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泗鸿立刻拉了一把苏夏云，示意她不要说话了。

苏春影和沈司意在这种时候，都懒得理会他们二人。

匆匆地入了老太太的屋子，苏春影看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老太太，其实是有些心疼的。

相处这么久，她已经能看出来，老太太是在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心思并不坏的人。

只是她这些年身子不好，又偏信潘氏，才闹出这些事来的罢了。

进门之后，林太医只看了一眼苏春影。

其实平日里太医院来的不是他，所以他并不了解苏春影。

苏春影上前拿药方的时候，林太医却瞪了一眼苏春影，然后将药方抢了过去：“你做什么？我正在给府中老太太看病！”

林太医是有些傲慢的，听闻他医术不错，苏春影也不恼，只开口温柔道：“可否给我瞧瞧药方？我略通医术，也想为祖母尽一份力。”

“大可不必了。”

林太医傲慢地抬起头来，连看都没有多看苏春影一眼：“既是略通医术，那就更不必看这药方子了。你们家老郡王夫人是得了急症，而今耽误不得。我既是太医院之人，开的方子难道还不可信？”

“对对对，是这道理！”

梁氏听闻此言，也上前一步，将苏春影拉开：“二哥儿媳妇啊，你平日里给你祖母按按摩，焚焚香，那是你的孝道。可如今这是大病，只怕你那点儿医术，还是不要搬到台面上来的好！”

苏春影本不想和他们计较，打算先让林太医治，等他走了之后再说。

不曾想，下一刻就看到朱婆子按照林太医抓的药拿了上来，里头的一味川穹，让苏春影推开了梁氏，上前一步拦下了朱婆子。

她皱眉将那川穹取了出来，问林太医：“你给我祖母用川穹？”

没想到她当真认得，林太医诧异了一下，却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了。老郡王夫人如今是脑中淤堵，这川穹能够行血礼气，散风止痛，自然是最合适的药材了。”

“不可！”

苏春影将川穹取出来之后，细细地检查着抓来的药物：“祖母本就有头疼之症，且身寒发虚。川穹辛温升散，祖母又有呕吐之状，最好不可用的。林太医，您不太了解我祖母之前的病情，所以——”

“哼！”

苏春影的话还未说完，林太医就丢下手中的药方子，恼恨起来：“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女子来和我这太医院之人谈论医道了？你可知，自开朝以来，医女便是最低等的。若不是各处的贵夫人们需要医女来做一些男子不得做的事情，女子本不该行医道的。你是府中的少夫人，竟想做那等下贱的医女不成？”

他竟说医女下贱？

一向待人温柔的苏春影，眸色倏然凌厉起来：“同是治病救人，医女怎么就下贱了？林太医如此侮辱医女，不也是在侮辱自己？”

“嗤——”

林太医嗤笑，干脆对着苏春影拂袖，而后回头给梁氏告状：“你们府中若总有人来打扰我行医，只怕老夫人的病情就要耽搁了！”

“二哥儿媳妇！”

梁氏又一次上前拉扯苏春影：“你这孩子也是的！林太医的话，能有错吗？何况开朝这么多年，我也不曾听说哪一个医女能入了太医院的。你还是消停些，让林太医好生医治你祖母吧。”

看老太太在床上难受至极，苏春影也顾不得旁的了。

她绝不可能坐视不理：“医女入不得太医院，不过是因为太医院不要女子，而并非因为医女医术不精。林太医，敢问你一句，这世上除了太医院的院判大人，你可有服气过什么医者？”

林太医撇了苏春影一眼：“就是我说出来，只怕你也未必认得！”

沈司意却上前，再也忍不住一般，阴恻恻地盯着林太医：“让你说你就说！你一个太医院之人，是说不出口？还是不敢同我夫人说？”

他如今虽双腿有疾，但身上将军的气势还在。

又是难得正经，倒是将林太医吓了一跳。

林太医也不由地开口：“除却太医院之人，民间也有医道高手。北有圣手医仙雀王大人，如今七十岁高龄，乃是太后娘娘跟前儿的医官。南有医圣谷道子，还曾在军中救了不知多少卫国的将士们。可惜他老人家前些年仙逝而去，再难见一面了！”

说起这两人，林太医是真的佩服。

苏春影冷了眸子上前，认真道：“不曾想，林太医原来敬佩这二人。我便是你口中医圣谷道子的关门徒，难道林太医还觉得我是低贱的医女吗？”

“什么？！这不可能！”

林太医皱眉上下打量苏春影：“从不曾听说谷道子老先生有什么关门之徒。倒是常常听闻，他将自己的孙子谷小郎带在身边。想来那谷小郎才是承袭他医术之人，可惜自他老人家仙去之后，多少人想找谷小郎求医问药，此人也和人间蒸发一样。如今谷家再无一人在这世上，你说你是他的关门弟子，我绝不相信！”

沈司意也诧异地看了一眼苏春影。

苏春影的眸色却淡然如初：“林太医，若我能证明我是谷道子的关门之徒，是否你就愿让我来医治我祖母？”

“这是自然！”

林太医的眼中越发瞧不起苏春影：“不仅如此，我还敢说，你若是谷道子先生的关门之徒，我今日便给你跪地认错，然后倒着走出你郡王府的大门，让世人都知我看走了眼，错了意！”

“好！”

苏春影笑着回头，看房中站着的所有人：“诸位也来做个见证。”

林太医仰着头：“放心吧，我说话算话！只是……谷道子他老人家仙逝几年，你想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苏春影踟蹰一下，才问林太医：“若我能拿出天回医简，可算是我赢了？”

“这不可能！”

林太医撇嘴摇头：“天回医简，乃是谷道子老人家这辈子的医术精髓。他只可能传承给他的孙子谷小郎，怎么可能给你这小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