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顺利，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不顺利的地方，寒无阅根本不会让攻弋知道，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让他背上负担。

不过攻弋的信息来源不只有他，系统会在他的脑内告诉他所有网络可及、有关他要的情报且不是系统隐私条款中的事情。

在两人互相隐瞒的背后，都默契的为对方在处理事情。

寒无阅想要在攻弋彻底魂飞魄散前，将杀害寒泽夕的凶手找到，而攻弋知道寒泽夕的执念不在于此，他在自己调查和处理的事情中，完全放弃了寒泽夕死亡的事。

攻弋只是将未来可能会伤害到寒无阅的人，一个个用自己的方式，绝了他们的路。

从“魂飞魄散”的进度再次开始的时候，攻弋第一次在明知使用鬼气就无法多存于世的前提下，使用了鬼气。

也是从这个时候，寒无阅知道，那一天快要到了。

但他不知道，攻弋是因为使用了鬼气才被天道所感——被天命藏起来的人，一般情况下，假世界的天道无从得知，毕竟假世界的天道，只为了天命存在。

攻弋使用鬼气的原因，无非是为了给寒无阅处理前路的障碍。

再者、攻弋迟早也要成为鬼王，他不怕置之死地，有“后生”的机会固然值得感恩，而没有生的希望也无所谓。

这次他已经被逼到了绝路，想要完成任务成为鬼王，就要面临魂飞魄散。

可不完成任务，可能对寒无阅造成伤害的人，他也留之不得。

因为寒无阅正面临着和寒泽夕一样的情况，他迟早会让人得知自己身负寒家术，在那之前，攻弋能做的，只有代寒无阅处理好一些别有居心还手握实权的人。

至于其他人，就当是历练了。

攻弋清楚寒无阅能解决的是什么样的人，也清楚寒无阅的极限在哪里。

他只需要处理掉寒无阅未来无法处理的人。

所以即使只是做到这种程度，攻弋也必须动用鬼气，既然他已经开始动用鬼气，自然不如顺便完成魂体魂愿，生也好、死也罢，哪怕任务失败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因为正常转化为鬼王的办法行不通，攻弋只能想办法寻找万鬼噬魂阵的资料，依靠它来完成任务。

但是很多资料对万鬼噬魂阵都有一定程度的描述，却没有具体的准备方法和顺序，哪怕寒泽夕的记忆里也没有相关的内容。

00最近同时跟着的人很多，顺便还要帮攻弋留意万鬼噬魂阵，导致这些天没有时间和攻弋闲聊解闷。

而攻弋多次离开寒家，所到之处尽是厉鬼索命的传闻，就连魂飞魄散的速度也徒然加快。

寒无阅对此倒是毫无所觉，他以为攻弋又回到房间闭关了，哪怕外面传的厉鬼有多强，也没引起他丝毫怀疑，在他看来，一个随时会魂飞魄散的鬼，无法兴风作浪。

而攻弋对事情后续的处理很完整，借用了那些人本身存在的仇怨，天师总会得罪一些牛鬼蛇神，倒也不算难找。

最后攻弋是在寒鹰的传承里找到了残缺的万鬼噬魂阵，不过它即使不全，有了雏形就比一丝线索都没有强，起码他可以根据残阵推导出大概阵法。

时间并不充沛，他没有能力一次次尝试，最好的办法就是事先做好周边封印，一旦失败，不至于对世界造成影响。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对寒无阅非常重要，正如上个世界对布鲁诺重要的程度。

寒无阅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世界的天命总是会对世界即将发生的变化有所预感的，他第一次在攻弋没有打开结界的时候，走进了他的房间。

男人的身体被黑气笼罩着，比起最初散魂的症状看上去要轻很多，当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人形，现在还能若有若无的存在。

寒无阅轻轻抚上男人的额间，就像男人总对他做的那样，口中呢喃，宛如情人间的暧语:“寒泽夕……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见到的是活着的你。”

