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琇？

有些许熟悉, 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正想着，莫哀岁带着细小伤口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待她反应过来艾丝绣是谁的时候，莫哀岁手上的动作仅暂停了一瞬, 眼神流露出一丝奇怪的情绪。

但这情绪并没有影响太多，然后低头继续拆卸实验仪器能够拆除的部分, 分别打包好, 以免机器人在运送过程中碰坏了相关部件。

不过, 莫哀岁还是起了些许的疑惑。

艾丝琇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到底为什么？

他们只见也没有什么交际, 偏偏在这个时候找到自己。

伴随着敲门声响起，莫哀岁纤细红肿的手指迅速拿过胶带，飞快地将其缠绕在快递箱上，完成最后的打包。

浑然不在意门外敲门的人。

“刺啦刺啦——”

撕扯胶带产生的声音渐渐覆盖了门口的敲门声。

在莫哀岁打包好包裹之后，艾丝绣敲门的声音也停了。

莫哀岁抬头扫了门口一眼，没有说什么话, 继而顺手拿下顶在脑门上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湿漉漉的长发, 试图擦得半干, 使其不再滴水。

赶回来之前, 她就已经在随青临车里换上了随青临提前备好的干净的衣物, 草草地接了一点儿干净水源，擦了擦泥巴脸, 维持个勉强干净的形象。

要不然也不好跟人解释自己浑身脏兮兮的究竟是去哪里了, 以免引起怀疑, 这个时候尽最大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是最好的决策。

莫哀岁头发长而密，不容易擦干净，她应该停手去仔细的擦拭头发或者干脆洗一个澡。

但是, 时间紧张，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实验室里太多实验器具需要及时处理。

莫哀岁一屁股坐在卧室地毛毯上，沉闷着，眼神看向衣柜那处。

衣柜后面直通自己的实验室，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里面的仪器却应有尽有。

当初莫哀岁花费近乎一个月的时间才搜集了她实验所需要的绝大部分实验仪器，花费了大量的钱。

而现在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莫哀岁便将所有的仪器的实验数据清理完毕，如数打包低价售卖了。

环顾四周，看着空旷的卧室，莫哀岁内心惆怅一闪而过，立马站起身。

来出于谨慎，莫哀岁重新进入到实验室里，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一点儿的遗漏之后，才放下心来。

搬走实验仪器后，昔日里狭小的空间在此时却是无比空旷，除了当初改造特殊材料“墙纸”还残留在墙壁上外，就再也没有剩下任何的东西，就连垃圾莫哀岁都打扫的一干二净。

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

莫哀岁扫视了一圈，觉得不太保险，她将空荡的场地简单地重新布置了一下，原本呆在卧室床底的专业书籍被莫哀岁尽数搬进了实验室，将其伪装成一个隐藏着少女秘密的“基地”。

这样也许就能说得通。

原本莫哀岁想要去除实验室与卧室的隔墙，但是留给莫哀岁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卖完仪器，她也没有心力去移动衣柜了。

做完手中的这一切，莫哀岁从衣柜里窜出来。

碰巧此时，窗外此时传来一阵阵嗡嗡声。

静音悬空的机器人飞至莫哀岁的窗前，是来取房间最后一件包裹的“快递员”。

快递包裹没有贴任何快递信息，“快递员”会将仪器运到星际灰色地带——黑市上取贩卖，除了黑市接受这件快递的人知道包裹的来源与去向外，谁也不会知晓，安全性、隐蔽性极高。

这是莫哀岁能够想到的最佳处理实验器具的方式。

如果只是打碎仪器或者埋在隐蔽的地方，相信联邦政府很快就会查到自己的身上。

到时候自己的秘密会光速曝光。

只有黑市。

脱离于任何组织的控制，对于自己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卖二手得到的钱财不过是杯水车薪，不是主要目的。

莫哀岁抱起沉重的箱子，探出身子将房间内最后一个包裹挂在载物快递无人机上。

无人机在载到快递后，立马发动，飞离了窗边，直奔天边而去。

莫哀岁拍拍手，拍走了手上残留的灰尘。

目送无人机飞远，莫哀岁才收回自己的目光，送走这块烫手山芋，接下来只要她成功躲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就真正的自由了……

只是，她该以什么样的理由离开这个家呢？

莫哀岁眉宇轻折，思绪渐远。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莫哀岁，你在里面吗？”艾丝琇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莫盟的声音。

“莫哀岁，开门，你同学来看你了。”莫盟因艾丝琇在身旁的缘故，态度又变成了和蔼的家长形像。

这时候，莫哀岁双手撑在窗框上看着“快递员”远去，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这才扭过头往门口走去。

“什么事？”莫哀岁只开了一条细小的窄缝，全身都隐藏在门后，杜绝门外两个人探究的目光，透过门缝，莫哀岁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眸，神色平静地看着敲门的两人，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之色。

艾丝绣一身奶白色过膝裙子，柔顺漆黑的头发披散下来，显得整个人人畜无害。

她冲莫哀岁温柔的笑笑，清澈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方便吗？”

