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咸鱼拒绝内卷》

94 灾疫年鉴7 你已知道它的代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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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最底层是个无光的地方, 结构像一只干瘪的胃袋,狱卒通过狭长的食管进进出出。关押在里面的人终年不见天日,即使他们想利用眼睛以外的五官观察环境, 这里的腐臭与冰冷也足以令人绝望。

黑暗中静静坐着的白银术士察觉到谭真手中火把的光睁开了眼睛,他模糊地辨认出那两个正在翻找狱卒身上钥匙的身影之一是他的新徒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们得离开。”

谭真在锁孔上试了试没打开, 抬手抛给砂岩让他尝试另一个牢门。

术士显得很吃惊:“为什么现在离开?我们现在应该等待讯问和判决,我们尽了自己的职责, 没有做出错误的判断, 刑罚不会降临到我们头上。天哪,你们是硬闯进来的吗?”

谭真注意到他的牢房里有一条凳子,或许是因为他神秘的巫术使狱卒们和他保持了体面的距离,又或者有某位大人物向他许下过诺言?但他知道他的乐观猜测很可能不会发生。

“那些不会发生了, 导师。”黑发的学徒劝道:“外面的瘟疫越演越烈, 人们正在广场上抗议行会的无能, 他们现在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承担这一切过失的罪人。导师,留下来的相关人士只会遭受冤屈的迁怒, 我们甚至很可能等不到一场审问。”

他示意导师看忙碌的金头发:“瞧, 连代表公正本身的持杖僧侣都已经放弃了这座城市。”

砂岩扭头投来一个无奈的眼神,这也不是他的初衷,如果还有其他选择的话。

术士拉下兜帽,头皮上的纹路隐隐亮起光芒,他已在准备巫术协助冲破牢笼了,但突然间门,他又将兜帽戴了回去。

“不。”他固执地坚持:“我会留在这里等待真相水落石出,然后去向圣父说明鹊鸲港发生的一切,我必须这么做。”

他的顽固让谭真难以置信, 难道茹尔萨丘那只花瓶给他造成了什么永久的器质性损伤么?他好不容易打算拯救……不,是不打算伤害同一个人两次……不不,是想要保住这个有利于通关副本的靠山而已,结果对方却像冰层下的鱼一样主动向网里面钻。

谭真面具下的眼睛逐渐冰冷,他恶劣地想要不要现在摘下面具让这位“导师”意识到自己有多蠢多无可救药。旁边传来一声巨响,是砂岩骑士放弃了寻找钥匙,直接抡起权杖砸向锁头。事实证明这才是正确的方法,锁头上的粗铁条在那根材质看似是木头的权杖攻击下第一记扭曲变形,第二记直接碎裂开来。骑士立刻打开牢笼,但他抱出来的只有因恐惧而哭个不停的小路易,那个半大少年侍从没有跟他关在一块。

谭真盯向自己这边难搞定的人质,想再说些什么,但导师先一步开口。

“你可以离开,你没有被正式认可的身份,你逃走吧,但我会没事的。”

“你不会。”

“少这么和我说话,你只是个半只脚刚踏入神秘领域的学徒!”

“我听到脚步声,有大量追兵正在赶来。”砂岩举着棍子跑来示意自己可以帮忙:“没时间门了,这把锁是否也——”

“这里不需要你插手。”导师阴沉地说:“去做别的事,照看好这个年轻人。”

砂岩点点头。他们都听见了人群向地牢拥挤而来的声音,谭真对事情的发展超出自己掌控极其不满,抓着栏杆不肯放开。导师见状从里面伸出手,将一个冰冷刺骨的东西塞进他手心。

掌心大小,薄薄一片扁圆形的镜子,拿在人手里时温度几乎刺伤血肉。谭真刚一碰触到它旁边就自动弹出属性页,表明这件副本内的特殊物品可以被转化成卡牌。

【★★★★白银之镜】

【卡牌说明:拥有银之性相的术士常以镜做媒介,可以通过此物施放玄奥的巫术。】

【使用要求:如果你能将它握在手中而不受伤害,便已然证明了你可以使用它。】

【“凡事皆有代价,而你已知道它的代价是什么。”】

谭真从银镜上移开视线,抬起头:“导师?”

“虽然你来不及获得圣父的许可,但我承认你有着驾驭银镜的心性和智慧,你是我真正的学徒。”那人笑了笑,像是有些发自内心的欣慰。“我记得你在找蹒跚使徒的踪迹,这面银镜里有我与一位齿相故交的印记,跟着它的指引一路向西走你就能见到她。现在,快走吧!”

狱卒踏破了监牢的大门。砂岩骑士一把拽住谭真的手臂。术士挥起双手,头顶的符文亮起光芒,狂风在逼仄的地牢底层平地而起,形成了一个混杂着泥沙碎石木板甚至锁链的龙卷。刚进门的狱卒们手中的火把被吹熄,眼睛也睁不开,待一切终于平息下来,那两个闯进来的家伙带着抢走的小孩已经消失不见,牢笼中间门的空地只留一片狼藉。

……

一只缠满布条的手从阴影中悄悄伸出来,猛地扯住色彩斑斓的披巾一角。被他拉扯的妇人惊叫一声,她的丈夫试图将披巾从对方手中夺回来,但他很快发现这名袭击路人的乞丐是谁。

“是那个麻风病人!”他嫌恶地放开手,任凭它被贪婪的毛球抽走。“走吧,走吧,亲爱的,等观看完行刑我会给你买一条新的。”

肮脏古怪的乞丐将披巾藏进自己日渐庞大的收藏堆中,这堆布料让人们几乎瞧不见他的眼睛在哪,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么看路的。毛球一击得手后灵巧地钻进小巷,与那对观看行刑的夫妇背道而驰。后者随熙熙攘攘的人群汇入广场,好吧,虽然码头出了瘟疫那档子事,但患者不是都被关押起来了吗?