然后无论身份，我们在一起。

寒无阅离开房间，室内只留下一声轻叹。

良久，攻弋似有所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只道:｛00，准备好卷轴。｝

00心情复杂:｛……好的宿主……｝

攻弋只当它是不习惯离别，毕竟上个世界他们没有和其中的人关联太深，而这个世界系统曾被人看到，有了交流就有了联系，断开联系本身就会让人伤感。

却不知是00看到了寒无阅的举动，纯洁的心灵使它的心情十分复杂。

于公，宿主穿越众多世界，背负所有世界的记忆，不适合有人在心中扎根……它不应该希望任何人爱上宿主，更不该希望宿主爱上任何人。

被人爱，对于穿越者而言是极大的负担，除非是本身对他人情感不负责任的人，不然总会让人产生超过承受范围的情绪。

爱人又是极大的伤害，一次次穿越，一次次离别，每一次都将刻骨铭心。

但于私，它希望宿主能够拥有一个爱人，体会到正常智慧生命的情感和欲念，让精神活跃度成为正常范畴，不一定要和自己的上一任宿主看齐，但也要……正常些。

它发现在寒无阅身边，攻弋的精神活跃度正慢慢向正常波动靠拢，而寒无阅对攻弋也并非没有同样的心思。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00低声叹气，总归他们都足够理性，相互间不会挑破，不曾拥有就不会太难过吧……

攻弋:｛00？｝

00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达了轻羽山，原本的噬魂阵已被寒家破去，周围生机盎然。

它迅速使用卷轴，布置好了高级结界，顺便封锁了附近的空间:｛宿主，我来帮忙布置阵法，您先休息一下。｝

系统化作小黑猫的模样，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又一件件摆放到合适的位置上，角度和位置与宿主之前计算好的布局分毫不差。

攻弋很放心，索性将繁琐的杂事交给它，调节体内的鬼气。

过了一会，系统放好的东西，幽幽地看向寒家的方向，半晌才道:“……宿主，您不去和他……道个别吗？”

攻弋正想用鬼气刻画阵法，闻言动作一顿。

过了好半天，他说:“我担心……我会克制不住。”

告白、拥抱、甚至……别的什么。

人之将死，很容易成为抛下顾虑的借口。

攻弋闭了闭眼，睁眼时动作利落，鬼气连接各个位置上的物品，不知多久，本为符术的阵法在将将有所作用的时候，第一个作用到了攻弋身上。

00同时释放出近些时候攻弋捉到的鬼魂，恶鬼、厉鬼、血衣鬼，唯独没有不成气候的小鬼，成千上万的鬼魂，在结界中碰撞，黑压压一片。

阵法不再只作用在攻弋身上，压力减轻，鬼气愈加浓郁，攻弋一边输出鬼气一边从四处奔逃的鬼身上吸收鬼气，仿佛是在拼着魂飞魄散来勾勒阵法。

……

“近期，轻羽山外围气温急剧减低，山顶笼罩着乌云，这一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个月，已有多位旅客进山失足，在这里提醒广大市民，山路危险，请不要在视线不良……”

“轻羽山被乌云笼罩了两个月，这一奇景不知专家怎么看……”

“两个月来，轻羽山被寒气围绕，任何人进山都会有危险，任何电子设备都会无故损坏，那些黑色的雾气，真的只是乌云这么简单吗……”

寒无阅关掉电视，遥遥看向轻羽山的方向，皱着的眉头好似一直不曾松开。

“少爷。”寒启诚和寒忡站了很久，也没有等来一句吩咐。

寒无阅闭上眼，道:“走吧。”

寒启诚松了口气，带好装备把车来过来，没有看似乎怀揣心事的寒忡，也不对寒无阅只叫了他们两个人探索轻羽山的事发表观点。

轻羽山很冷，那些黑雾在天师眼中就是鬼气，但鬼修和天师去了很多次，要么遇上鬼打墙，要么再也没出来过。

按理说就算是寒家这种天师家族，接受了调查轻羽山的任务，也该是人越多越好才对，但家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只带他和寒忡去那里。

他本以为寒无阅不想接受任务，所以带着他们去附近住上一两天，回来直接报告遇上鬼打墙之类，结果寒无阅偏偏一副认真的样子。

寒启诚觉得自己跟不上家主的思路了，不过不管为什么，总之他身为寒泽夕之外的第一高手，再加上家主寒无阅，哪怕带一个拖油瓶寒忡也能安全回来吧……

安全回来吧……

回来吧……

“吧”个呸！带个天师术不到家的拖油瓶怎么可能三个人都安全回来！

寒启诚无语望天，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无法揣摩——真希望他不会死在家主的任性里。

轻羽山可以更夸张一点说，不是寒气笼罩，而是寒气逼人。

三人其中有两人都是顶级天师，但寒启诚和寒无阅依然觉得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