说这话的时候，艾丝绣的眼神略过莫哀岁往房间内看去。

她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即将说话，她只想说给莫哀岁听，不希望被旁人听到。

但莫哀岁开门的这个缝隙狭小无比，而且房间没开灯且拉着窗帘，站在门口的两人并不能清晰地看清室内的陈设。

莫哀岁曾在多个□□自己、指责在自己的人的口中多次听过艾丝琇的名字，从那三个辩解的嘴中听到过，在智能AI课设竞赛小组的成员口中听到过……

但，莫哀岁与艾丝琇仅见过一面，还是在路上碰巧遇见而已，莫哀岁不觉得自己与艾丝琇有什么好聊的。

“不方便，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莫哀岁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莫哀岁抬手看了看时间，她与宁书青、随青临约定好的时间快要到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有什么话在门口或许说的比较快一些。

她也不认为跟艾丝琇有什么好说的，语气渐渐不耐。

而就是这个看表的动作，让一旁的莫盟皱起眉头。

“你同学来看你，你怎么这种表情？你这模样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你对你同学有什么不满。”

莫哀岁嫌弃莫盟的聒噪，本就烦躁，现在更加烦躁。不想让莫盟好过，莫哀岁捏了捏眉心于是反问：“什么表情？像你一样阿谀奉承的表情吗？”

“抱歉，这种事情我还真的干不出来。”

莫盟被莫哀岁一怼，脸上有些挂不住，产生了一种想要生气却不能立即发作的可笑的表情，火山口气得直冒烟，下一秒就要爆发，但被莫盟生生地压了下去。。

碍于艾丝琇在这里，莫盟也只能沉着脸教训了莫哀岁几句，没有说多么过分的话。

莫哀岁神情恹恹，心里搁着事，对于莫盟自以为是的“教训”话语，左耳进右耳出，满不在乎。

莫盟瞧着莫哀岁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状态就气不打一处来。

莫盟教训完莫哀岁，转头对艾丝琇又说了几句场面话。

“莫哀岁这孩子沉默寡言整天阴沉着个脸，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艾同学，你是第一个来找她的同学。莫哀岁应该像你学习一下，多交一些朋友……”

“伯父，莫哀岁很优秀，她才转来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再多个竞赛中屡获大奖，主修的两门专业课成绩更是名列前茅……”

艾丝琇话还没说话，便被莫盟打断。

“成绩再好也没什么用，她要是像你一样，让我省不少心……”

莫哀岁看着莫盟这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看了看一旁的艾丝琇，忽然茅塞顿开。

她想起来了。

此时的艾丝琇应该是成功的从双性Beta分化成了Oga，莫盟这般看重艾丝琇，是有这一层的原因在吧……

怪不得这么好的态度。

还意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那个戛然而止没有说完的话，是在可惜她莫哀岁不能像艾丝琇一样分化成Oga吧……

莫盟接下来的话让莫哀岁直接察觉到了莫盟的意图。

“艾同学快毕业了吧？与Alpha基因匹配的事估计得提上日程了。”

“伯父，我现在还小，基因匹配的事目前还不急，家里面打算是让我读完学，然后再去研究所匹配基因。”

“那也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学业……”莫盟没想放过这个话题，他继续问道，“艾同学分化之前有什么征兆或者异常的现象吗？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看身边有没有相同分化征兆的出现。”

听到这话，莫哀岁扶着门的手紧了紧，她忽然很想笑。

燕国地图……

真短啊。

这一瞬间，莫哀岁茅塞顿开 ，她拧起眉来，横眼冷对着面前的两个人。

她忽然想到了以一个什么样的接口远离这个家，然后躲在外面直到度过生日之前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

“……呃。”艾丝琇的话卡在嘴边，神情闪过一丝的不自然，“这……”

因为，她根本不是从双性Beta分化成Oga的，她生来就是Oga，她哪里知道Beta分化成Oga之前的征兆是什么。

这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至今居然还有很多人还认为她是双性Beta，看来她隐瞒的确实深。

艾丝琇对这个游戏还没厌倦，只好顺着莫盟的话继续下去。

“很难描述嘛？没事，艾同学你慢慢想，或者你看看莫哀岁，看看她身上有没有那些分化前的征兆？”

“伯父，我明白您的心情，为人父母，为子女计深远。但是这种分化征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艾丝琇斟酌着话语，怕一个不留神就描述错。

“哈哈哈！”沉默的莫哀岁这时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蓦地收敛了几分，“我懂了，我说呢，我说我在福利院活得好好的，你怎么会突然把我接到你家里，原来，我亲爱的父亲打的是我二次分化的主意！”

“知道这是卖女儿求取荣华富贵，不知道的以为是浪子回头呢！继子靠不住，不如卖女儿是吧？！”

莫哀岁情绪也很激动，满脸冷漠地瞪着莫盟。

“……”莫盟打的是这个主意，但是现在被莫哀岁突然堂而皇之地把话说开，自己反倒是抹不开脸面，“我……”

