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里，第一次抽烟是小学毕业的时候。

印象很深刻，除了他以外的所有同学，毕业典礼上父母都到场了，他们都在台子底下笑着，拍着手，有些人还全程录了像，抱着鲜花等候迎接自家孩子领完毕业证书下台。

全班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人庆祝他的毕业。

他当然羡慕，羡慕别的孩子温馨的家庭氛围，羡慕那些温暖鼓励的话语，羡慕那一捧作为礼物的鲜花。而他什么都没有。

因为即便他是年级第一，在李莹眼里，也不值得她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来参加这么一个无聊的、没有意义的活动。

李莹是会抽烟的。他家里烟灰缸有很多，各个地方都能找见，客厅，阳台，饭桌，玄关，书房里。香烟也随便一找就能在抽屉柜子里被找到。

而作为母亲，李莹从不顾忌在他面前抽烟，也不会去考虑什么吸二手烟对他的危害，本质上就是，她不够爱他，不够关心他。

从茶几抽屉里找到一盒未拆封的香烟和打火机时，打开前他也犹豫过，但还是因为年纪小，对于亲情有需求，心里还抱有期待，那股巨大的委屈淹没了他，让他想要叛逆、违背一把。

因此，烟盒还是被拆开了。

学着记忆中李莹的样子，模仿着按动打火机，点燃了口中衔着的香烟。

第一次抽烟，口腔里吸入肺部的那干涩味苦、刺激的烟气直冲鼻腔，他不小心被呛到，控制不住的咳嗽，眼泪从眼眶溢了出来。

学会抽烟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容易，也因为流了不少泪，让他记忆深刻。但他还是坚持的学会了，变得熟练了，习惯了这涩口的味道，和微微晕眩放松的感觉。这也似乎成了一个发泄情绪的渠道，一个他用来抵抗李莹的方式。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什么烟瘾，不是非抽不可。只是偶尔烦闷了，散心时抽一根。

今天也只是因为李莹而发泄情绪而已。他被骂倒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又提到了他爸。

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心里对他爸还残存的记忆，留下的情感牵绊，也总是利用这个作为武器来刺激他的情绪。

在李莹眼里，他爸就是个没有进取上进心的废物，守着那不值钱的领域，偏安一隅，自诩过的幸福。

许月霁对他爸的记忆都是有关家庭的，他无疑是个好父亲，顾家有责任，从小他就是被他爸带大的，李莹这个母亲倒是缺席了。

而在事业方面，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李莹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但他不愿意去相信李莹的话。

他觉得她自相矛盾。要是他爸真的有那么窝囊废，为什么不早点和他爸离婚呢？

她的那些野心，许月霁不予评价，但是不要带上他。他没有那么多欲望，他只想平静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因此，每一次听到李莹让他用脸勾引魏西洛的提议，他都觉得可笑，觉得她真的疯了。

有时候，他会为自己感到悲哀，为什么她会是他的母亲，这断不开的血缘关系。

——

西洛打开车门，微笑着对着许月霁说：“早上好啊。”她的包被毫不客气的扔到了后座，自己也坐了上来。

而那辆本该她坐的车现在正被司机重新倒车入库，返回车库里。

西洛迅速的捕捉到了许月霁闪过的一瞬讶异，但很快又被他收好了表情。

他没开口问为什么她过来了，也没回应她的问好，偏头避开她，靠在椅背上安静的忽略掉了她，当作背景板。

他们之前的氛围隐隐变了。虽然以前也是沉默的，但总归许月霁在她面前仍然戴着礼貌的面具，礼节性的回复不会缺席。

但现在，他似乎变得“任性”了起来，也更真实了。

“李叔，出发吧。”西洛轻松愉悦的笑了起来，让司机开始出发，“之后，李叔也顺便接送我一起上下学吧。”

“好的，小姐，下午在停车场里等你放学我们再走。”

对许月霁，她也说了：“你可以在教室等我一会，或者车上等我，看你喜欢怎样。”

既然都清楚明了了，她也就不掩饰了。

她的身份还有个好用的点就是，她是魏家的独苗大小姐，手里还是有点权有点钱的。至少，许月霁明面上，也还要听她的话。

他没回应，眼珠斜着瞥了她一眼后被垂下的眼皮遮住里面的情绪，才慢慢的从喉咙深处支吾了一声低低的“恩”。

她可能真的也是个不管不顾的疯子。这一刻，许月霁有了这样的想法。

——

西洛觉得自己疯了，不然怎么会在听到杨书景无意间的吐槽而产生这种想法出来？

“我好无语。”课间休息的时候，杨书景坐了过来，她的眼下是重重的黑眼圈，整个人透露着明显的无语。

西洛看向她，问：“怎么了？”

“我昨晚熬夜看了本小说，前面都还挺好看的，女主事业心满满，搞事业搞得特别成功。”说着说着，杨书景就气笑了，为了这本破小说她还熬了个大夜，结果结局就这？她真的要气吐了。

“哈哈，结果作者不会写感情戏，给男主整了出强取豪夺的戏码，用把柄威胁女主在一起，我真的受不了。”

“然后呢，我以为评论区的想法会和我一样，结果点开一看，只有我一个人是小丑，底下全是磕死我了，甜死了。我真怀疑是不是我出问题了。”

杨书景是真的怨气很大，后面继续吐槽了一堆，但西洛脑子却只停留在一句话上，抓住了关键字后将其他的都忽略掉了。

“强取豪夺”...也不是不可以哈。

西洛还真的思考起来了这件事的可行性，以至于希望得到她共鸣的杨书景眨巴眼睛看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注意到。

“西洛，你怎么看？”

“我？”西洛假装咳了两声，脸上却因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泛红，“那个...就是...我，只是好奇哈，男主他是用什么把柄威胁女主在一起的呢？”

杨书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