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异界封神那些年》

第一百章 轮回5 “我要去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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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隽看了一眼季云舒, 神情严肃:“我可以对天道发誓,我绝无坏心。只是如今还不到透露一切的时候,我也无法告诉你们太多东西。”

天道。

一个普通人, 怎么会知道天道的存在?

除非身在局中。

可是贺隽既然敢对天道发誓,就足以证明他并未说谎。

毕竟天道已经醒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 施慈一直联系不上,可并不代表天道不存在。

一旦违背对天道的誓言,后果不是他能轻易承受的。

施慈见过太多“天机不可泄露”, 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施慈心中疑惑得不到解答,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在他掌控之中的事, 第一次对贺隽冷下脸,转身回了客房。

季云舒手中握着记载阵法的帛书,抿了抿唇, 等施慈离开后才看向贺隽:“‘神明’的本体是仙鹤?”

贺隽点点头。

他又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贺隽认真道:“关于你的身份。”

季云舒是被他师父捡回来的, 他对于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 而贺隽却说, 知道他的身份。

这如何不让季云书感到惊讶?

“你如何知晓?”

贺隽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还是说他本身就同自己有什么关联?

面对他的疑惑, 贺隽却避而不谈:“你帮我一个忙, 我就将你的来历告诉你。”

季云舒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我不会做违背道义之事。”

见他拒绝,贺隽不慌不忙道:“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帮我一个小忙罢了。”

“说。”

贺隽道:“我要弑神。”

季云舒眼神一凝:“你果然别有用意。”

贺隽眼神清明,并不像心怀不轨之徒, 可说出的话即使是季云舒都有些吃惊。

他不由上下打量了贺隽一番, 眼神带着审视,心中默默给贺隽安了个“不是好人”的标签。

贺隽笑道:“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自有打算。此地不是聊天的地方, 你随我来,我会将计划全部告诉你。”

季云舒没想到他有此一言,疑惑道:“我和施兄是好友,你不怕我将你的话告诉他?”

贺隽肯定道:“我有把握,你不会说。”

季云舒心头疑惑更重,他眉头皱得死紧,注视贺隽半天,还是随他去了一处空地。

到了目的地贺隽却没有立马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反而开始布置起阵法。

他准备的东西足够周全,从季云舒手中接过帛书便开始按照上面的记载布置。

季云舒远远站在旁边,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只是冷眼看着他来来去去。

这座阵法十分复杂,季云舒只能勉强看懂似乎是一个追踪法阵,更多的就看不出来了。

但贺隽却像是在心中布置了无数遍一般,在每个重要点位上都放上了相应的东西,动作娴熟,丝毫未出错。

这让季云舒不免想得更多。

一个时辰之后贺隽终于停了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自己的成果长舒一口气。

阵法已经布置完整,这个追踪型阵法,能将他们带到“神明”所在的地方。

要说起这些阵法,都是那位神留下的东西,只是城主和鹤城中的人都不认识阵法,只知道那些神明教给他们的东西,但即使如此也只能依样画葫芦,用出最简单的那些阵法,对其他深奥的阵法一窍不通。

而且季云舒则不同,他博览群书,一眼就能看出不同阵法的作用。哪怕是这种特别复杂的阵法,依然能看出一二分作用。

眼见贺隽将一切布置好,他才上前一步:“如今能说了吗?”

贺隽微微一笑:“自然能。”

他在季云舒旁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贺隽知道的东西不少,只是许多他都没有透露给施慈,如今却对季云舒和盘托出。

正如他之前所言,那位神明因为外来力量的侵蚀陷入沉睡,可是那种力量即使在他沉睡之中也在渗透他的经脉、腐蚀神力。

沉睡不过只能稍微延缓一下进度,却不能根治。

这股力量是邪恶的,神因为它的影响而变得偏激,一心只想让自己的子民长生,却忽略了其他东西。

比如长生所带来的副作用。

如果是最初的神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子民们的不对劲,可是如今的祂却一意孤行,只想达成自己心中认为的子民的“愿望”。

