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不做太子妃》

8.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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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彻夜灯火未熄,青铜博山香炉烟雾袅袅,与光影交缠错落,投在单薄的纸面。霍行扶额在案前沉默了许久,那碗热腾腾的汤羹已然凉透,只余几粒百合清浅地飘着。

高廉叩门进入,拱手回禀:“殿下,傅世子送沈二姑娘回的沈府,之后在沈府门口待了片刻才离开的。沈二姑娘把随身佩戴的香囊送给了傅世子....”

霍行倏地掷来冷冷凝视。

高廉低头,继续禀报:“傅世子没有拒绝,他收起香囊后带回了靖安侯府。属下听侯府管家跟傅世子身边的人说话,他们说...”

“说什么?”霍行语气平缓,但眸中的阴晦在渐渐翻涌。

高廉:“似乎是想要撮合傅世子和沈二姑娘。”

霍行眉心微蹙:撮合?难道两人还没有捅破窗户纸,或者只是沈二姑娘的一厢情愿?

他努力回想前两次场景,第一回是在马车上,沈二姑娘趴伏在傅英辞怀中,明知道有人掀开了帘子,却在傅英辞将她抱起时,没有丝毫羞赧回避,甚至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车外。第二回是在茶肆,沈二姑娘提到傅英辞时的嗓音刻意变得柔软温和,像一汪清水,荡开层层涟漪。

反观傅英辞,仿佛并未像沈二姑娘那般深陷其中。他眼神疏离冷漠,那不是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充斥着敷衍和不耐烦。

霍行倏地站起来,高廉疑惑地看过去:“殿下?”

“确定没有打听到两人先前交往的任何消息?”

“确定。”

“沈家兄妹只沈冒耿直易套话,你让殿前那几个人得空找他喝酒,顺便问问沈二姑娘和傅英辞的事。”霍行淡声道,“还有,沈冒虽少根筋但毕竟是御前护卫,若问的太过明白反叫他怀疑,切莫露出破绽。”

“是!”

霍行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他走到楹窗前,深夜的风有些冷,寒意无孔不入。

但他眉间愁绪却是豁然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轻笑,像是猛兽看到猎物后志在必得的决绝。

既如此,一切便都还有转机。

不过是姑娘家自作多情,春心错付,傅英辞是生了张俊美蛊惑人心的脸,凭着那张脸拥有不少小娘子的喜欢,但那又如何?他脾气古怪偏执,是很难与人相处的,一旦沈二姑娘在他那边碰过灰,受过挫,自然就知难而退。

只是,原听闻沈家门风好,却不成想沈二姑娘如此不知分寸,不知廉耻。关系未定便与傅英辞拉扯亲密,日后如若当真成为太子妃,怕是个轻浮惹人厌的。

思及此处,他拧了拧眉,顿觉一阵厌烦。

沈家父子都是武将,沈从山屡有军功,多次以主帅身份披甲出战。沈冒身高八尺有余,孔武健硕,因着强装的身躯和勇猛的身手如今担任御前一等护卫。

霍辉曾经暗中拉拢过两人,想以前程为诱饵得到沈家的支持,但没有成功。

这也意味着沈家父子轻易不会结党,不会为利益选择效忠的主子。想要让沈家站在自己这一方,没有任何关系能比联姻更为稳定坚固。

霍行知道自己必须尽全力争取沈萩。

尽管她不足以,不配被自己喜欢,但为了前面的路,他必须选她。

高廉叩了叩门,霍行扭头:“窦尧那边是何情况?

“傅世子弹劾之后,窦尧与诸官员走动频繁,但似乎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回击。”

霍行冷笑:“一个中山狼,关键时刻优柔寡断。”

高廉微微抬头。

霍行道:“你亲自走一趟,告诉他,别妇人之仁。”

........

天阴沉沉的,黑云笼在院子上空,虽是晌午屋内却已经点灯罩纱。

沈萩坐在书案前,努力回想前世尤氏之死,约莫还有三五日光景了。

礼部主客司郎中窦尧,会拿着尤氏留下的书信“悲痛欲绝”,引发朝臣同情,百姓议论,民情沸腾。

信中尤氏为证明窦尧清白,将自己的死全都推到傅英辞头上,说他仗势欺人,冤枉夫郎,道自己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当时舆论几乎呈一面倒的态势压向傅英辞,责他无中生有,逼死官员家眷。身为御史滥用职权,随意妄为,沈萩至今都记得那时的阵仗多大,父兄回家后还感叹,傅英辞此番必定会被卸职休沐。

朝臣从未有过的群情激奋,都想要凭窦尧之事扳倒傅英辞,让傅疯子彻底消失在朝堂之上。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先帝并未处置傅英辞。

