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8. 第七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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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无数灯火交汇成一道道流光,从叶鑫眼中飞速划过。

电台女主播声音甜美,充满活力:今天是情人节,由顾业承,梁天美担纲主演的情人节电影《此时此刻》今日首映,累计票房已突破两亿!让我们恭喜电影主创团队,恭喜顾业承,梁天美!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讲,这部电影围绕一对青年男女跨越十年,聚散离合的爱情故事展开,表达了相爱之人定会再相逢的主题。那么,观影后的你又有何感受呢?你想起了生命中的谁呢?你还在等待吗?下面请欣赏一首经典老歌《似是故人来》,这首歌也在电影中作为插曲出现。

旋律响起,梅艳芳凄迷的嗓音像风一样钻到心的缝隙里,“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人在少年梦中不觉,醒后要归去……”。这样百转千回的歌声,把车内狭小的空间,烘托得满是风声雨意。

叶鑫极力逃避,不去怀想,但她的心还是被扰乱了,她依稀看到了过去的画面——大学时代图书馆的大门,门外开满枝头的白玉兰,还有一道长长的坡路,向远方蜿蜒而去。路两侧种满了草木,草木四季长青,春秋的早晨,叶子上会结起露珠。那时候常有一个人在露水未尽的早晨,立在路边等她,那个人站在金色的光晕里,眉眼带笑地看着叶鑫从枝叶掩映间,一路轻快地跑向自己,然而隔着时间的洪流,那人的脸已不甚清晰……

“小姐,到了。”前排的司机调低了音乐,催促叶鑫下车。叶鑫回过神来,忙应了一声,顺势打开车门,走下车去。

回到家后,她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放回了盒子里,然后拉开了抽屉,她刚想把礼物放进去,手指就碰到了旁边另一个浅蓝色的方形盒子,她的手徘徊了一阵,终于还是拿出了那个盒子,盒子表面已有轻微磨损,里面是一个八音盒,造型是齿轮形状,送礼物的人说这个音乐盒叫“时光机”。

她静静地端详了一阵,心里喃喃道“已经过去六年了。今天为什么总是想起你?难道你要回来了么?”

正想着,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是段磊——“叶鑫,没打扰到你吧。我打电话是想说,余一杰今天没等到重要消息,我打算明天去警局,再去了解一下郑宇案的调查进度,你和王妍妍去一趟惠爱医院。”

“惠爱医院?”

“嗯。苏玉梅是那家医院心内科的护士。听说她上个月就请了一个长假。关于她的陈述,我们还需要其他人的证实。你们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

“可是,他们会接受采访吗?”

“放心,王妍妍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安民医院的医学新技术采访工作,她可以提前和医院宣传科打好招呼。注意速战速决,不然院方会提意见。”

叶鑫道“好的,我明白。哦,你明天去警局,可以提前联系惠警官。她所在的支队正好负责这起案件。”

叶鑫口中的惠警官是惠敏之,是叶长安的徒弟。

第二天上午,叶鑫和王妍妍一同驱车来到安民医院。王妍妍是和叶鑫同年入职报社的同事,彼此是默契的伙伴。

二人迅速来到苏玉梅所在的科室,找到了心血管内科护士长徐文,简单表明身份和来意后,叶鑫补充道“非常感谢您愿意接受提问。我们会把握好时间,尽量不耽误您正常工作。”

护士长抬腕看了眼时间,点头同意了。

叶鑫问道“苏玉梅什么时候请的假?什么原因?”

护士长回想了一阵,道“她说自己老家父母生病,她要去照看。已经走了半个月了。”

叶鑫又问“她说的属实吗?”

护士长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

叶鑫道“她有没有提起过,全家要去三亚旅游?”

护士长道“这个倒没听说。你们有谁知道吗?”她望了望办公室其他护士,问道。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旁边一位年纪较轻的小护士说道“其实我们私下里猜测,苏护士那阵子很有可能是在闹离婚。”

离婚?叶鑫微微吃惊地望着她,沉声问“她夫妻感情不好吗?”小护士凑近了些,低声道“那几天苏护士常常一个人躲在更衣室里哭,有一回打电话和他老公吵架,吵得很凶,还说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她一定要找个时间办离婚!”

叶鑫攒起了眉头,继续问,“那么,你们有谁知道,她和丈夫感情失和的原因?”

