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并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

她只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真实所想,虽然引起了少年时期的这个话头，但家入硝子并没有诉说下去的欲望。

病床上的人用他那双满含担忧的蓝眼睛，就那样看着垂下头的棕发女人。

算了。

“我和巴奈特,还有杰登。”她最后还是选择说了，“我们三个人是同期。”

这些话也许会顺着监听器传入所有超级英雄的耳朵里。

但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给林越挣构建度。

五条悟应该不会介意。

家入硝子酝酿了一下,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用上帝视角将玉折篇简单叙述了一下。

“等等。”史蒂夫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什么叫‘这群猴子也没用保护的意义。’”

队长无法认同夏油杰几近偏执的看法,他曾经为了美国人民而战，见过无数人，也与许多人经历了生离与死别。

什么叫消灭所有普通人，只留术师存在的世界？

“……”

家入硝子不想为夏油杰辩解什么。

“或许那个夏天，实在是太热了吧？”

她的声音与散去的雾一样浅淡。

“热到咒灵涌动,人性涌动,生命也在涌动。”

那个夏天的咒灵涌动如泉,所有一级以上的术师都忙着祓除咒灵。

偏偏是在夏油杰天天吞咒灵球的那会，偏偏是他精神力最薄弱的时候，他在那个小村庄里遇见了被关起来的美美子和菜菜子。

那是压倒夏油杰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以前是一个满嘴正论的家伙。”

家入硝子说出这句话时,既不是为了遗憾什么，也不是为了怀念什么,纯属是一种心底的感叹。

“还是各奔东西了。”

死了以后还被别人霸占了身体。

真逊啊,杰。

“他后悔过吗？”

史蒂夫冷不丁的发问，夏油杰前后的价值观太过割裂，割裂到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人。

“也许？”

但夏油杰没有回头路可走。

大义是他自己选的道，就算错了，他也会一条路走到黑的。

夏油杰注定无法回头。

……

‘你的构建度够了吗,lin？’

没有去睡觉是家入硝子今夜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快要接近日出时刻时，医院里果然又来了一些其他病人。

这些病人绝大多数都是市民，但也有几个例外。

“熊猫？”

家入硝子看着被分头行动的熊猫，眉头似乎跳了一下，太阳穴随之而来的刺痛淹没了她，她扶着太阳穴反应了好一会才反过劲儿来。

“送错地方了。”她的语气平静，但眼底里说不清楚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送到纽约去，亚瑟·阿

德勒那里，谢谢。”

‘是鹿紫云一吗？熊猫。’家入硝子在心音里问了一句，‘你的核心还在吗。’

‘还在。’

那就好，起码还能修回来。

家入硝子低头，对上这只巨型咒骸的眼睛。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lin——’

‘硝子。’林越突然又开口制止了她的言语，‘放心吧。’

‘守好美利坚，我们要去找天元摊牌了。’

进化后更接近于咒灵的天元大人，你说出的谎言总会被揭穿的。

默许、勾结、还是合作？

不死又怎样，

你迟早要迎来一个了结。

——

伦敦的二号结界依旧没有打开，英国人自然而然没有什么咒灵逼近的紧迫感。

就算附近国家（例如法国）内的结界已经打的不可开交，也无法阻挡英国人过复活节的决心。

后天就是复活节了。

‘你现在还能完善一下剧本。’五条悟四仰八叉地瘫倒在沙发上，准备暂时养一下精神，‘一会去薨星宫和夏洛克回合了，你估计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在福尔摩斯面前想别的，莫过于自爆自己心里有鬼。

‘行。’林越也确实需要最后确认一下。

‘996，总结我的构建度。’

【阶段构建度总结中——】

【阶段六：100%

侦探游戏3生死九相观:93%

阶段七（进行中）：30%

隐藏任务<唯我独尊>：100%】

【人物构建度总结中——】

【「虎杖悠仁」上升至75%

「五条悟」上升至75%

「伏黑惠」上升至75%

「七海建人」上升至60%

「夜蛾正道」上升至40%

「家入硝子」上升至40%

「钉崎野蔷薇」上升至50%】

【查询完毕】

【护卫lin总构建度：495%】

‘唉？’明明已经知道事实，某五条猫还是装作不知道的问了一句，‘<唯我独尊>这个隐藏任务是什么意思呀～’

装，你就装吧。

996没好气的在心里骂了一句，但它不敢骂出声，面上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是从御三家到埃利乌斯一家独大的隐藏任务。”

‘这点你说错了。’虽然说的很对，但五条悟还是纠正了996的说法，‘是游行者一家独大。’

也许未来还会有除他们之外的人加入游行者，也许是布拉德和小伊森，也许是五条悟未来的学生，再或许是可以信任的政府人员——

只要是可以帮助咒术界的人，皆为掌权者。

‘错。’

五条悟的政治头脑有进步，但不完全进步，林越叹了口气，还是把他在建设完成的后续布局吐了出来。

‘掌权者只有你。’

