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咸鱼拒绝内卷》

105 灾疫年鉴18 他是要替众人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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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岩对鞭挞派了解得不是很深刻。他们是近年才逐渐活跃在各个城镇的, 人们时常以为他们的领头人是圣城来的使者,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鞭挞派与真正神职者之间的关系有点尴尬。这些苦修者自发组织起来,往往从一个城镇一个宗族里挑选出虔信者出动游行, 用鞭笞己身的方式替世俗偿还罪孽, www.youxs.org, 而不是以黑瘟疫的形式散播大地。

这种行为其实微妙地打了教会的脸, 如果教士们真的虔心履行了他们的天职, 代替主在人间勤勤恳恳放牧, 又怎么还用得着苦修者去流血呢?事实却是人们如今更愿意见到成群结队的苦修者经过村庄, 以侍奉贤者的态度欢迎他们,甚至缀在队伍的末尾跟着走上数十里都不愿离去。

人们的热情恰从另一方面反映了教会的威信正在出现裂痕。

正因如此,身为半个教士的砂岩谨慎地没有出面,交流都是谭真进行的。游行队伍的领头人被他们称作“救父”, 只有他可以与其他人做简单的口头交谈。救父告诉他苦修队伍此行的目的是去往圣城,请求圣人的遗骨为他们说情, 免除加诸世间的苦难, 一路上经过每个村庄或城镇都要进行一次祈福仪式。谭真则告诉他们这个荒村的现状,曾经住在这里的人都已经离去, 没必要在这里举行仪式了。

砂岩听罢他的转述感到颇为不自在,因为他们要请求的圣人正是著名的殉道者、上帝的门徒圣约翰尼,他的一部分骸骨经过防腐处理后埋藏在大教堂的主祭坛下面……也就是昨晚梦境里面前的术士身下坐着的那一个。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在谭真疑惑的注视下道:“作为休息的驿站这里还是不错的,有许多空置的房屋。”

谭真却摇摇头:“他们不修整。苦行的意义在于所有人都要保持斋戒,不得开口妄言、不得剃须、不得沐浴更衣、不得躺卧就寝、不得与异性接触。”

骑士震惊了,即使是自幼清修的他也没经历过如此严苛的戒律,别的还好说, 但是不得躺卧就寝?据说这场苦修游行将持续两到三个月,www.youxs.org。

“实际上,”谭真说,“我已经见到好几个奄奄一息的家伙了。”

出于担忧与好奇,他们到苦修士聚集的空地附近远远观望。这些人的统一装扮是一片式腰间系带的白袍,本应显现出清朴与神圣的气氛,但或许是这场游行已经接近终点,他们的白袍大多变成了肮脏的灰色麻袋,尤其是肩膀到脊背的部分,大片的血污凝固在那里晾晒冷却,星星点点地和破损的衣料黏连在一起,像是背后镶了一扇血腥的羽翼。

大部分苦修士不在乎这些狰狞的伤口,但也有少数几个被化脓与感染弄得痛苦不堪。他们蜷缩在废墟边靠土石的力量支撑身体,这些看在救父眼中是意志不坚定的表现。他痛心疾首地看着信仰不够虔诚的从众们,手持挂满尖刺的铜鞭呵斥他们站起来。倘若替人受苦难的都撑不过这一关,主又怎么可能会结束因罪而生的瘟疫呢?

苦修者们的心性不可谓不坚毅,所有蜷缩的人都站了起来,只有一个伤者尤为严重。他慢吞吞地撑着墙,抬头时眼下发青,密布蛛网一样的紫黑血管,面色惨白得像是早已死去。

“请求您,救父。”他像是吞咽着什么那样气息微弱地说:“让我停下来一夜,我会赶上您们的,我——”

话音未落,一道鞭风抽在了他的面门上!

伤者听见救父的怒斥和四下压抑不住的惊呼,眼前一阵阵发黑。众人只看见这个虚弱的人两眼翻白栽倒下去,躺在地上不住抽搐,仿佛被魔鬼附体了一般,纷纷恐惧地退避。

按住他的是两个突然出现的人,高大的持杖者掰开伤者的嘴,而另一个黑发青年往他嘴里放了一片叶子,等待了一会又掀开眼皮查看。他的惊厥是缓解了,但身上的高烧显然已经持续了好半天,这样下去人肯定撑不了多久。

“你们在干什么!”

救父惊怒地看着这两个冲进来插手的家伙,其中那个黑发的旅人和他已经打过照面,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出手驱赶的原因,但这不代表外人可以对鞭挞派的游行横加干涉。

“我们在阻止一场凶案的发生。”谭真说:“如果不想让他死去,现在就该停下来好好休息,然后去见医生。”

他的嗓音客客气气的,带着点冷,却不知为什么比救父的大声吼叫更具威严。

救父为此感到不悦。

“他不会。”他反驳道:“你以为这些伤口是什么?”