哪怕这一切都出于他一片拳拳爱民之心,可错误始终是错误,不会因为出发点好坏而变化。

贺隽想让一切回到正轨不假,可是能想到的却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是鹤城人主动放弃契约,然后神明受到反噬,一个则是神明主动放弃。

前者已经试过,行不通,而后者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可是贺隽心中十分清楚,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

一位已经陷入偏执的神明,怎么会听从别人的话?鹤城之人为了他们的神,心甘情愿装出一副活的十分自在的模样,而神明则是因为他们的快乐而决心维持这种现状。

这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的办法,弑神。

只要这位神明死去,那么维持鹤城人长生的法术就会破解,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如果可以,贺隽并不想这么做。

哪怕你却十分清醒的告诉他,最后的结局只能是弑神,可是他仍然想去试一试,万一能劝动呢?

季云舒的身份特殊,且是他见过法力最高强之人,由他来弑神再合适不过。

只是这一切,不能让施慈知晓。

按照施慈的性格肯定会阻止他们,神并没有做错什么,哪怕是阴差阳错铸就了如今的现状,也不是他们弑神的原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施慈虽然不赞成神的做法,却也不会贸然出手。

所以贺隽只能私底下和季云舒详谈。

他有把握能说动季云舒。

季云舒并没有施慈那些奇奇怪怪的坚持,作为此方世界生长的人,对于贺隽想要弑神的原因接受良好,牺牲一个而成全一群,是最划算的做法。

而且贺隽还给出了一个他不得不同意的理由——

“被外来力量侵蚀的神明,除非主动放弃那股力量,否则最后只会沦为那种力量寄生的巢穴。可是如今看来他似乎并没有这种打算,哪怕知道力量会腐蚀自己的神性,他依然选择了沉睡,而不是舍弃力量。”

“彻底被邪恶力量侵蚀的神明已经不是神,孕育出来的是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怪物,它是能轻易毁天灭地的存在,我们必须将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如果之前所说的那些还不足以让季云舒帮助贺隽,而这,是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这个忙我帮了。”

季云舒颔首。

贺隽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合作愉快。”

虽然他表面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可对于说动季云舒这件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经季云舒同意站在他这边,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届时到了神明身边,动起手来,这个忙施慈就算不帮也得帮。

贺隽知道这么做有些卑鄙,可是别无它法。

谈妥一切的二人很快又回了赵婶的小院之中,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若无其事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和施慈便一同前往布置阵法的地方。

也算是半暴露自己,贺隽不再藏拙,在施慈面前将自己准备好的符箓布置在各个方位,利用符箓聚集灵气来启动阵法。

他在阵法和符箓上的造诣忍不住让施慈侧目,同时心中也在猜测他的来历。

阵法很快启动,他三人站在正中央,眼睁睁看着四周金光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空中汇聚,整座大阵倏地转动起来。

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金光过后,周围的空间只剩下白茫茫,施慈不解地往前跨出一步,像是突破了什么桎梏,眼前蓦地浮现出一座金阙云宫。

贺隽和季云舒并不在身边,施慈环顾四周,朝着浮云簇拥着的正中心宫殿而去。

而那边贺隽和季云舒出现在另一处宫殿之中,他们面前有一朵巨大的云,云上赫然卧着一只巨大的仙鹤。

仙鹤身上金光和黑气互相制衡,此消彼长,但始终维持在各自均等分的状态,仙鹤身躯随着呼吸起伏,看起来像是已经陷入深层睡眠。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神”。

季云舒看向贺隽:“你做了什么?”

贺隽微笑道:“不过是在原有阵法的基础上进行了些需改良。”

他又问:“施慈呢?”

贺隽看了他一眼:“你不必担心,为了方便行事,施慈被我传送到了别的地方,没有生命危险。”

季云舒这才松了口气。

贺隽示意他:“动手吧,如今是最好时机,神明正在沉睡,施慈也被我困住,无人能阻止我们。”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季云舒紧了紧手中的剑,神情严肃上前一步,第一次在法力大增后全力以赴出剑。

剑气纵横,整座殿堂内铺天盖地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影,下一瞬直直朝云上的仙鹤刺去!