就像一个国家，国家元首只有一个，而制衡元首的其他机关可以有很多。

就拿这个世界的咒术界来举例，五条悟是实际掌权者，现在咒术协会是制衡者之一，还有一部分咒术世家的成员也算是其中一员，未来应该还会有政府分设的特别咒术特别负责处。

拿国家的思路套用到咒术界，反而会更加清晰。

‘呐，听着就很累。’听见这一串道阻且长的计划时，五条悟黏黏糊糊的声音像是撒娇的猫，‘不是还有你吗？’

……

“走吧。”林越率先推开门，回避了五条悟这个问句，“福尔摩斯估计已经在等我们了。”

装死是一种手段，林越在这方面不能说是精通，也可以说是十分熟练了。

毕竟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十分擅长这个，有时候同事发生了什么大瓜时，想要自己置身事外，还得善用装死技能。

但他这里的愿意并不是装死，而是林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不知道建设任务完成后，自己还会留在这个世界还是去别的地方，这一切都还是未解之谜。

无法确定是否可以做到的事情，还是不要轻易许诺给别人了。

‘你确定495%的构建度可以完成你的计划？’追上来的五条悟换了个话题问，‘还差点吧？’

‘没事。’

林越已经看见路灯下的夏洛克了。

‘足够了。’

这点构建度，足够对付羂索了。

这一切该到此为止了。

林越最后抬头看了一眼笼罩伦敦的结界。

我们大概，可以度过一个和平的圣诞节吧？

……

伦敦高专，薨星宫内——

沉默的福尔摩斯显得格外有气势，难得的是，他今天的身边没有了约翰·华生，也许是已经预见了这件事的危险性吧。

他很奇怪，为什么被一些人视为‘咒术界神明’的天元，模样与形态却更像是一只咒灵。

术师的尽头是咒灵？

不。

是非咒力死亡术师的尽头是咒灵。

天元已经死了吗？

可祂的术式明明是——

不死。

这是让夏洛克最摸不着头脑的一点。

且，虽然无法从天元大拇指一样（划掉）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但他说谎的痕迹太重了。

明明在谈话中，天元说自己的全知仅限英国，可祂又是为什么十分清楚奥黛丽·泰戈尔的事情的呢？

没错，第一次与天元的谈话中，夏洛克还故意提起过关于九相之外的另外实验体。

他问：

“您知道羂索除了九相之外，其他实验品吗？”

当时天元是怎么回

答的呢？

祂回答说：“你是说，奥黛丽·泰戈尔生下的那个小孩吗？”

这句话把所有问题都暴露出来了。

奥黛丽本人只在法国和美国活动过，其余去过的地方也只有意大利和挪威。

她根本没、来、过英国。

而这只是谎言之一，夏洛克还描述了一部分伦敦二号结界内的状况，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虽然二号结界没有开启，但咒灵数量大量增多了。

实际上伦敦里面平安无事，有些可以看见结界的伦敦人民只是害怕了两天，发现没事后还是该准备过节就继续准备去了。

夏洛克在说一个很明显的谎。

但天元的回答是：“是吗？”

然后等两秒，不，或许两秒都不到的时间后，他又回了一句，“伦敦的节日氛围很浓重。”

为什么犹豫，又为什么问这一句是吗？到底是可以看见伦敦内的状态还是不能呢？

直到他们后来离开薨星宫后，林越给他留下的一句近似谜语一样的话：

“天元在说谎。”

到底哪句是谎言？还是全部都是谎言。

夏洛克只是见了天元一面，这一面就给他留下了诸多迷题，让他在几日废寝忘食的研究了很久。

他在被查封的克里斯琴家、盘星教以及埃利乌斯家乱窜，终于得到了答案：

天元的全知，并不局限于英国。

据埃利乌斯家的一段文书记载，他们在第一次咒力系统升级的时候，也就是人文复兴时期，虽然大多数咒术家族都在英法这边建祖宅，但咒术的活动地主要是在意大利。

咒术师与史诗级增强的咒灵混战之际，是天元为他们提供了线索。

由此可知，那时天元的全知也包括意大利。

这只是佐证的条件之一，后来他分别在克里斯琴家和兰开斯特家发现不同的资料，进一步证明了这个观点。

这就是谎言。

“精彩绝伦。”

站在薨星宫的外面，林越笑着为福尔摩斯的推理鼓起了掌。

他知道天元能听见，他也是故意在说给天元听——

你心虚吗？天元老登。

“但我想纠正一下。”林越选择把所有事情都揭开来说，“这确实是谎言之一，但是我说的谎言是——”

“他是「死灭回游」的管理者。”

亚洲青年的笑脸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表情阴冷无比，是利剑的刃，也是虚无的寒。

“是羂索告诉我们的哦～”

五条悟笑着接上了林越的话。

嗯，虽然这个世界羂索没说，但是上个世界的羂索说了哦。

就这个二周目，爽！

……

“轰隆——”

薨星宫的门在此话落下后缓缓展开。

“进来吧，诸位。”

我看你准备如何辩解啊，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