的后果对体质差的小孩儿来说，仍然是致命的。

所以，小姑娘让蛇妖保护哥哥。

既是觉得他合适，也是用这种方法阻止他会伤人。

还有一点：觉得蛇妖的原身真的漂亮。

右右在白云观见过的蛇虫鼠蚁多了去了。

还会挑选好看的当玩伴。

佘墨原身主色墨色，以金纹点缀，看起来既神秘又高贵。

十分符合小姑娘的审美。

刚才见哥哥一直盯着蛇妖，很感兴趣的样子，右右开心极了。

——先前苏大总裁将蛇妖一把扔开，小姑娘还以为他不喜欢。

契约签订成功后，原本以为自己以后再也没有自由，成天被奴役的佘墨，

却发现契约的内容跟他想象中不一样。

不会逼他做不愿意的事。

要保护好苏时深。

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

就还挺人道。

因为超出他想象中的条件，以至于蛇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佘墨表情一阵变幻，最后挪动脚步远离那个小怪物。

视线飘向不远处的保护对象。

捂住空荡荡的肚子，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说：

“我要吃东西。”

“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你。”

“我、真、的、好、饿！”

苏时深：“……”

一行四人去了家酒楼。

望着满桌散发着浓冽香味的食物，佘墨激动得眼睛唰一下变成竖瞳。

与他相邻的肖扬清楚看到他瞳孔的这个变化。

蛇的竖瞳透出一种无机质的冰冷，有一种身临其境的骇然。

“……”

肖特助默默将椅子往旁边挪了些。

佘墨吃得那叫个泪流满面。

呜呜呜呜人类的食物也太好吃了吧。

为什么我之前没想过去偷人类的食物啊？

他吃着吃着，大脑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要是去偷人类的食物，根本不会遇到那个小怪物！

算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

跟着小怪物好像也挺好。

反正可以吃这么多好吃的。

蛇妖埋头继续狂吃。

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满桌食物几乎都是他干掉的。

他扒干净盘子，摸摸肚子，眼巴巴地说：“还有吗？”

右右抱着哥哥给她的芝士玉米，望着空荡荡的餐桌，水汪汪的大眼睛因震惊瞪得滚圆。

“……”

苏时深沉默几秒，又点了一桌。

当蛇妖吃到第五桌时，右右闷闷地鼓起小脸。

过了会儿小心翼翼对苏时深说：

“哥哥，不要他保护你了好不好？”

“别呀！”

听到的佘墨慌忙腾出嘴，迫不及待道：

“我一百个愿意保护你哥哥。”

“而且契约已经签了，你不能反悔。”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你哥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盘子。

撸起袖子，露出被鳞片覆盖的坚硬胳膊，朝对面神色莫测眉眼冷峻的男人道：

“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可以！”

声音洪亮，目光虔诚，仿佛宣誓。

“……”

苏时深：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