贺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就在剑气贴近仙鹤的一瞬间,它陡然睁开眼睛!

“何人打扰吾安眠!”

仙鹤挥了挥翅膀站起,一双鎏金的眸子冷冷盯着底下二人,磅礴的剑气竟然轻而易举就被拂开!

而被拂开的剑气回扫,季云舒不得不抬剑格挡,顺手劈开朝贺隽袭来的剑气,护着他往后退。

季云舒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身边跟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叫他施展不开手脚。

仙鹤却并没有这种顾忌,祂带着赤色祥云纹的翅膀一挥,无数箭羽朝他而且扫射过去,击在季云舒不停挥舞的剑上,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声响。

箭羽刺穿的宫殿地板和柱子,扬起大片灰尘,顷刻间华丽的宫殿就化作了一座废墟。

贺隽面色严肃,忙道:“你打不过他,快走!”

季云舒一言不发,捞起他就往后掠去,仙鹤睥睨些他们,不紧不慢跟在他们后面,身上金色法力荡漾,一时之间竟然隐隐有压过怨气的趋势。

“尔等何人!胆敢冒犯吾!”

贺隽没有说话,季云舒躲避紧随其后的箭羽,谁也没有回答祂的问题。

仙鹤眯了眯眼,宽大的翅膀一挥,便化作一位广袖宽袍的男人,矗立于云端之上。

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一道光芒隐藏在漫天箭羽中,直直朝季云舒射去,他一手捞着贺隽,一手挥剑,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竟然没有注意到那缕光芒!

“叮——!!!”

远处飞来一把赤红的刀,将光芒挡住,刀身一震,瞬间被弹飞,正好落在赶来的施慈手中,季云舒也终于注意到了这缕光芒。

“你们胆子竟然这么大!”

施慈颇有些咬牙切齿:“季云舒!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这是一位神,不是什么小妖!你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季云舒抿唇不语,此事的确是他理亏,背着施慈弑神,还失败了,如今他也无话可说。

而那位神明只是看了一眼赶来的施慈,眯了眯眼睛,手中攻击却不停。

多了一个战力季云舒压力骤减,贺隽心下松了口气,也觉得有些尴尬。

“施道长,此事是我的主意,与季道长无关。”

施慈当然知道是他的主意,季云舒平白无故跑来弑神做什么?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你一开始就是为了今天?”

他总算是想明白了,贺隽一开始去瀛洲岛求救就不是为了解救鹤城人。

元赤看不惯妖,要是没有发生赵浮之事,他随贺隽来到鹤城,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想办法除掉仙鹤。

管你是什么“神明”!没有得到正统敕封的都是妖!

但是如今换了施慈等人,他又看上了季云舒的战斗力,于是才将他列为下一个目标。

贺隽知道施慈对他误会颇多,不过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谁叫他遮遮掩掩,不把真相说出来。

如今被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他苦笑一声:“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复杂,我也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只是上面那位不允许我向你袒露一切,我才只好如此。”

“我选中季道长也并非什么原因,他是‘应劫之人’,除了他,谁也无法破这个局!”

本来他去瀛洲岛找元赤也不过是想着多一个帮手更容易成事,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元赤重伤,只有施慈和季云舒二人随他回鹤城。

可是渐渐的,他在季云舒身上发现了熟悉的气息,才知道他走这一趟不是为了瀛洲岛的修士,而是为了季云舒。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他们只交谈了两三句,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如今的局面。

神明紧追不舍,三人加起来也打不过他,只好想办法离开。

可是他们想离开,神却不愿意放过他们。

“想走?吾不答应。”

从天而降的光束像是牢笼一样落在他们面前,施慈无奈,只好停下脚步,尝试和祂沟通。

他挥刀挡住扑面而来的箭羽,一支羽毛擦着他的脸钉在地上,留下一个深坑,又化作碎裂的光消失在空中。

“还请阁下息怒!此事我等可以解释!”

施慈神情恳切,本就没多少怒意的神明动作一顿,饶有兴趣落到他面前的云上:“哦?”

