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是她先动的尾巴？

云理理迟钝的大脑卡了下,呆呆地看着对方的手腕，看到自己那条黑色的尾巴就像蛇绕柱子那样在他的手腕上绕了好几圈，终于意识到这事可能真的是她主动的。

尾巴上的感官不知道为什么比之前敏锐了许多倍,此时正紧紧贴着对方的肌肤,而且因为是无意识的行为，她还将他的手腕绕得特别紧，以至于她此刻能够无比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脉搏。

一下又一下，跳得……异常快。

也许是被他影响,云理理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开始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对,对不起！”

她下意识地道歉，然后赶紧收回了尾巴，下一秒就看到对方白皙的皮肤上已经因为她的尾巴留下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痕。

……救命啊！

云理理好像听见耳畔传来“轰”的一声炸响，将本就不清醒的脑子炸得迷迷糊糊，不仅如此,她还感觉到自己的耳朵也开始发烫。

手腕上的柔软的触感离去，五条悟稍觉得有些失落，细细感受着对方在手腕上留下的那点轻微的刺痛感，不知怎么的，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轻轻笑了下。

这感觉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想永远留住。

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会永远留住的。

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再次抬眼看向眼前耳朵通红神色惶恐的恶魔时，五条悟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有些委屈的样子。

“嘶,好疼啊。”他轻轻地说。

“啊？”云理理大惊失色，“很疼吗？！”

五条悟很委屈地应：“嗯，很疼哦。”

他的神色不似作伪，云理理吓得都大舌头了，慌忙道：“那,那我去给你找点药？”

“你这儿有药吗。”五条悟发出灵魂质问，一下子给云理理问住了。

好问题，她这儿……魔药一大堆，但全都是【痒痒药】【连续做噩梦一个月】【单脚弹跳不止】这类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药，正经治伤的一个都没有。

云理理看了一眼五条悟忧郁的表情，思索了一下后问：“那要不然……去你家找找？”

“不用这么麻烦。”五条悟拒绝了，然后提议道，“痕迹上有点发烫呢，你能不能再绕上来呢，你尾巴又凉又滑，一下子能让我缓解很多吧，不过你得稍微轻一点～”

云理理理智上感觉到他这个提案很不对劲，但说话时五条悟发起了他最为厉害的蓝眼睛攻击，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云理理感觉自己的整个神志好像都被卷入了一望无际的海洋，汹涌的海浪拍打着她的身体，灵魂都快被洗涤。

于是她默默地将尾巴伸了出去。

嗯……她虽然确实意志不太坚定，但这也不能怪她吧，他都这么委屈了，而且还是被她弄伤的，满足一下他的要求怎么了！

在看到那条爱心尾巴正朝着他的方向慢慢钻出来时，计划通的五条

悟就快要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了。

这恶魔也太好哄了。

和以前一模一样。

亮滑的质感再次攀上手腕，使他腕上的热度缓缓下降，五条悟满足地眯了眯眼，哑声感叹：“好舒服，谢谢丽塔。”

云理理一听他的语调感觉尾巴上不存在的毛都炸开来了，她看着五条悟舒适的表情，有点不知道怎么接，恍惚了一下后果断决定换个话题。

“话，话说回来，你怎么变得这么大只了？”

听到她的问题，五条悟重新看向她，神色微变。

他虽然已经有所猜想，但当猜想落实时心中还是出现了一丝异样感。

——她果然对时间的流逝一无所知吗？

“丽塔。”五条悟的神态正经得惊人，“已经过去八年了。”

云理理一听到他的话整个人都吓醒了。

“啊？八年？”她惊呼着重复了这个时间，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感受到缠在手腕上的尾巴变得有些僵硬，五条悟没忍住伸手摸了两把。

云理理的身体反射性地颤了一下，但她现在已经没有关注这个方面的闲心了，甚至感觉自己酒都醒了。

她卡壳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已经不是幼态的样子了，而是和现实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并且她的着装也发生了变化，是先前在预设界面看到过的，DK悟线的对应服装。

所以她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云理理绞尽脑汁试图回想，但尚未完全清醒的她只能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比眼前这个五条悟稍微小一点的五条悟看向自己时冷若冰霜的眼神。

结合这些碎片化的记忆，云理理在脑内串联了一下，大概可以想象出自己脑子犯浑的时候都干了些啥事。

然后她又不由自主地代入了一下五条悟的视角——

先前一直一起玩的小伙伴某天突然消失了，然后过了几年又突然出现了，但却只是短暂地出现了一下很快就又消失了，再出现时又过去了N年。

哦天哪！

四舍五入一下这就是一种始乱终弃啊！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个游戏，但云理理还是因此感到揪心。

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有些庆幸，庆幸这还好只是一个游戏，眼前的少年仅仅只是一串数据，不会因为她的无心之举真正被她影响长达八年时间。

