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芙还沉浸在阴谋得逞的喜悦中，躲避不及被热水泼中。

台下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惊呼。

湿润感袭来，贝芙张着嘴愣了半秒，胸腹部传来灼烧感，她才尖叫起来，摔倒在地。

“关摄像头！”导演从导演椅上站起，一边喊一边冲向台上。

台下的工作人员也纷纷放下自己的工作围上来。

“快打120！”

“冰块！快拿冰块来！”

“没事吧贝芙姐！”

“贝芙姐你撑住，救护车马上来了！”

二三十个工作人员一下子都涌到贝芙身边。

演播厅本来就是密封空间，再加上这么多人围着，温度快速上升。贝芙因为氧气不足大口大口呼吸，又疼到说不出一句话，翻着白眼几近晕厥。

顾晚之和炎熠被挤到人群之外，无人在乎。

顾晚之皱着眉，绕到炎熠的身前，手颤抖地摸向炎熠胸腹部衣物，沉声问道：“烫到了吗？”

炎熠握住顾晚之的手：“没有，这些伤不了我。”

她还是不放心，炎熠虽然有些神通，不知道究竟是神还是其他的灵，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凡体，也是会受伤的。

她越想越不安，干脆把手移到衣摆下方，就要撩起炎熠的上衣查看。

察觉到她不安分的手，炎熠干脆揽住她的肩膀，限制她手的动作。

顾晚之挣扎不出炎熠的手臂，叹了口气，任由炎熠搂住她，不再动作。

电视机前的顾寻寻看完整个过程，捂着额头，痛苦到说不出话。

怎么会——

有这么蠢的人？

当着摄像机面前，把热水倒到顾晚之的身上，表演还这么拙劣！

她在心里骂了一百句“蠢材”。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找贝芙当盟友？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一旁的明楚枫当然也目睹了全过程，看见顾寻寻的样子，还以为她在为贝芙担心。

他温柔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别担心，已经第一时间打了120了，贝芙会没事的。”

她不得不适时抹一把脸，装出一副圣母样子：“可是贝芙会被烫伤……这不会也是姐姐做的吧？”

镜头拍的不明确，不经意看着，倒像是顾晚之用手推了一把贝芙，水壶才会掉的。

但作为顾寻寻，她明白这一定是贝芙故意为之，况且在电视播出的画面也并非毫无端倪。

“晚之，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话虽如此，语气中的犹疑却暴露出他内心的不信任。

“贝芙和我玩得好，我不会连累了贝芙吧？姐姐会不会是因为我的缘故迁怒贝芙。”她掩面痛哭“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惹姐姐生气，还连累了贝芙……”

明楚枫轻拍顾寻寻的背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会保护好你的，晚之她不敢对你怎么样，至于贝芙我会再派人去照顾。”

听到这话，顾寻寻愣了一下，勉强一笑：“我抽空自己去看她就好了，不用麻烦你派人去照顾，再说了，贝芙需要静养，人太多反而不好。”

就贝芙那个猪脑，保不齐会在明楚枫手下面前说什么蠢话，要是三言两语扯到自己的身上，可不好了。

救护车停在电视台大楼外，轮廓上的爆闪灯在夜幕中格外突兀。

记者兴奋抬着摄像机，挤在担架周围，闪光灯对准贝芙没有血色的面庞。

贝芙躺在担架上，神情痛苦，脸上还挂有泪痕，摇着头躲避刺眼灯光。

贝芙几个助理的脸被挤到变形，往人群中伸手用力拨开人群，可是贝芙周围的人太多，哪里又是一己之力可以推开的。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艰难开路。

在贝芙的哀嚎声中，医护人员终于把她抬上医护车内，关上车门，把摄像机拒之门外。

人群来时轰轰烈烈，目送走救护车后又三三两两散开。

晚风徐徐，顾晚之和炎熠并肩站在不显眼处，看着贝芙被扶上担架，最后进了救护车。从始至终没有人去找过两人说一句话，如同两个透明人。

最后还是顾晚之手疾眼快拦住导演，才得到冷淡一句：“没你的事了。”

导演回复后，头也不回走进大楼里，在他眼中顾晚之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员。

顾晚之裙摆被清风扬起一角，快到中秋，夜晚有些凉意，她不自觉拉一拉袖子，风直吹得人心也发凉。

她心事重重，目光空洞，望着远方黑暗深幽，一言不发。

炎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走，炎熠就站在她余光能看见的地方陪着。

身边人逐渐走光，大楼下只剩他俩仍站原地。

她突然转身，走到便利店买了一打啤酒，抱着走了两公里到江边。

炎熠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想帮她拿啤酒她坚决不肯，还三番两次想把自己支开，他无奈只能假装走开，其实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将近十点，江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顾晚之独自沿着江边栅栏走一段路，找到一个干净空地，压着裙子坐下去。

江边风大，不断吹起她栗色长卷发，雪纺袖子微微颤动。

她把啤酒放在右手边，有条不紊拆开啤酒包装，“呼呼”风声中夹杂一声开罐气声，罐口冒出一缕白雾，也消散在风中。

“敬过去——”她豪迈举着啤酒，对江边喊出一句。

微抬下颚，易拉罐中冰凉液体源源不断进入她的口腔，喉咙上下滚动，尽数咽下。

眼前又浮现那段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养父母断掉生活费后，没有钱交学费，被赶出校园。没有成年，而且是留学生，于是到贫民窟的餐厅当黑工，在店里打地铺睡觉。

因为她的身份特殊，不被保护，连最低工资都拿不到，每个月工资只有四百刀不到，比街边的流浪汉都不如，但终归有吃有住。

好景不长，干了一个半月后被举报，她又失去了工作，最后半个月的工资也没有拿到。这次她的运气没那么好了，当时打击黑工雇佣很严厉，她把自己的报酬一再调低，最后只要求两顿饭和一个睡觉的地方，辗转几个区，走遍餐厅、服装店、酒店……

却没有一个地方收留她。

穷困潦倒，不修边幅，街边偶尔有人可怜她施舍一些食物，她光看着咽口水，也不敢吃。

五天过去，除了去咖啡店要的水，没有吃进一点东西。

那天她终于撑不住倒在大街上，视线模糊，恍惚中以为自己不久于世。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请来救救我吧——”

那天，神并没有因为怜惜她而降临，但确实有人来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