箭羽的攻势停歇,他们总算能歇息片刻。

季云舒松开贺隽,带他走到施慈身边,只听施慈道:“我等是为了鹤城之人而来。”

他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态度不卑不亢,面上带着些许歉意,显得十分诚恳,贺隽在他身边偶尔补充两句,讲明袭击祂的因果缘由。

神明听得十分认真,眉头渐渐皱起。

祂原本只将施慈等人当作打扰自己沉睡的小虫子,如今听到鹤城之人的遭遇,瞬间转变了漫不经心的态度。

“尔等所言属实?”

祂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之前他也曾投下目光,只见鹤城人生活得十分开心,全然不似施慈说的那般模样。

施慈点点头:“千真万确。若非情况特殊,我等也无意伤害您。”

神明迟疑片刻,道:“尔等随吾来。”

祂决定先将人带回去再说。

贺隽有些惊讶祂的好说话,心中为自己之前的妄下定论而懊恼。

施慈等人跟着祂身后再一次回到了那座大殿之中,此时的殿堂已经恢复原状,丝毫看不出之前和季云舒打斗之时被破坏的模样。

神明主动道:“吾修行数千年,曾有同伴称呼吾为鹤君。”

施慈瞳孔微缩,下意识看向他身旁之人。

贺隽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鹤君道:“既然尔等是为了吾之子民,吾便不追究尔等冒犯。只是尔等所言是否属实,还需吾亲自看过。”

施慈等人自无不应。

于是贺隽一挥衣袖,浮云落在他面前,化作一面水镜,镜中烟雾缭绕,渐渐露出鹤城的模样。

底下的人们因为先前贺隽闹了一通而气愤,但是将鹤城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之后没有找到他们,只当他们已经离开,又恢复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他们不必忧心吃食,便空下了大部分时间,不必日日劳作,为了打发时间,便研究了无数活动。

此时水镜中倒映着居民们娱乐的模样,一个个瞧着兴高采烈,好不热闹。

而鹤城中的居民们久违的感受到了神明的注视,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这幅现世安稳的模样叫鹤君眉眼柔和了几分,随之而来的则是对施慈等人的谴责:“吾之子民得偿所愿,何曾如尔等所言?”

施慈一时语塞:“事情并非如此,我同其中一位聊天之时得知……”

鹤君不耐烦地挥挥手:“够了!念在尔等触犯,吾不计较,尔等且自行离去!”

谁知一直安静的贺隽此时却陡然出声:“你不过被表象蒙蔽双眼,觉得自己无所不知,空有一双眼睛,却看不见自己子民的苦楚,你算什么神!”

鹤君勃然大怒:“尔等还敢妄言!”

祂见着贺隽就觉得不舒服,下意识排斥他,本来已经在压抑怒火,谁知此人还得寸进尺!

施慈百口莫辩:“鹤君还请听我们解释!”

此时的鹤君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话?祂只觉得这群人先是想要杀祂,祂网开一面手下留情,这群人又花言巧语欺骗祂,妄想让祂违背和子民的约定,如今还敢斥责祂,着实可恨!

“尔等滚出鹤城!莫要出现在吾面前!”

宫殿中狂风大作,凛冽的风刮得人脸颊生疼,施慈无奈,见实在说不通,只好退一步,顺着祂的话要离开。

可是他想离开,贺隽却不愿意。

被驱逐离开之后想要再次回来只会难上加难,如今只差一步就能得偿所愿,他又怎么会任由自己功亏一篑?

狂风中贺隽趁季云舒不备拔出他手中长剑,剑尖对准了鹤君:“既然你不愿解除法术,那就得罪了!”

鹤君怒极反笑:“就凭你?”

贺隽咬牙:“我虽然不行,可是我还有同伴!”

