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周末我妹找我的时候说，不想留长发了，天冷洗头发太麻烦了。我说，咱俩去把头发剪了吧，剪个短头发。

我俩就去了。她是单纯的剪头发，我是小说里写的，断发如断情。我跟苹果说的时候，苹果说我太矫情了。我只是有一点小伤感，就一点而已。

大文说我，你这是返老还童了么？天山童姥。

我说，嗯，可不是呗，练的走火入魔了。

他说，哪个练？恋？还是练？边说边在空气中写着这两个字。

我白了他一眼，往心窝戳刀子么。

旁边的几个平时玩的好的起哄，练啥？练啥？分享一下。

我说，练功，如今群龙无首，只待绿林好汉，练成绝世武功，一统江湖。

大文说，你跟好汉差着性别呢。群蛇无首，你去合适。你就是蛇首，蛇精的头儿，阴险又毒辣。

我说，我得先学怎么长蛇毒，再说阴险的事吧。

话音刚落，雅忽的扔了一本书过来，被眼疾手快的宏伟接住了。雅说，你说谁呢。

我们都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宏伟把书扔地上，说，发什么神经，我们说话碍你什么事了！

雅指着我说，我就问你，你说谁呢。

我说，我说什么了，我们就在聊天，说什么了。

雅说，你说谁长舌妇，说谁阴险，当我没听出来是吧。

我就无语了，嘀咕一句，什么耳朵。

雅就直接冲我过来了，说，我就问你，说谁呢！

我哪见过这架势，就顺势的往后躲。大文，宏伟，还有大鹏，一边护着我，一边拦着雅。

雅见打不到我，指着我说，不要脸，天天跟男生混在一起，娼妇！

嘿，我这暴脾气，我说，你好，你不跟男生玩，你不是娼妇。我就不要脸了，我就是愿意跟男生一起玩，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雅说，呵，好人谁跟娼妇玩！

这话捅了马蜂窝了，大文推了雅一把，说，我就看你是个女生，要不早扇你了。

班长看见大文动手了，赶快挡在两人中间，劝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大文气得说不出话，宏伟说雅，打你都嫌脏手，有多远滚多远。

正闹得僵持的时候，班主任来了，把我们几个都提到了教室外面，还没开口问，三个男生一人挨了一脚。我心里拧着劲的疼，都是我连累了他们。

班主任问雅，怎么回事。雅说是我骂她。班主任说我，又是你惹的事？我盯着班主任，视死如归似的盯着班主任，说，您都不问清楚，就说是我惹的事，我在您眼里，就是个惹事精？天漏了也是我捅的，地塌了也是我跺的。

我的泪在眼睛里打转，我忍着不让它掉下来。心口骤得开始疼，疼的我站不住，跪坐在了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

大文也顾不得班主任了，蹲下来问我怎么了。我说，胃疼。班主任大概是看我状态真的不好，让大文，宏伟送我去医务室。大鹏被老师留下了，估计是要问话，大鹏一直都是老师心中的诚实可靠的学生。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在大文和宏伟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下了楼。走出班主任视线时，大文说，装的真像，别装了，班主任看不见了。我说，装你大爷，我难受着呢。宏伟说，要不我背我吧。我说快歇了吧，还嫌事不够多。

到了医务室，我满头都是汗，校医说，看着像是胃痉挛。她看不了，让我去医院看看。宏伟跑回去找班主任开请假条。

我跟大文说，以后你们还是少跟我玩吧，估计我这体质特殊，不大吉利。

大文说，咱们今天说啥了，那泼妇发疯了。

我说，我不知道，她说我骂她长舌妇，我那句话说长舌妇了。我俩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复盘，最终找到了，我说长蛇毒，我的意思是长出来蛇毒，没说全，她听去了成了长舌妇。

真是无语至极了。

宏伟过来的时候，我们把这一发现告诉他，宏伟说，这就是做贼心虚吧，不是有人这么骂过她。

我们三个去了学校附近的诊所，吃了药，喝了点热水，我也缓过来一些了。大文说好机会，去玩吧。我说不去了，大鹏什么样还不知道呢。宏伟对大文说，你们去玩，我回去，就说你得照顾她。

我说算了，回去吧，哪天再找借口出来。他俩拗不过我，就回去了。到班级，班主任没再找我们。大鹏说，他就如实跟班主任说了，真没人骂雅。我们就把我们的发现又跟大鹏说了一遍。

这事我以为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开始有传言说，二班的班主任把他班里一个女生打坏了，传到最后愣是说成打住院了。开始大家关注的焦点是班主任，毕竟地震这事刚过去没几个月。后来风向就变了，都在问是哪个女生。

哼，对，是我，名声越来越臭的我。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一个走神，就是年底了。高三的跨年有些特别，狂欢的气氛里交织着略微苦涩的味道。

元旦前夕，每个班都准备着跨年活动。我什么也不准备，咋过都行。摆烂，持续的摆烂。苹果说，你来我们班参加活动吧，我们班主任说可以邀请外班的同学。我说，我不去了，别给你添麻烦。苹果说，不会，不会，你随时都可以来。我心动了。

