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阅读体]相逢正当时》

(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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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毕,金光善焦头烂额地过来表示感谢,聂明玦言简意赅地同他谈了几句,便问:“金宗主,孟瑶如今是做什么的?”

——金光善听他提起这个名字,道:“孟瑶?这……聂宗主别见怪,这是个什么人?”

聂明玦当即皱起眉,金子轩只觉脸上隐隐烧得慌。

——当初孟瑶被踹下金麟台一事传了许久,连旁人都知道这一出闹剧,当事人绝不可能记不住这个名字,脸皮稍微薄点的人都不会好意思装傻,偏偏金光善脸皮一点也不薄。

魏无羡忍不住轻嗤一声,道:“金宗主这脸皮,也是没谁了啊!”

虽然并非针对自己,然听到这句话,金子轩却仍感到脸上烧得愈发滚烫,几乎抬不起头来。

聂怀桑暗自去观望孟瑶的表现,只见他兀自深深凝视着水幕,看不出是悲是怒。

不知为何,他感到心中寒意一甚。

“聂明玦”觉出金光善敷衍,便毫不客气地告辞。他出来向其他修士打探无果,随意乱走,竟然极为巧合地在一片幽僻的树林撞见了孟瑶。

然而,时机极是不巧。

蓝景仪倒抽一口冷气,惊道:“这——”

——聂明玦把手放到刀柄上,潜了过去。分林拂叶,只见孟瑶站在满地尸堆之中,翻转手腕,将一柄长剑从一名修士的胸膛里抽了出来。

——他的神色冷静至极,出手又稳又快,谨慎至极,身上连一滴血也没沾到。

——这剑,不是他自己的剑……剑法,也是温氏的剑法。

——而死在他剑下的那人,身穿的是金星雪浪袍。

金凌的表情一片空白,他当然从不曾有如此预想,然而这下看到,心中却只有一阵雪亮,居然连惊奇都谈不上。

聂怀桑瞠目道:“孟瑶,你、你——”

孟瑶适时露出惊讶至极的神情,却不知究竟是在惊讶些什么。

聂明玦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在这僵硬、低沉至极的气氛中,魏无羡脑中却倏忽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两军交战之中,还能学来岐山温氏的剑法、活学活用,这孟瑶果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才。

被“聂明玦”撞破杀人实在太出意料,“孟瑶”当场魂飞天外,方寸却没有乱,应变极快。

——孟瑶是最清楚聂明玦为人的,哐当一声弃了剑,道:“聂宗主、聂宗主!请您等等,请您等等!听我解释!”

——孟瑶道:“不是!不是因为这个!什么折辱我不能忍啊,光是打骂我怎么会忍不了!只是我们每攻下温氏一个据点,我费了千心万苦,呕心沥血出谋划策,战场上冲锋陷阵,他却轻飘飘地说几句话、动几下笔就把这战功划给了自己,说与我毫无关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每一次!我向他理论,他根本不在乎。我找旁人,也没有人肯听我说话。刚才他还说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时气昏了头,这才失手了!”

聂怀桑捏着扇骨的手发力收紧,一个念头从心底升起,无比清晰:这就是根由!这就是一切毒害的根由!

他死死地盯着那一句“什么折辱我不能忍啊,光是打骂我怎么会忍不了”,咬牙恨笑道:“孟瑶啊孟瑶,我真是再见不到一个比你更能屈能伸、能说会道的人了!”

——惊恐万状之下,他的语速飞快,生怕聂明玦不让他说完就一刀劈了下来,交代事情却依旧条理清晰,且句句强调旁人有多可恨、自己有多无辜。聂明玦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提起来,道:“你撒谎!”

众人或明或暗汇聚的视线之中,孟瑶一言不发,微微垂首,五指深深抓入肉中。

须臾,金子轩抿唇道:“在琅邪……你供职处,做统领的修士,当真是这样一个,仗势欺人、贪功冒名之辈?”