听到他的话,施慈下意识驻足望向季云舒,却见季云舒面露歉意:“这次我站在他那边。”

这话差点将施慈气了个倒仰,他们打不过鹤君,如今人家愿意不计前嫌放他们一条生路,偏生他们不肯离去之后从长计议,非要硬上。

可是季云舒已经表态,他断不可能抛下好友独自逃生,只能叹了口气:“真是欠了你的。”

明遐长啸一声化作利刃落在他手中。

鹤君见他们冥顽不灵,心头一阵火起,抬手一招,周围空气猛地扭曲,下一瞬一把泛着淡金色长剑凝聚成形。

仅仅看着,他们就能感受到长剑带来的威压。

“既然尔等不愿离去,那便永远留下吧!”

鹤君一剑既出,天地变色。

施慈忙抬刀格挡,季云舒神色一凝,拿起长剑紧随其后,和鹤君缠斗起来。

只有真正的刀光剑影才能叫人感受到差距,鹤君和施慈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施慈抵挡他的攻击已经大不易,季云舒却能和祂过上几招。

施慈不敌鹤君,渐渐的退下来,只剩下季云舒还在和鹤君交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鹤君看着他眼中欣赏的意味更浓。

祂抬手横劈一剑,将季云舒击退,执剑而立:“你,不错。”

季云舒少有打得这么尽兴的时候,虽然他不敌鹤君,但心情却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你很强。”

鹤君心情大好:“你堪为吾座下护法,可愿?”

季云舒闻言不假思索,直接拒绝:“多谢鹤君厚爱,我同好友来,自然也会同他走。”

鹤君冷哼一声,睨了一眼施慈等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吾便放过他们!”

祂话题一转,又道:“不过你并非人类,和人类混在一起,有害无益。”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季云舒没有料到鹤君会突然点破他的身份,下意识看向施慈,正好对上施慈若有所思的目光。

哪怕之前有所猜测,但是当鹤君如此肯定地说出季云舒的身份之后,施慈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看向季云舒:“那日在不老城中我遇见你时,见到的不是你伪装出来的样子,而是你原本的模样?”

虽然这是一句问句,可他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季云舒沉默了一瞬,点点头。

施慈心中五味杂陈,万万没想到方寸山的前掌门竟然如此大胆,堂而皇之的将妖族收为徒弟,还让他担任下任掌门。

果然,人族和妖族的争斗蒙蔽了他的双眼,这才和真相擦肩而过。

说起季云舒的身世,算不上什么传奇。

不过是方寸山的前掌门在雪地里捡到了一位来自妖族的刚化形的婴孩,心生怜悯将孩子带在身边养大。

季云舒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师兄弟的不同,但是却从不自卑是妖族,他师父教导的很成功,季云舒从小便觉得妖怪和人并无什么区别。

可是大环境如此,他还是将自己的身份瞒得死死的,连他的师兄弟们都不知道。

如果不出意外,他将会做一辈子方寸山的掌门,降妖伏魔澄清宇内,可是偏偏遇到了施慈,下山走了一遭,被鹤君点破身份。

施慈想起他们前去瀛洲岛的时候季云舒时常在舟上打坐,又问:“你法力大增是因为帝流浆?那晚出现的鹤妖也是你?”

季云舒此时却皱起眉头:“我不知。”

那晚季云舒的确感到不适在明月斋中休息,但醒来也的确法力大增。

甚至可以说,施慈那天问他有没有见过一只鹤妖的时候,他十分茫然。

鹤君在旁边听他二人谈话,虽然不知“帝流浆”到底什么东西,却也知道那可能是让妖增强实力的宝贝。

祂道:“妖族对于力量的渴求是本能,也许这位小友无知无觉于梦中被宝物吸引,而后化作原形前往争夺,也实属正常。”

施慈闻言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静,心中却有些恍惚。

突然自己的好友就从人变成了妖,哪怕是他,都觉得有些奇妙。

鹤君又道:“吾知晓你们人族对于妖十分排斥,吾这位同族既然是妖,便将他留在吾的宫殿之中,尔等自行离去吧。”

看来祂对将季云舒留下十分执着。

施慈回过神,皱眉道:“我的好友是人是妖又有什么关系?纵使你已经产生神性,又并无恶意,我也不会将友人留下换自己离开。何去何从当由他自己做决定。”

鹤君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实际上鹤君的好说话叫施慈有些意外,他们可以说是一而再再而三冒犯祂,可祂并无将人赶尽杀绝之意,反而只是驱逐他们离开,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鹤君即使被怨气侵蚀,也并未变得弑杀。

眼见他们再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鹤君也没有再驱逐他们的意思,施慈问出了那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贺隽,你又是谁?”