他解下衣袍让他看背后自己用苦行鞭打出来的、鲜血淋漓的脊背,他的内衣也是刻意用编织着铁丝的粗毛做的,好让穿戴者昼夜坐立难安。老人很瘦,长达数月的苦行剥离了躯体上大部分的脂肪,但身体的虚弱似乎无损他直立的精神。

“你看到的是躯体的污秽,可我看到的是赎罪的伤痕。他是要替众人受苦的,这些伤不该被治疗,就算他因鞭笞死去,那也是必须他必须挨过的考验!”

救父挥着鞭子想要将这个狂妄的年轻人撵走,苦行鞭的尖刺带着破空之声,骑士上前一步横在谭真面前,鞭子像蟒蛇的尾巴一样绞在木杖上,竟碰撞出了金属般的火星。

“你只是在放任无畏的牺牲!”骑士当真动怒了,无论是攻击他的同伴还是以殉道之名杀人都是他难以忍受的行径。

老人看了一眼他的粗大权杖就明白了他的身份。他冷冷刺道:“好过圣城高枕无忧的教士们。”

结果还是没能避免要打起来的局面。谭真倒是不觉得这群皮包骨头的苦修士真的能突破砂岩的防线,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冲突发生。他瞧了瞧救父手中的鞭子,又瞧了瞧伤者,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在伤者身边蹲下,又望闻问切地诊断一番,突然提高声音道:“这是个骗子!”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僵持双方的注意力。所有人都望向那个黑发的青年,后者斩钉截铁道:“这家伙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他是在装病!”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伤者本人也百口莫辩,他就算真死了也要从棺材板里坐起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甚至忘了在外人面前闭口的规矩:“我没有!我干嘛要那么做啊?”

“也许你本想要逃避苦行。”谭真轻轻从他的黑眼圈上蘸下了一点泥巴,两指捻了捻:“所以才想出这个主意脱离游行队伍。净罪的鞭子令你受不了了吗?”

救父看那个伤者的眼神顿时变得极其恐怖。

“你是个没用的懦夫。”他抬起手中鞭稍,一字一顿地审判道:“你的灵魂无药可救了。”

伤者挪动着后退:“我没有……我发誓!”

救父更加震怒:“你竟敢继续在主面前撒谎么?!站起来!”

在鞭挞派众人的注视下,他干枯的手青筋毕露地颤抖着,但却怎么都无法挥出致命的一鞭。

谭真慢悠悠地等待气氛发酵到一触即发,这才及时在旁边出主意:“www.youxs.org,既然他坚持自己得了病,那就让他试试看,如果吃了药后再‘发病’,可就找不了别的借口了。”

骑士听到这里古怪地朝谭真眨眨眼,好吧,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然而放在当时的情景下这个台阶给得恰到好处,救父不假思索地被绕进去答应了术士的提议,允许他给他救治。幽灵的手札中有着丰富的基础草药图鉴,比如其中就有一条用树皮提取消炎止痛成分的配方。原作者是个很懒的家伙,她的所有常用配方都取自家附近随手可得的地方,所以谭真轻易地从——呃,指使砂岩轻易地从附近剥回了需要用到的原料,煮成一锅味道不敢恭维的热汤给伤者灌了下去。

接着他便在苦修士们怀疑的注视下坐在对面观察其反应,把一些实践反馈结果增补在笔记的空白处,支线任务是这么要求的。

很快围观者的注意力就无法固定在黑发青年身上了,他们眼睁睁地瞧着受伤的人一分一秒地好起来,虚弱和绝望正在从他身上消失……那是药物的作用吗?简直像是实质的苦难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般。

当然啦,他患的又不是瘟疫,仅仅是被自己抽出来的伤而已。谭真根本不需要有多么高明的医术,他只要找到机会在他身边多坐一会就能确保这个人从伤害中活下来了。被回血光环照拂的人也隐隐感受到了这力量的不同寻常,在他离去时本能地伸了一下手想要挽留。

这天太阳行过中午,救父单独来找谭真见面。

“我想我要对您说声抱歉。”老人有些局促地说,表现出了在人前不曾展露丝毫的疲态。“您对那个孩子做的事是正确的。”

他称他为“孩子”,不全是宗教意义上的称呼,早晨的伤者的确是这位老人的儿子之一。谭真一早就感受到了,老人对他的斥责并非出于教义权威,更像是长辈对幼子复杂的情绪,既憎恨他身上的软弱无能,又无法当真下手残害对方。

老人看着远处荒弃的田埂,像在看另一个被放弃的故乡:“我们……失去了很多,所以想要做些什么。人们说苦修游行是印证虔诚的最好方式,所以我们披上白袍上路了。”

谭真将纸张大小不一的手札重新归拢好,想着到了下个城市应该想办法重新装订一下这些散页。他抬眼看向鞭挞派的领头人:“我有我要完成的任务,就像您也有您的目的一样。这并不冲突。”

救父看着这个面容俊秀气质沉静的年轻人,显然以为他是个将治病救人当成自己天职的好医生。这世道善人应当相互救赎,于是他提出道:“与我们同行一段怎么样?到了圣城,见到圣约翰尼遗骨的那一刹,我们也会请求替您赎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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