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秦怀远笑了。

他知道，自家弟弟这话不假，只有一家人才会这么设身处地地为自己着想。

弟弟如此。

自己怎么可以有私心？

因此，秦怀远决定敞开心扉跟自家弟弟好好说道说道。

首先，他摆明了达宁当赞普后，如果是秦怀瑜做了独宗城的驻军大将军，秦家将不会再受任何势力的掣肘。

包括天朝！

然后，在达宁在位期间，秦家稳定发展，不出十年，独宗城会完全成为秦家的地盘。

到时候，不管是藏人还是天朝，都不能随意指派秦家！

末了。

秦怀远语重心长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

“老幺！如果赞普不是达宁，我做驻军大将军比你合适，但现下时局，这将军之位没人比你更合适！”

秦怀瑜完全不赞成自家兄长的观点。

“哥！将军之位不是我们自己想给谁当就可以给谁当的，我已把支持我的将士都抽了出来。”

“达宁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他知道你是我哥，一定会待你如待我，哥你做将军，除了达宁的支持，还有契苾家族，你瞧，即便是现在，连阿旺都得听你的。”

“如今，你已实际掌控了军队，没有跟我走的，都是支持你的人，你才是他们认可的大将军！”

秦怀远沉默了。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竟能如此坦坦荡荡地说起这件事。

早在秦怀瑜暗中安排支持他的人，离开秦家军时，秦怀远就察觉到了。

倒也不是特意，只是军队里突然一下出现大批的请退人员，作为首领，没有留意到是不可能的。

自家兄弟的考量，他都懂。

但是，他也有他的考量。

“老幺！你要为自己做个长远的打算，我有功名，跟着父亲回望京去，我立刻就会有官职，但你不一样……”

“哥！我离开家的时候就说过，我这一辈子就只跟着南乔，她做什么我做什么！”

“老幺！我知道父亲对你不公平，但眼下形势对你有利，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机会？堂堂男子汉跟在一个女人身后……你知道你这样，天下人会怎么说你吗？”

“哥，天下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自己想要过什么日子，我确定我想要的是什么，这就够了！”

秦怀远被自己亲弟弟给气笑了。

“行！你就追求你自己的幸福去，哈，我也省得为了你，天天跟你大嫂置气。”

秦怀瑜可不背这锅。

“哥你可别，大嫂生气的是你居然和阿旺合作，让阿旺去跟李吉亲近，逼父亲出口让我回去。”

这下，秦怀远不淡定了，“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阿旺？是阿旺跟你说了，对不对？”

秦怀瑜狐狸眼一眯，“哥你这就不厚道了，阿旺是跟你合作，又不是跟我合作，他跟我说什么啊真是。”

秦怀远还想挖东西，却被秦怀瑜突然沉黯下来的表情，给打断了。

“母亲和父亲…还好？”

“面上已经缓和了许多，屋里的事说不准。”

秦怀瑜眸色略黯，半晌才道。

“哥，你我都清楚父亲的性子，在这边还好些，若是母亲跟他去了望京，你我又不在身边……”

话没说完。

秦怀远也没法接茬，他们都太清楚自己父亲是人。

静默了一会。

秦怀远才道：“你大嫂提过这件事，只要母亲想留下，我和你大嫂都会支持她！”

秦怀瑜双眼一亮。

“大嫂这么说的？太好了…所以，哥，为了母亲你也得坐稳驻军的大将军！”

秦怀远被自家弟弟这么一说，念头一转，说的也是，自己妻子和母亲同是藏人，这些年来一直关系融洽。

秦南乔…谁说母亲无条件喜欢她，但是，要论照顾人，还得是自己妻子更合适……

秦怀瑜见大事落定，转了话题，“哥，你查的那三个人，有没有后人？”

秦怀远摇摇头，“没有后人，然后，他们不是藏人，是羌人！”

“啊？羌人？那他们是苍梧一族了？”

据说，苍梧一族，人人都是能通三界的灵媒，且，人人心地纯善，与世无争。

后来，不知是谁透露，有古羌首领担任了天朝官职。

天朝怀疑羌人官员是卧底，是为了吞并天朝，于是发兵灭了羌人，并下令百姓再不许议论羌人。

违者，灭三族。

秦怀瑜和秦怀远对羌人所知不多，但，天朝禁忌，不能违。

“嗯！所以这事我们得慎重！”

秦怀瑜没来由地想起梨花的金丝之血，思绪远了些……

静默片刻。

秦怀远站起身，说事已了，自己该回去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秦南乔和伊曼走了进来。

“见过秦将军。”

秦怀远看看自己亲弟，再瞅瞅不不卑不亢的秦南乔和伊曼，心中猜到了她们有事找自己。

复又落座。

“大师可是有事？”

秦南乔也不客气，自在他对面坐下，“秦将军能为我引荐一下令尊吗？”

这…还真直接！

秦怀远微点头，并未作答，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如此，我就长话短说了……”

秦南乔把张瞎子身上三个亡者执念的事，关联到了二十五年前的那场惨战。

又说，眼下只有秦湛最为清楚当年的事，想找他问问，或能回忆起那三个人的蛛丝马迹。

听到这，秦怀远就也把十皇子去世，达宁被召回去监国的事情告诉秦南乔等人。

谈话的气氛，在彼此交流信息中，渐渐自如起来。

秦怀远看着众人有商有量的，彼此没有主仆尊卑之别，竟开始羡慕起了自己的亲弟弟。

这样轻松自如地生活着，难怪老幺毫不犹豫选择跟他们在一起。

他感慨着，若不是自己身上条条框框太多，责任太大，他也愿意这么活……

可，他不能！

秦怀远收了收心绪，起身，“大师可是现在就要去见我的父亲？”

秦南乔颔首，继而看向秦怀瑜，“你要一起吗？”

秦怀瑜微微一笑，“嗯！”

由于去一会就要回来，伊曼和刘云杉就留在了青城观。

临走前。

秦怀远不知自己怎么了，心思竟有点落在了一直小大人一般照顾着张瞎子的不为身上。

秦怀瑜察觉到自己兄长的走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头滞了一滞。

大嫂…还没把这件事告诉哥？

不为小侄子啊，看来，你娘是要让你在这道观里长大了啊。

心念间，他漫不经心地走过去，不经意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兄长的目光。

“哥？走了。”

秦怀瑜回过神，自己觉得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不自在地笑了笑，跟着上了马。

秦府。

书房。

秦湛手执狼毫，看着自己一挥而就的笔墨，心情就像这天气，碧空如洗、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