鹤君,贺隽,如果说这二者没有关联,施慈是万万不信的。

都快把贺隽的身份拍他脸上,他自然能猜到一二。

在场的人都被他这句话吸引了目光,将视线落在贺隽身上。

贺隽见瞒不住了,也不再遮遮掩掩,索性直接承认:“不错,我也是鹤君,不过却只是祂的一部分。”

鹤君眉头紧锁,上下打量他几眼:“之前便有所察觉,你身上有一部分力量和吾很相似,可是吾并无所缺。你到底是什么?”

贺隽抬头直直看向他:“当真毫无所缺吗?你可还记得你被外来力量侵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又因何陷入沉睡?”

这是鹤君下意识忽略的东西,如今在他的提醒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祂有些迟疑:“吾似乎,缺了一部分记忆?”

见祂似乎终于反应过来,贺隽叹了口气:“我是你丢失的初心。”

鹤君一怔:“可是吾并不觉得吾有什么不同。”

贺隽没有说话,他缓缓走向祂,整个人慢慢化作光点逸散,最后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光团,飞向鹤君。

鹤君有些排斥,但是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无比纯正的力量,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直到这股力量彻底融入祂体内,经脉中常年的冰冷似乎也被这股温暖的力量治愈,就像是暖阳照在冰天雪地的山林中,融化了积年大雪。

祂的神情柔和下来,双眸紧闭,光团将祂包裹起来,许久才恢复正常。

而同施慈随行了一路的贺隽,彻底消失。

他并不仅仅是鹤君的“初心”,他已经产生了人类的情感,和一个活生生的人并无什么差别,却心甘情愿放弃自我。

而融合了属于贺隽那部分的鹤君,再次睁开那双鎏金的眼眸,里面没有了方才的冰冷,反而蕴含着温和的光。

他比之前更加平易近人,施慈却觉得他的神性比方才强了不止一点。

这才是鹤城人口中那个“仁慈的神明”。

可是随着鹤君力量的增强,攀附在祂身体上的怨气不仅没有此长彼消,反而更加嚣张起来,竟然妄图彻底吞噬祂!

变故就在一瞬间,鹤君当机立断将自己的力量暂时封印,怨气也在那一瞬平息下来。

祂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施慈等人的目光是他们所熟悉的模样。

看来贺隽在人间的这一趟经历,对祂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而完整的鹤君,才知道鹤城人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原来施慈他们并没有说谎,“长生”带来的不仅仅是快乐,更多的是痛苦。

它就像一个诅咒,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祂的子民。

鹤君也想起了自己沉睡之前发生的一切。

那段记忆蕴含的东西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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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君为了完成子民们的愿望,不得已借用了其他力量来增强自身,同时这股力量也给祂带来了新的发现——

只要平衡自身的神力和这股邪恶力量,就能让子民们的身体状态永远停留在一个时间点!

这正是祂所希望的。

于是鹤君当机立断,借用了这股力量。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祂却发现了不对劲,这股力量不再为祂所控,反而还在吞噬着祂体内的神力。

鹤君并不是什么天生的神明,他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妖,侥幸有了些许传奇的经历,才让祂拥有了强大的力量。

祂拥有一颗热爱万物的心,无论是妖还是人,在祂眼中都没有什么区别。

彼时人族和妖族虽然偶有摩擦,但还没有到如今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鹤君因为曾经被人类所救,对人类的感官十分不错。

祂眼睁睁看着被祂所救的、饱受战争折磨的这些人,在新的环境里安居乐业,看着他们上蹒跚学步的孩童一样,重新建立家园,看着他们拥有一颗热爱生活的心,祂自己也被人类的韧性打动。

