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一脸悲悯的看着文大人:“短短一年就失去了妹妹和双亲，看来当年那件事情对文大人的打击还是比较大。”

我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文大人，他像是被踩住了痛处的猫，如果有毛的话早就全炸起来了。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老夫人。

“文大人，你看你急什么呢？我说了这么多，自然有我的道理，”老夫人说:“阿言是怎么没的，你还记得吗？”

“！”

文大人怒视着她，一言不发。

老夫人叹了口气。

“对了，我忘了，你那会并不在家住，而是在外考官——阿言是为了采药，坠落山崖撞上了头，结果因为那边人烟稀少没人发现，延误了才……唉，我记得当时我听到的是这样的消息吧。”

文大人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向来灵巧，脑子又聪明，那时候为了采药满山遍野的跑，她怎么会不知道哪里危险哪里不危险呢，”老夫人慢慢的说:“我记得那年你父亲生了病，只有‘忘川’才救得了他，结果那悬崖太高，而你恰好不在家中，谁知阿言就自己跑去摘了，”老夫人说着喝了口茶，感叹道:“那么高悬崖上的草药都能摘到，你为什么会相信她在平地上采药，会从一个那么小的土坡上滚下去呢？”

文大人猛的睁开了眼睛。

“我原以为这样的理由骗骗外行也就罢了，谁知道当时就所有人都这么相信了，”老夫人感叹了一句:“真是可惜了。”

文大人盯着老夫人，眼神发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

老夫人笑了笑，却就此打住，不再说话了，而是低头慢慢的喝起茶来。

文大人急了，他扶着凳子颤微微的站起来，急促的说道:“霖老夫人，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阿言当时去的是不周山，人迹罕至的很，”她说:“当年我身边的一个家仆，恰好也在那片山上而已。”

所以，老夫人的意思就是，她的那个家仆很可能目睹过现场——而且这个现场明显不简单。

文大人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眼中闪烁着非常复杂的光，嘴唇哆嗦着，似乎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他哑着嗓子，组织了半天语言，然后才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家仆告诉了你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吗？”

他充满希望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温和的笑了一下。

“我自然是知道，”她说:“你知道我的，我不做无准备的事，也从来不说谎话。”

“那，那……”

“先给一半的方子吧，”老夫人淡淡的说:“剩下的方子，我可以用当年那个家仆来换——你明白吗？我可以让他亲口对你说当年发生了什么。”

文大人激动的都有些哆嗦了。

“说，我说，我……”他的目光突然转到了我身上，发热的头脑似乎稍微冷静了一下。

“可，可若是你拿到这方子了，静瑶她……”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夫人还是那样一团和气，笑了笑:“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要救一个很可能你后面会后悔救的人，还是要知道当年你妹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摊开双手，说:“来吧，选吧，不过我的建议是，你先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再决定要不要救躺在那里的那具尸体。”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文大人敏锐的发觉老夫人的话中带话:“什么叫我决定要不要救？我自然是——”

老夫人举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

“这样吧，”她说:“你先给我三分之二的方子，我便将那家仆招上来，你可以尽管问当年之事，这样如何？”

文大人闻言，皱了皱眉，说:“那我若听完那件事，便双手将剩下的方子奉上老妇人，你可否拿出你的秘法，帮我……”

老夫人看着他，神色有些怜悯。

“好，我答应你，”老夫人低声说:“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更改主意。”

文大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老夫人做了个手势，立马就有一个侍卫上前，一张桌子摆在了文大人面前，上面摆着简易的笔墨纸砚。

文大人答应了就答应，倒是也利索，低下头，龙飞凤舞的开始在那张纸上写着药方，写满了一张纸的时候，他停下了笔。

老夫人令人给她呈上来，然后看了看，忍不住赞叹道:“这方子的确精妙，不愧是文大人啊，我真是自愧不如。”

文大人敷衍的笑了笑，然后说:“霖夫人，你看……”

老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卫，那侍卫会意，点了个头，转身就出去了。

文大人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像是油锅上的蚂蚁，我也有些坐立不安，心说老夫人应该不会诈他吧……

老夫人转头看了一眼我，然后将手放在我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让我稍安勿躁。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听上去很是稳健。

文大人猛的站了起来。

老夫人所说的家仆终于走到了这间地牢的门口，然后借着火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这人我见过，是跟着老夫人很久的一个侍卫，头发虽已花白，但精神抖擞，一看就身手不凡。

他对着老夫人行了个礼，然后才将脸转向文大人，似笑非笑的说道:“文大人，别来无恙，您还记得老奴吗？”

文大人眯着眼睛看着他，突然眼睛一亮。

“是你！”他说:“霖凡！这么多年没有你的消息，你竟然还活着？”

那侍卫丝毫不生气，哈哈一笑。

“可是让文大人失望了，我还活着呢，身子也硬朗，”他说:“文大人可还好？”

文大人却无意与他寒暄什么，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焦急的说道:“听说，听说你当年……”

“看到了文小姐当年发生的事情？”那老侍卫平静的说道:“对，是的，当时我离得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