自那以后傅英辞成了铁打的监察御史,弹劾如流水一般密集,力道只增不减。

傅疯子的称号越叫越响,官员们恨得牙根痒痒。

沈萩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先帝会对傅英辞这般仁慈,或许是靖安侯府当年的军功太过卓著,又或许傅英辞只是过了嘴瘾,无伤大雅。

但是非黑白,皆有对错。

她不可能明知真相却依旧袖手旁观,何况她要拉拢傅英辞,此事便得为他处理的清楚明白。

对于傅英辞接下来的每段路,每次波折,沈萩相信她比他自己还要了解。

沈萩再次约见尤氏,出了些许意外。

她发现尤氏身边有人跟踪,起初以为是窦尧派的,后来发现那人鬼鬼祟祟跟她到窦家,又兀自离开。

她不得不更加小心,好容易打听到她去书肆给孩子买书,沈萩便提前等在书肆雅间,趁她挑书的光景,让青栀将她引了过去。

尤氏年逾四旬,穿着赭红色长襦,月白色褙子垂到膝间,她是商户出身,窦尧娶她时还没考中举子,娶了她,尤氏拿嫁妆去补贴生活,疏通关系,听闻窦尧在江淮很是吃得开,想必便是因为尤氏的打点。

因为操劳还有商户女的身份,故而尤氏给沈萩的第一感觉,并没有京里官眷那般自信随和,她虽尽量微笑,但笑容里搀着几分局促。且脸上皱纹逾越了年龄,笑起来时眼尾厚厚一匝。

“是沈家二姑娘?”尤氏怔了下,很快又反应过来,“上回茶肆…”

沈萩起身迎她:“上回实在对不住,我有事先走了,让夫人空跑了一趟。”

尤氏受宠若惊,她没接触过太高官阶的女眷闺秀,心中其实很惶恐,但见沈萩雪肤玉肌,面若芙蓉,为人却很随和,不由松了捏紧的手指,跟着笑道:“不妨事的。”

沈萩目光略过尤氏的手,照理说窦尧是官,尤氏又不缺钱,尤氏的手合该好生保养的,但她手背皴裂,像是常常干活的样子。

沈萩不动声色地收回打量,说道:“窦夫人,我让小妹捎信与你约见,实在是有不得以的苦衷,你来之前,可有跟窦大人交代?”

尤氏讪讪一笑:“沈二姑娘让我悄悄的来,想来今日要说的事有关我家大人,既如此,我便不会跟他讲你我见面的事。”

来之前,尤氏反复掂量,也是忐忑不安。她同沈家素无往来,高官女眷又几乎没人愿意与她走动。她是商户女,自己也知身份卑微。但那日花宴,本该去净房的沈四娘子却避开众人,单独与她递了消息。

她当时诧异,夜里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且就胡思乱想起来。

其实她约莫也猜到什么,自己在江淮侍奉婆母,数年不在夫郎身边,刚进京,夫郎又与她不亲近,无需求,她便知道,夫郎一定有人了。

尤氏不敢闹,一来夫郎翅膀硬了,二来怕娘家人担心。毕竟当时她嫁给窦尧,是忤逆了父母原本的安排,她不想叫他们看见她过的不好。

沈萩看着短短一瞬她的神色变化,心里也开始疑惑:“窦夫人猜到我今日要说何事了?”

尤氏咽了咽嗓子,微微抬起眼帘:“男人,总会有三妻四妾的,何况我家大人如今跟从前不一样,我人老珠黄,不好叫他守着我一人过日子。”

沈萩摇头,没有触及她的底线,她便会一味容忍,装糊涂。

“窦夫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尤氏一愣,沈萩快速回忆当年尤氏死后的情形,缓缓开口。

“村里做豆腐的姑娘看中书生,但书生家里很穷,姑娘觉得他读书上进,可以依靠,便不顾父母阻拦嫁给书生,之后卖豆腐,绣花,洗衣裳,但凡能干的活儿都没日没夜去做。

后来书生果真争气,一路考到京城做了状元郎,卖豆腐的姑娘高兴坏了,告诉孩子们他们的爹爹就快回来接他们娘几个去京里享福了。阖家高兴,只那状元郎变了心….”