大家又沉默了,许久才有一个年长的护士嗟叹起来“还不是为了钱!她老公生前,十有八九欠债了!”

叶鑫望着她,待要寻根问底,她忙摆摆手,说她就知道这些,别的事不清楚。

叶鑫从科室走出来后,才察觉王妍妍中途出去了一趟,还未回来,便立在科室门口等了她一阵。

没过多久,王妍妍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她解释说,自己刚才去楼道口那边了,是冯主任的电话,来催她采访进度。“他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听说了吗,文化组有好几个员工请假的请假,辞职的辞职,他们拟定的一期女性人物专访,一直没找到接手的记者,也没找到合适的专访对象。”

叶鑫若有所思,笑道“要不我来接手吧。”

王妍妍肩膀一松,喜出望外,“行啊,你原本就是文化组的干将,交给你正合适,冯主任做梦都要笑醒了。”

二人边走边说。忽然,迎面走来几位医护人员,面色都透出几分紧张,脚步也比平时快了许多,“徐医生,207号病房,3号床病人病情发作,身体出现抽搐!”

一个护士长模样的奔在前面,一边快走一边和打头的医生汇报情况,叶鑫和王妍妍忙向墙边避让,等这行人纷沓走远,她们才继续往前走。

迎面又走来一个男人,个头很高,面色清冷,身穿墨绿色风衣。他走路很快,几乎是一刹那,便与她们擦肩而过,周围的空气倏然鼓荡起一阵细细的风,细细的音乐……

叶鑫定住了脚步,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

王妍妍问“怎么了?”

叶鑫没有回答,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王妍妍左右顾盼了一阵,嘀咕起来“你是认识刚才过去的那个人吗?”

她转身望去,竟发现那人也停在了走廊的拐角,但始终背对着她们,没有回头。

王妍妍拍了拍叶鑫的肩头,道“那个人的背影有点熟悉哎!”

待转头再看,拐角处空空如也,人已经走了。

叶鑫依旧立在原地,神色怔怔,王妍妍似乎猜到了什么,小声惊呼道,“奥!我想起来了——他有点像严许对不对!刚才没怎么看清他的脸,莫非真的是他?”

叶鑫轻声说,“我不确定。”

她确实无法确认,她并没有把他的长相看得十分清切。

只是在擦身的刹那,她感到心里有一列火车呼啸而过,整个人快要被吸进庞大的气流中去。

王妍妍见叶鑫半晌无话,关切道“你没事吧?”叶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王妍妍追忆道“我记得,他是念医科的,如果真是他,那现在应该是这家医院的大夫——你不去见见他吗?”

王妍妍还记得,六年前,叶鑫遭红河药厂的人围堵,他们抢走了她拍照的相机。幸亏当时叶鑫的男朋友严许及时赶来,把相机抢了回来。但严许被匕首刺中了右手,被叶鑫送往医院。

然而他在医院待了两天,忽然便人间蒸发,不见了。虽然这件事已过去很多年,叶鑫也绝口不提,但她隐隐感觉,叶鑫不可能轻易忘记严许,那是她的心结。

严许刚消失的那段时间,叶鑫表面看起来没事,照常上班下班,但一个月内却连续晕倒了两回,送去医院检查说是贫血,孟茹从医院回来大为光火“她这样下去怎么行,天天吃这么少,不贫血才怪!难道男朋友走了,她也不活了吗!”

叶鑫在医院躺了两天就回来上班了,王妍妍清晰记得,叶鑫一回来就迅速投入工作,还追着她问,“妍妍,上次我晕倒时,大家讨论的那起顺义市福康路私宅起火案,报道出去了吗?人员伤亡情况?起火原因?要不要做追踪报道?”

王妍妍望着叶鑫憔悴的面容,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顺义市的媒体已经做过报道了,一对母子家中身亡,火灾原因是煤气泄露,家属情绪悲伤,不愿意接受访问。——哎,我说你啊,就别操心这么多了,工作再重要,也不如养好身体要紧。”

“真不去啊?”王妍妍又问了一声。

叶鑫犹豫着,手机忽然响了,是方庭意打来的,他在网上为叶鑫买的营养品已经到了,叫她记得去取快递,叶鑫轻声应着。打完电话后,叶鑫淡淡道“今天我还有事,改天再说吧。”说完,转身便走了。王妍妍先是诧异,然后看着叶鑫远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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