看出眼前这个很好哄的恶魔面露愧疚，五条悟顺势作黯然神伤状：“是哦，已经过去八年了。”

丽塔依旧是那个心软的恶魔，除了体型之外她似乎没有丝毫变化，但五条悟已经不是从前的五条悟。

他虽然平日里总是没个正形，但他自幼聪慧，很懂得发挥自己的优势，尤其是在面对这个心软的恶魔时。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很喜欢他的蓝眼睛，那时她也总爱出去鬼混，但只要他目不转睛地多看她几眼，流露出失落的神

色，她就会开始考虑要不要为他留下来。

当然，每一次他也都是真心实意的，只是在发现丽塔十分吃这一套后用得频繁了些罢了。

果不其然，好哄的恶魔在听到他的话，对上他的目光后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有些慌张地说：“其实我就去考了几天试，并不知道……”

解释到一半云理理突然顿住，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搞笑。

她其实倒也没必要这么慌张，可这游戏的代入感实在是太强了，面前的少年眼中的失落与受伤就快化做实体，狠狠压在她的身上，不断地带动着她的情绪。

想当年她赛博前夫无数，吃回头草（指弃游一段时间回坑）的次数也不少，每次遇到回归剧情，讲述男主们在她离去的时候多么想念多么悲伤，终于等到她回归有多么喜悦时，云理理心里会有些波动但不多，在各个坑里反复横跳的次数多了这种场面也见多了之后，她有时甚至会无比淡定地选择一键跳过回归剧情，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毕竟她是实实在在与幼年悟相处了好一段时间的。

云理理想起那时，她有好几次挖完草药返回五条悟身边，一推开门，就见到偌大的房间内寂静无声，四周都回荡着名为“孤独”

的气息。

而年幼的小少爷就浸泡在这样的空气中，姿态端正地坐在书桌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书籍，一动不动，宛若一尊雕像一般。

接着，他听到了她回来的动静，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转过头来。

那瞬间云理理仿佛看见他的那双眼睛里仿佛有什么被点亮了一般，色泽从云迷雾罩的昏暗变得极其光彩夺目。

——真是惹人怜爱。

所以云理理当即就推翻了自己原本只打算稍微玩一会儿幼年线的想法，决定多陪他玩一会儿。

她本来是这么想的，但谁能想到……

酒精误人啊酒精误人，她以后绝对不喝酒了！

记得换节点不可逆的云理理感到痛心疾首。

五条悟因她的回答感到惊讶，便问此时神色变得更加纠结的云理理：“你去考试了？什么考试？”

云理理刚想回答“托福”但总感觉她一个恶魔说自己去考英语好奇怪，于是换了个说法：“嗯……一个会影响我未来的考试。”

“这么重要啊。”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句。

“是……挺重要的。”云理理感觉哪里怪怪的。

哦对，说起来现在不是DK悟的线吗，高专时期的五条悟……是这个样子的吗？

后知后觉感觉哪里不对的云理理对上五条悟的目光，脑袋里突然回响起之前夏油杰线里出现过的五条悟那宛如杠铃般的笑声，还有他跳脱无比总没个正形的形象。

……这怎么感觉完全不像一个人啊！

难道是因为这八年来她给他带来的影响太过深刻导致他设定都变了吗？！

但也不一定是这样，毕竟人都是有多面性

的，夏油线里她对五条悟的了解很片面……

云理理默默吞咽了一下唾沫，悄悄打开系统页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显示黑化值的界面。

然而她刚一打开界面就听到眼前的五条悟突然出声问：“丽塔，你在看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云理理一愣，差点以为五条悟也能看到系统面板，但又知道这不可能，必然是她反应过度了。

“没看什么。”她随口应了一句，想着估计是因为看飘在空气中的系统页面时眼神也会变得看上去有些飘忽不定。

不过她也没能继续寻找黑化值界面，因为她一打开系统界面目光就被一条忽略了很久的红色预警所吸引，上面写着——

「您的芥子空间已被入侵。」

云理理：？？

这时她突然回想起来，之前芥子空间的介绍里有说起过，她可以邀请旁人进入，也就是说正常来讲没有收到邀请的情况下别人是进不来的。

可她现在却在这里看到了五条悟。

所以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入侵了她的芥子空间吗？

但她还没组织好提问的措辞，五条悟的又一个问题却把她问懵了。

“说起来，你是和一个叫‘潭’的人一起参加那个重要的考试吗？你们之前一直在一起？”

云理理满头问号，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啊？？潭？”

接二连二的茫然惊讶使她缠在五条悟手腕上的尾巴弹开，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捞了回去，重新绕回手腕，然后定定地看着她。

他眸色明亮，此刻却像有暗流涌动。

“是哦。”他语调拉长，明明是像那样甜腻腻的语气，但云理理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控诉的意味。

五条悟将不久前的经历添油加醋了一番后又说。

“你刚才抱着我，在我耳边叫‘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