孟瑶猛地抬起头看他。

金子轩颇不自在地再次抿了抿唇,视线有些游移,几乎要直接再转过身去。

孟瑶道:“是。”

他十分冷静地叙述道:“此人强夺我战功,已五次三番,折辱打骂,不计其数。虽尚未直言辱及先母,轻贱粗鄙之语,也相差不远。”

金子轩道:“我一定会彻查琅邪上下……诸如此类,绝不姑息。”

他本想说“如有相类”,然而话在喉中滚了几滚,便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孟瑶叹了口气,道:“金公子,你的确是个不错的好人。”

金子轩一怔。

孟瑶却径自将视线移向水幕,看来是不打算再与他说什么了。

“聂明玦”既然撞见“孟瑶”冷静杀人的神色,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他的辩解了,甚至后者此刻显得越情真意切、这对比便越强烈,越叫他不能等闲视之。

——聂明玦看着他热泪盈眶、瑟瑟发抖的模样……他道:“孟瑶,我问你,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是不是故意作那副受欺压的弱态,扮给我看,好让我为你出头?如果我没为你出头,你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把那些人全都杀了?”

聂明玦喝道:“孟瑶!”

孟瑶闻声看他,脸上有紧张,却没有闪避。

聂明玦道:“你实话实说,究竟是‘我’先入为主想多了,还是事实当真如此?”

他目光灼灼,不见责备,却是不怒自威。

孟瑶与他对视片刻,恳切道:“聂宗主,那一次给你碰见,的确是巧合。毕竟,我怎么也料不到您何时上山、又是从哪一条道上山。至于杀不杀的,说句实话,他们也不算欺人太甚,那些话固然过分,但也不算出奇,世上如此议论我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一个个都杀了,我便是有心,也无力为之。”

聂明玦的神色稍稍缓和。

孟瑶却继续冷静道:“不过,倘若我那时没有碰到聂宗主、没有这件事,长久下去,我会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低下头,淡声道:“那个兰陵金氏的修士,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决心除掉他——但我当真,是恨不得他早早死在战场上的。”

这话一出,四周就是一凝。被聂、孟两人夹在中间的蓝曦臣神色一提,欲言又止。

聂明玦身上的压迫感立涨,沉声道:“孟瑶,你最好——”

孟瑶却第一次不等他说完就直言打断了。

他道:“聂宗主,我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聂明玦沉沉道:“你倒是诚实。”

孟瑶道:“聂宗主面前,我是万不敢有半句虚言的。”

他虽然说的十分诚恳,然而与水幕所写观照,这话便没有半点说服力。

孟瑶自己也对此心知肚明,遂紧接着发誓道:“我不敢断言以后如何,至少眼下,当真如此。”

聂怀桑却看着水幕,心中冷笑连连。

——孟瑶喉结一滚,一滴冷汗落下来,刚想说话,聂明玦喝道:“不要在我面前撒谎!”

——孟瑶一个激灵,把话头吞进了肚子里,跪在地上,周身战栗,右手五指紧紧抓入土中。

若当时不是故作姿态,这时怎么又不敢说了?

聂怀桑深吸几口气,虽然恨不能大哥这便直接动手砍了这两面三刀的小人,却也心知这可能性实在极低。

不说“孟瑶”彼时已入兰陵金氏麾下,聂氏宗主不便越俎代庖,这时“聂明玦”虽然极怒,更失望于孟瑶巧言狡辩,对他所说的缘故,只怕却还是听进耳去、容情三分,因此无论如何,也只会叫他自行去兰陵金氏领罪认罚。

——怔了半晌,孟瑶道:“……赤锋尊,我不能折在这一步。”

——聂明玦道:“你这一步,走错路了。”

——孟瑶道:“您这是要我的命。”

——聂明玦道:“你所说的话如若属实,要不了。去,好好悔过自新。”

孟瑶道:“聂宗主,您终归还是信任‘我’。”

若非信他所说确实属实、罪不至死,又怎会有这一句“好好悔过自新”?难道死人还有机会再去悔过么?

——孟瑶低声道:“……我父亲还没有看到我。”

——金光善不是没有看到他。

——只是假装不知道他的存在。

金子轩胸中愈发堵得慌。

金光善是他的父亲,兰陵金氏是他的家族。

论功行赏、能者擢升,在聂明玦麾下是理所当然,本也应该是理所当然,到了琅邪、到了孟瑶这里,却要靠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来争夺。

“聂明玦”要他去认罪是错的么?

