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家族的家主互相望了望，在其中一个的带领下，鼓起了掌。

人群中，有人喊道，

“您要如何改革？”

艾伦一笑，夸赞道，“问得好——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斯克林杰部长愿意秉承开放的心态，修改巫师界的法律。

“当然，他也会为我们解释这一点！”

他看向斯克林杰，将手搭在胸前，往前一放，脊背挺得笔直。

斯克林杰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高声道，

“是的，魔法部会给你们保障！不管你们过去参与过什么事件，在眼下，在未来，都可以平等地、公正地生活在法律之下！”

他有些不适地攥紧拳头。

这些话太过违心，让他不由得有些恶心，但这位王储说这是清扫这些罪犯的第一步，他也就勉为其难。

“不日起，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将会增设一机构，称作‘立法办公室’，广邀各界优秀代表，对目前法律的缺点提出建议。”

台下的反响极度热烈。

这些前食死徒当年追随伏地魔时有多荣光，在伏地魔消失之后就有多落寞。

他们虽然凭借“夺魂咒”的谎言和捐给魔法部的财富摆脱了牢狱之灾，但也一直难以逃脱被福吉抓着要钱的命运。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彻底抛去前食死徒的身份，摆脱魔法部的辖制！

这让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看看！看看！

就说这位王储跟伏地魔根本不是一路人！什么新一任黑魔王，什么只代表麻瓜种的利益，都是谎言！

渐渐地，几分狂热在他们眼中蔓延。

也许是被伏地魔压迫日久，他们早已习惯在新的主人面前俯首称臣。

这世上能全然独立思考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在随波逐流罢了。

斯克林杰仍然在讲述着改革的打算，从法律改革讲到执法规则，从允许麻瓜种进入魔法部就职，到鼓励创新创业……

艾伦早已无声地走到台下落座。

兰斯轻轻望着他，眼眸中是克制过的感激不尽。

但殿下没有笑。

他顺着艾伦的视线望去，看见了隔了三个座位的德拉科。

这位马尔福少爷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膝上，低垂着头，不言不语。

卢修斯的脸色难看至极。

要不是顾及艾伦的面子，他恐怕会带着德拉科直接离开。

在斯克林杰的“演讲”完毕之后，见艾伦没有动作，兰斯只好顶替他上台，宣布晚宴开始，请在座来宾尽兴而欢。

在众人的欢畅声中，卢修斯拂袖而去。

艾伦转眸望去，看见德拉科紧跟着无声起身。

他以为德拉科也要离开，却没想到，铂金少年看着他，缓慢但坚定地朝他走来。

艾伦一顿，手中捧着的香槟无声半落。

德拉科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看见他手里的香槟，轻轻笑了笑，调侃道，“拿着这个干什么？你又不能喝。”

艾伦无言。

他一时间不知道对方过来干什么，直到这少年抬手攥住了他的酒杯。

德拉科抬起左手，轻轻扣住他的右腕，使了些力气，示意他放开，从他手里拿走了那杯香槟，一饮而尽。

留意着这边的视线都有些探究。

……本来以为殿下会对马尔福下手，现在看来，究竟如何还有待商榷。

……谁叫马尔福有个好儿子？

艾伦无声竖起了静音屏障，半晌，他垂着眼睛、看着德拉科手中的空酒杯道，“你怎么没跟你父亲一起走？”

德拉科笑了笑。

他的笑容难得这么真诚，可惜没人看见。

“为什么要走？你还给马尔福留了条后路，我要是走了，你还怎么骗那群人？”

艾伦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听他说，

“马尔福不是你唯一的目标，格林格拉斯、扎比尼、帕金森他们同样在巫师界举足轻重。

“虽说他们从来比不上马尔福。”

艾伦沉默，略低着头看着那双沉静下来的灰蓝眸。

这双眼睛是沉静了。

却好像也不再有跳动的光。

他默了半晌，一开口却像质问，“你为什么帮我？说实话，我做好了你跟我决裂的准备。”

德拉科耸了耸肩。

这分明是个轻松散漫的动作，却被他做出几分沉重来。

“我也不知道。”

以狡诈著称的灰蓝眸真诚至极，看进那双不见天日的海蓝色的眼睛。

“可是，艾伦……在一年级的圣诞节，我就发誓效忠于你了。我承认，过去两年内我有私心，但我没有忘记当时的诺言。

“我说过，马尔福从不轻易交付忠诚。但交付之后，也绝不会轻易背叛。”

艾伦的手无声紧攥。

他看着错失的挚友，突然又竖起一层混淆咒，执拗地说，“可之前在学校，在斯莱特林地窖，你为了阿斯托利亚抛弃了我！

“德拉科·马尔福，这就是你说的忠诚？”

德拉科有些怔忪。

他几乎有些难以置信，“你……你还记着这个？都过去两年了，你还记着这个？”

“我当然记着这个！”艾伦不自觉抬高了音量。

德拉科忍不住冷笑。

“她是我女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你一直在为难她！”

艾伦简直被气得头脑发昏，“我不是为了为难她！我只是在针对格林格拉斯！如果她不是格林格拉斯家族的人，我会为难她吗？”

“艾伦·康沃尔！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德拉科也来了脾气，一把揪住艾伦的领子，扯乱了那规整的衣衫，“你和我，咱们这些人，谁能抛下姓氏活着！”

他们两个好像都忘了这是什么场合，仗着静音咒和混淆咒的包裹，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幼稚又执著地争论起当年的对错。

艾伦重重地缓了两口气。

他有些无措地抬起手，扶了下额头，将手下压，努力冷静下来。

“德拉科……”

他叹了口气，“请你相信我，即使在现在，我也从没想过放弃你我的友谊……”

德拉科也松了手上的力道，声音沉了下来，“可你一定会拿马尔福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