正想解释的时候，就听见艾丝琇说：“伯父，岁岁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当Beta也没什么……”

莫盟一听艾丝琇这么说，尴尬的情绪转念之间就变成了滔天的怒火，一把推开莫哀岁顶住的门，迎脸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响彻一片天地之间。

莫哀岁顿时愣住了，脸被打得歪向一边，脸上传来阵阵火辣，生生作痛，阵阵耳鸣挥之不去。

“反了天了！你吃我的穿我的，哪点对你不好了！”

莫盟颤抖着手，刚才气急攻心，一时没忍住，用了十足的力道，作为A+Alpha，力气自然是比Beta高出几个等级，现在力反作用在莫盟的手上，还带着麻意。

莫盟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举止，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哈？你以为我稀罕？我在孤儿院也比在这好！我自始至终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莫哀岁当场死爹，推开呆在原地的莫盟，厉声道：

“实在是对不住了莫大人，我现在是Beta，日后也仍旧是Beta！”

“死了这条二次分化的心吧！”

莫哀岁“砰——”的一下摔上了门。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的两个人一个措手不及，两人面面相觑。

莫盟张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静谧了有一会儿。

当莫哀岁再次打开门的时候，两人还站在原地，有些懵，艾丝琇怔愣片刻，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莫哀岁却没有给两人开口的机会。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接我过来，那我不如直接退学回我的福利院，我在那里活着也挺好。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继续呆下去的了。”

“我没有那么想……”莫盟干巴巴地解释。

可是莫哀岁压根就不想听。

莫哀岁差点冷笑出来，她绷住脸，捂着被莫盟打红肿的脸，直截了当的打断了莫盟的话。

“可你传达给我的意思就是这样的！”莫哀岁捂着脸，“算了，我看我待在哪都是多余！我马上这就离开不属于我的地方！”

莫盟：“你——”莫盟气结，伸出手就想拦住莫哀岁。

艾丝琇：“岁岁……”

莫哀岁头都不回，直直地躲开，“不想上新闻影响到尤兰就别拦我！”

闻言，莫盟还是放开了手，几乎是微乎极微地叹了口气，背愈发佝偻起来。

事发突然，莫哀岁这一套联合“拳”打的莫盟一个措手不及，两人站在门前，眼睁睁地看着莫哀岁锁门出门直至身影消失不见。

心念电转之间，莫盟光脑的铃声突然响起。

是尤兰打过来的电话。

“父亲，我姐……莫哀岁回去了吗？”

莫哀岁说完话后，捂着红肿的脸动作迅速离开，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七转八转间，莫哀岁来到约定好的地点。

而宁书青与随青临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

“事情都处理完了？没有留下任何血液与实验数据吧？”随青临手搭在方向盘上扭过头询问，忽地就瞪大了双眼，很急切地问道：

“你脸怎么了？”

宁书青接过莫哀岁的书包放在后车座上，与莫哀岁挨着坐，也发现了端倪。

莫哀岁顶了顶腮，发觉口腔里破了一道口子，轻微一碰，便会渗出血来，瓮声瓮气的回答：“没事儿，小问题。”

“我的事算是完了。住处找好了？”

随青临盯了莫哀岁足足有半分钟，见莫哀岁确实不太像有事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从车里翻出消肿药膏，递给宁书青，宁书青接过就给莫哀岁涂抹，随口嘀咕着“你怎么什么都有？”

随青临发动车子，飞驰出去。

莫哀岁扭着脸，任凭宁书青给她仔细的涂抹药膏，心里却惦记着隐身的住处。

离开家是第一步。

熬到生日那天注射二次分化阻滞剂的，是第二步。

“找好了，在赛巴斯市。那里位置偏远且靠近三不管区域，联邦政府不会搜查那里……”宁书青口掏出口袋的银行卡交给莫哀岁。

“联邦政府不会随意抓人，只要你们躲好这一个月不被发现就好。信息什么的，随青临会帮你处理干净。”

“为什么是我们，你不去吗？”哀岁没有接过这张卡，她扬了扬手中的卡，道：“我钱够用，等我不够的时候再问你借。”

“竞赛还没结束，我还得回去……”宁书青眼眸暗了几分，她对自己绑架事件隐隐有了些许眉目，但事情未确定之前，她不想给莫哀岁徒增烦忧，“穆权台他们手里没有任何你即将分化的证据，即使有，这也不能作为联邦政府抓你的理由，除非……”

宁书青这话没有说完，但车里的三人都懂。

除非莫哀岁成功研制二次分化阻滞剂的事暴露，届时，联邦政府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捉人了。

宁书青温暖的双手紧握着莫哀岁的手，“……必要的时候，可以利用网络的力量。”

莫哀岁郑重地点点头。

三人刚离开不久，弗道危便出现在了随青临曾经停靠的位置，他眯起眼眸，舔了舔干裂的唇角，面露不爽。

“跑的可真快……”

可是，就算让你们跑，你们又能跑多远呢？

弗道危列了咧嘴，突然放声大笑，笑容透着一丝疯狂。

他的姐姐，即将要分化成Og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