这群人信仰着祂,供奉着祂,十分尊敬这位回应了自己期盼的“神明”,而鹤君在日复一日的观察之中,也对自己的信徒产生了怜爱之情。

祂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孩子,想竭尽所能给他们最好的生活,于是在他们提出想要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的时候,才会不顾一切想要满足他们的愿望。

而这就是悲剧的开始。

鹤君本以为自己可以驾驭那股邪恶的力量,可是祂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怨气。

在怨气的侵蚀之下,祂发现自己的神力正在逐渐削弱,而与之相对的,怨气却越来越强,恐怕用不了多久祂就会被彻底侵蚀。

祂深知自己不是怨气的对手,这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简直令人心惊,在一开始祂并没有将怨气放在心上,这也就导致了后来怨气越来越强,强到祂拿它没办法。

为了自救,鹤君取自己的精血和一截骨头制作出了一个小小的生命,这个生命说是祂的亲生孩子也不为过。

这个孩子拥有最纯净的力量,假以时日修炼有成,必定能弥补祂的亏空。

而填补祂的方式,就是将孩子的力量化为己用。

彼时鹤君本来只是将这个孩子当作一个力量的容器,可是渐渐的祂发现这个容器似乎有了自己的思想。

鹤君本来就有一颗仁慈的心,一个有了思想的容器,那就不能再叫做容器,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祂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将他送出了栖鹤谷。

为了防止自己后悔,祂甚至不惜代价布置了一个阵法,孩子从阵法中传送出去,会因为时间的错位不知到达哪个时空节点,就算祂后悔了,也找不到他。

怨气的侵蚀越来越严重,鹤君没有办法,只能用沉睡使自己的神力静默,从而抑制怨气更加强大,在祂陷入沉睡之前,想着只要鹤城之人生活幸福安乐,即便自己付出些许代价也无所谓。

而就在这个时候,祂的“初心”已经丢失了,祂已经忘了人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一头扎进“长生”的怪圈无法脱离。

沉睡的鹤君也曾醒过来,只是短短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想明白自己丢失了什么,伴随着“初心”一同丢失的,还有祂的一部分记忆。

而那个孩子,离开栖鹤谷之后落在了人间,被方寸山的掌门带了回去。

贺隽之所以说动季云舒动手,是因为季云舒的力量和鹤君同出一源,如果世界上有谁最有可能杀死鹤君,那个人非季云舒莫属。

贺隽虽然只是本体的一部分,但却是最纯粹的一部分,季云舒觉得他眼熟、生出亲切之感也是理所当然。

鹤君之所以见到他觉得不舒服,是因为祂本身已经被怨气侵蚀,见到自己最纯粹的那部分,自然会心生排斥。

而贺隽已经猜到了季云舒的身份,只是不知怎么开口,只能回归本体之后,再将一切解释清楚。

毕竟一个少年对着一位青年张口就是“我是你的创造者”,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季云舒身为一只妖在人间那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要归于他干净的力量。

那是来源于一位“神”的恩赐。

虽然鹤君还没有正式被敕封,可是祂已经脱离了普通妖怪的范畴。

而神明的力量又怎么会轻易被凡人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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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我是来历?”

季云恍然大悟:“原来我一开始,不过是一个储存力量的容器。”

他倒是没有什么悲伤或唏嘘的情绪,他来到人间,被师父悉心教导,学了那么多东西,并不会因为自己不是被期待着出声而愤怒,于他而言,过往其实并不是十分重要。

他答应“弑神”,也是因为被怨剧侵蚀的鹤君已经威胁到了天下的安全。

他身为正道的掌门,自然有义务护天下太平。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最震惊的当属施慈。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

不过当事人这么冷静,倒显得他不镇定了。

施慈干咳一声:“既然如今一切都已经捋清楚,是不是应当前往鹤城一趟?”

是时候让他们恢复正常,而后解决掉鹤君身上的怨气了。

破局的关键肯定不在施慈身上,毕竟他最多只能解决一般的怨气,而鹤君身上的怨气已经成了势,施慈还没有强大到能解决一位神明的麻烦的程度。

这么强大的怨气,究竟要怎么清除?

还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鹤君已经朝他颔首:“那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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