况且行刑终究是不得不看的。人们彼此攀谈,言辞中饱含兴奋,是砍头还是火刑?他们希望有火烧,因为多瞧上几眼罪人在烈火中焚烧殆尽有助于洁净观看者的灵魂,使他们自己也免于瘟疫的侵扰。

可一来到广场上人们便不免大失所望,没有柴堆也没有拿着锋利斧头的刽子手,只有普普通通的几副绞刑架。等待行刑的罪人们被压在一旁跪着,有几个治安队的,有几个水手,还有一个骑士侍从打扮的少年,嘴唇边长着一圈稚嫩的绒毛。

看到侍从的面孔时谭真能感受到砂岩的愤怒,这次换作他拉住对方了。

“别冲动,我们不能在人太多的地方显得可疑。”

他拉低嗓音说,感觉对方手臂的肌肉由绷紧逐渐变得放松。他们出了地牢后没有第一时间门向城外跑,而是改换装扮隐藏在人群中间门。砂岩将一头醒目的金色长卷发收拢在穿戴头盔用的那种兜网里,再戴上一顶帽子,因惊吓而发起低烧的小路易安静地蜷在他背后的包裹里。谭真则更为简单,他只要把标志性的昙花面具卸除装备就行了,这里没人见过他的脸,再加上一件斗篷,足以让他们在城中暂时躲藏一段时间门。

他们在地牢里没能找到砂岩的侍从,等到出来以后打听到市民都在向广场聚集观看行刑便觉得不妙,等到亲眼所见,不详的预感成了现实——急着安抚市民的行会将一些人拉出来当做替罪羊,其中就有那个年轻的侍从。没有比他更无辜的人了,他什么都不知情,只是一个种葡萄农夫的儿子,对成为骑士充满向往,甚至不太清楚这位拿着木杖的骑士和一般骑着高头大马有封地的骑士有什么不同。砂岩只是经过他的农庄,他父亲不愿意再养着这个小儿子,拿耙子撵着他滚了出去,他就这么懵懵懂懂地与自己上路了。

现在那孩子低着头,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也许他知道,也许他正在心底祈求任何人的帮助,但就连他最信任的骑士老爷也不能拯救他,这让砂岩心如刀割。

“现在你该告诉我实话了。”藏在某座石像后面观望刑场的谭真低声问:“为什么这孩子如此重要?”

他指的孩子是砂岩背后背着的那个小的。

“他是无辜的。”砂岩说:“如果他真的传播了疾病,他自己不会至今还没有显现出瘟疫的症状。”

“你的侍从也同样无辜。”谭真指出:“你作为权杖的侍奉者本应该等候并留下来主持这场判决,这样你或许能够挽救那名侍从。说不定小路易在那场意外中真的做出了一些无心之失,比如出于顽皮解开了拦船的绳索跑出去玩耍?而你根本不愿考虑这种可能性,他的安危被你不假思索地放在了天平的最顶端。你在保护什么?”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让持杖者不顾一切也要保护他的安危?既然那不是他的亲生子,这一系列行为显然是十分可疑的,就算那位义人许诺他能买下半个王国的金币也得不偿失,况且持杖僧侣往往不是金钱能够驱动的。

砂岩陷入沉默,白银术士——现在谭真是一位真正的白银术士了,他的言辞锋利如刀,每一个字都准确指出他无法回避的部分。

“他……不是一个孩子。”他最终开口:“他是一份遗嘱,是我作为帝国法庭之手必须予以保护的证据。”

哭累了的小路易已经昏昏睡去,砂岩将包裹稳妥地往肩上担了担。“他甚至是我此生能想象到最沉重的一份遗嘱,你看,路易吉这个名字后面缀着的姓氏是诺维翁。”

一个皇室的姓氏。谭真回忆,如果他们的统治还没被改朝换代的话。

“最后一个婚生子诺维翁,我必须将他秘密地、活着带回去才能证明他内衣夹层里缝着的遗嘱在法律上有效,还有随之而来的遗产和敕令,这些……非常非常重要,它们也许会避免一场战争,被饥荒和瘟疫折磨的奥莱利亚已经承担不起更多战争了。”

谭真明白了。砂岩可以把自身的重量摆在受苦难的水手之后,但将一个帝国的存亡和一个葡萄农的儿子摆在天平两端,后者的重量便可忽略不计。这正是象征稳固的持杖者的行事风格,他在坚持自己的正确,虽然那也会令他痛苦。

观赏完行刑的人群逐渐散去,绞刑架上留下一排垂首的尸体,等待风将他们的血吹干。广场边的小教堂尖顶悬挂起一面破旧的黑旗,用于提醒人们这座城市已经出现了黑死病,信上帝的人需更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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