尤氏捏紧手里的帕子,焉能不知她在借故事暗示自己,她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听着。

“状元郎没有如期回家接他们,而是在京中攀上高官的女儿,欲迎娶她做妻子。后来为了解决后顾之忧,状元郎不得不偷偷赶回家中,趁着夜黑风高,将妻子,还有三个女儿全都掐死了,他本想斩草除根,把唯一的儿子也杀死,但临了手软,留了活口匆忙离开。”

尤氏打了个冷颤,眼睛里充满着不敢相信。

她也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沈萩在讲述时,眼睛淡淡地看着她,就好像在讲尤氏的事。

“状元郎如愿娶得娇妻,婚后恩爱,官场平步青云。但有一日,娇妻得知状元郎还有个儿子,遂勃然大怒,私底下找来杀手,追踪赶往状元郎老家,找到了躲避的孩子,将其残忍杀害。”

“沈二姑娘,你莫要编排骇人听闻的故事吓我,我和那姑娘不一样,我家大人他…他不会。”

这些事都是前世真正发生过的,尤氏死后没多久,窦尧便巴结上鸿胪寺卿的嫡女,一张巧嘴哄得她芳心大动,但那嫡女听闻窦尧有四个孩子后,便有些生气。

窦尧心狠手辣,有一日带孩子们出去游湖,当天便都淹死了。

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自己也淹了个半死,苏醒后抱着孩子的尸体痛哭流涕,然两个月后,他便娶了鸿胪寺卿的嫡女,简直称得上本朝第一中山狼。

沈萩知道这样的话很难令她下定决心,遂走到支摘窗前,看向斜对面的珠宝铺子,“那是尤家的生意,如今却都改名换姓,全成了窦大人自己的财产。”

尤氏一僵,忙顺着沈萩的视线往外看,果然,掌柜的换了,小厮也换了。

沈萩又道:“不止这处,窦夫人您的陪嫁田产地契,店铺全不在你名下了。窦大人他,甚至做好了杀妻的准备….”

尤氏双腿发软,沈萩抬手虚扶一把,她挣开,往后倚靠着墙壁维持站姿。

“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窦夫人可仔细想想近日来窦大人与往日有何不同,家中可有些许变化。”

尤氏脑子一团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细想。

沈萩穿戴好帷帽,正欲出门,尤氏忽然追上前,声音打着颤儿。

“我…我不是不信姑娘,而是此事实在过于诡异,我…故事中的孩子,他们毕竟是那状元郎的亲生骨肉啊..”

“窦夫人,总之我把知道的都提醒给你了,剩下的事该如何去做,夫人可自行决断。但有一点夫人必须明白,留给你的时间,最长也只两日了。”

尤氏倒吸了口气。

沈萩知道,尤氏虽懦弱,但她不只是窦尧的娘子,更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为了孩子,她也会严密提防。

最近城中流言蜚语传的快,许是窦尧动用了关系,坊间都在议论傅英辞弹劾威逼他的事,唯恐体现不出傅英辞的刻薄,添油加醋编排了不少假的掺在其中,说的有鼻子有眼。

沈萩听了都觉得震惊,流言里的傅英辞,简直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不去弹劾贪官污吏,偏要欺负一个没有后台的调任地方官。

…….

早膳时沈冒抓起包子塞到嘴里,大马金刀坐下后问:“小萩,你跟太子是怎么认识的?”

话音刚落,正在喝粥的沈澜和沈春黛俱是一怔,接着双双抬起头来看向沈萩。

这几日总有人变着法儿同沈冒打听家里事,尤其是沈萩的事。他粗犷却不是蠢的,明面上敷衍地嗯了几声,实则把那几个人都记在心里,回头翻开名录簿子一查,都是东宫跟前的侍卫。

沈冒昨夜很晚回来,本想去落英堂问一嘴,但走到院里见灯都熄了,只得作罢。

“谁跟大哥说我认识太子的?”沈萩心中生出疑虑,搁下箸筷后面色沉重,“我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他。”

沈冒捏着包子,蹙眉:“东宫有侍卫想从我嘴里打听消息,我瞧着像是在给太子询问你的,问东问西别有所图。”

沈冒知道妹妹生的貌美,从她还没及笄起便有不少人到他跟前讨好卖乖,花花心思摆在脸上,都是为了娶他妹妹。

在沈冒看来,没人配得上妹妹,哪怕是太子。

“太子刚回京,虽是储君但处境不容乐观,崔家不像从前崔皇后在时那般鼎盛,如今树倒猢狲散,在京为官的几位大都没甚作为,只崔老大人苦撑着门楣,若不然早该致仕休养了。

说到底,咱们最好别跟他扯上关系。”沈冒瞟了眼沈萩脸色,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怕把话说的太死,遂又补了句:“不过你若与他谈得来…”

“大哥,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沈冒险些被包子噎住,瞪大眼像是听错了一样:“你再说一遍?”

沈萩稳了稳心神,沉声道:“我有意中人了。”

沈澜握起拳来,默默搭在桌下膝上,眸中的光像是被吹熄了般,寡淡地闪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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