有罪当惩,自然不会有错。

但“孟瑶”想要爬上去、认祖归宗,这时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除了一个从河间远道来援的聂明玦,还会有谁愿意给他撑腰,让他堂堂正正地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呢?

“孟瑶”不知道他还会来、他从没想过可以寻求聂宗主的帮助。

于是便无解。

——最终,在聂明玦的压迫之下,孟瑶还是艰难地说了一个“是”字。

孟瑶几乎是怅然地道:“可惜终归信错了。”

——浑身脱力一般,孟瑶神情恍惚,从地上站起,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聂明玦看他似乎要倒了,扶了他一把,孟瑶喃喃道:“……多谢聂宗主。”……他已将剑对准了自己腹部,神情绝望道:“聂宗主,我愧对你大恩。”

——说着他便用力刺下。聂明玦瞳孔骤缩,劈手夺剑,可已来不及了,孟瑶手里那把剑顷刻便刺穿了他的腹部,从背部透出,整个身体瘫倒在旁人的血泊之中。

——孟瑶脸色惨白,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苦笑道:“聂宗主,我……”

——话未完,他慢慢垂下头去。聂明玦扶着他身体,避开剑锋,手掌按在他心口输了一阵灵力。谁知,他突然身体微震,一阵阴冷的灵流绵绵不绝地自腹部传来。

——孟瑶该是精心算过了如何避开要害,他从容仔细地将那把长剑从自己腹部抽出,带出鲜红的剑锋和一串血淋淋的小水花,按了按伤口,这便算处理好了。而聂明玦仍维持着方才去救助他的姿势,半跪在地,微微昂首,与他目光对视。

——聂明玦什么都没说,孟瑶也什么都没说,将剑插入鞘中,向他躬身一礼,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这一出自尽以“自救”的戏码,所见“孟瑶”演技之精湛自然、对自己下手之狠辣,叫一众观者几乎尽都是冷汗津津。

聂明玦却道:“我不管他如何,你不要让我错信。”

听到这句话,孟瑶抬头看他,眼眶竟隐隐发红。须臾,他哑声道:“我不敢叫聂宗主错信了。”

这一来一往,似乎是尘埃落定了。

蓝曦臣就被他两人夹在中间,先前几乎是每听一句就再忧心一分,要劝说也是无话可说,这下总算悄无声息地呼出了一口气。

孟瑶不多时又慢慢恢复到从容之态,道:“叫泽芜君为难了。”

——刚刚乖乖认错答应了要去领罪,转眼便使诈假装自杀暗算一记,逃得不知所踪,聂明玦大概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对蓝曦臣把孟瑶杀人嫁祸、诈死逃跑之事原封不动转述一次,听完之后,蓝曦臣也怔然了,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书中正提到自己,蓝曦臣乍闻此言,竟有些分不清他是为什么说的,怔然一瞬,才道:“无妨。”

从“聂明玦”手下逃走之后,“孟瑶”便杳无音信。不过在场诸人早知敛芳尊曾在射日之征中卧底岐山的事迹,因此都猜到他大约是去了温氏。

果不其然,几句话带过此后颇长一段日子后,便转到了岐山。

——魏无羡刚这么想着,忽然一阵头痛欲裂,浑身骨骼犹如被战车碾过一遭,微微一动便咯吱作响,动弹不得。睁开双眼,视线模糊得只能勉强看清大殿冰冷的黑玉石铺地上东倒西歪坐着许多人影。聂明玦似乎头部受创,伤口已麻木,干涸的血污凝固在双眼和脸上,微微一动,又有温热的鲜血自额上爬下。

——身旁传来轻微动静,魏无羡用眼角余光一扫,扫到几团模糊的人影,勉强凝聚视线,才看清是数名身穿炎阳烈焰袍的修士。这些人正以一种娴熟的跪姿,在地上向前膝行。

看到最后一句,江、魏、聂几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憎恶之色。江澄的神情显得最为狰狞,他摩了摩空无一物的手指,既恨且嫌地道:“温狗!”

宋岚年纪尚小,观中自然不会让他参与射日之征,对温氏跋扈虽有感触,但更深的交集却是少多了,晓星尘更是深居山中,从未见过这般卑屈之态,一时愕然至极,还隐隐有些反胃。

温宁悄悄去看温情,只见她脊背挺直,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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