宏伟说，长蛇毒，你给我帮个忙呗。

我说，找我帮忙你得有好的态度呀，又说长蛇毒，干什么玩意。

那件事以后他们都叫我长蛇毒，还叫的很大声，气得雅啪啪的把书摔在桌子上。

宏伟说，你作文好，帮我写封情书呗。

我说，作文跟情书能一样么，再说你找我写，可找错人了，我写的情书是斩缘剑，不是红线。

他说，那不是也得有缘，才能斩么。

我说，你别跟我咬文嚼字的，不写。

他说，你帮我写，条件随便你开，只要我能做到。

我说，你不用写什么情书，只要真诚就够了。

他说，一封漂亮的情书也是我的真诚，真诚不嫌多。

那就写吧，写完了宏伟一看，相当满意，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说，就咱这文笔，小意思。宏伟说我，你轻点吹吧，别地震房子没塌，你再给吹塌了。说完，就忙着去誊抄了。

唉，我竟无言以对。要说为什么写的他满意，因为我写的真诚，希望这打动不了他的情书，能打动她吧。

如果说毕业季是分手季，那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恋爱季，表白季。我又帮其他人写过几次情书，他们说写的让人掉鸡皮疙瘩。大课间，操场上多了很多溜达的人，八成以上是男女组合。

我有时和柴胡也会去溜达一会，路过三楼下意识的会寻一寻他的身影，偶尔看到了，他转身就走。现在反过来是他躲我了。

宏伟说，我成功了！我说恭喜你哈。他说，你有什么要求就说。我想了想说，要不教我打游戏吧。他说，没问题，我做你师父，教你。我说，师父？他说，诶，乖徒弟。气得我想揍他。

一天，宏伟带着一个女生到我面前，说，乖徒弟，叫师娘。师娘？亏他说的出口，那女生闹了个大红脸，不停的打着宏伟。我说，叫这么美丽的小姐姐师娘，都叫老了。师娘的脸更红了。

柴胡问我，你是不是放下了，那么多人表白都成功了，你不再争取一下么？我说，不了，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柴胡说，别为难了自己好。

转眼就到了元旦那天，上午还要上课，下午布置教室，晚上是联欢会。班里分成了几个组，要包饺子，每个组里都必须要有走读生，需要带菜板，刀，擀面杖什么的，还有包饺子的面和馅。本来是班长早就分好的组，也考虑了平时谁跟谁关系好，谁跟谁有矛盾的，但总也是有人不满意。

我就不满意，我问班长，你给我分的组，除了柴胡，其他的同学似乎我都不怎么熟，组长也没给我安排啥任务，你给我换个组吧。

班长有些为难，说都已经分好了，不熟，不更应该和同学多互动么。

我说，你再给我换换吧，要么跟大文一组，要么跟宏伟一组，都行，要不太尴尬了。

班长还是表示换不了。

这时我听见我身后有人说，臭狗屎，到哪都招人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到。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谁，我也没转身，在班长桌上悄悄的拿起一个本子，刚要转身扔过去，被班长摁住了。

班长压低声音说，有捡钱的，没见有人捡骂的，你别惹事了！我给你换组，你跟宏伟一组，记得别再惹事。但是柴胡换不了哈。

我没说话，出了教室。雅还在阴阳怪气的说着什么，我也懒得听。

刚出教室门，遇到了一班的轩，他哈哈笑着说，终于赢你一次了。

我笑了笑说，输的心服口服！你的作文语文老师在我们班讲了，我们还传着看了呢。

他又哈哈的笑，说承让承让。

我说，没事我走了哈。

他拦住我说，晚上联欢会，你来我们班玩一会吧。华在我们组，你俩平时不是关系挺好的，一起热闹一会。

我说，谢谢，不了。别惹你女朋友误会。我知道他有女朋友，和他同班，据说是他写了很多封情书追来的。

他说，没事，我女朋友善解人意，不能误会。

我说，到时候再说吧。我就下了楼，不知怎么的，心情很低落。我就一个人在学校逛着，逛着逛着就出了校门。

学校附近有一个文具店，我经常去买笔，买本，很多本就是因着好看买的，放着都没用。我进去的时候，小朵班的石岩也在，在挑贺卡。现在很少有人送贺卡了。

看见我进来，主动跟我打招呼，学姐好。我冲他笑了笑，没说话，东看看西看看的。他说，学姐，你来看看贺卡有没有喜欢的，我送你一张。我说，不用了谢谢。

我啥也没买就走了，又逛到嫂子的快餐店，柴胡也在，帮忙收拾着。我之前的组，柴胡负责带菜板，刀，擀面杖之类的。守着嫂子的快餐店，带这些相对方便点。

我跟柴胡说，我换到宏伟组了，班长说你不能换。

她说，跟谁一组都行，就你非得要换。

我说，组长都不给我分任务，明显是嫌弃我。还说了雅的话。

她说，你自己想多了，晚上就联欢会了，高兴点。

我没说话，盯着正在播放的电视看，也许也没看。也不知是因为雅的话，还是因为又一次的即将离别，心里隐隐的泛酸。

正走神，一张贺卡出现在眼前，学姐，元旦快乐！是石岩。

我说，谢谢，你有心了。我接过来就放桌上了。

他就坐我对面跟我说，我觉得你会喜欢这种偏可爱类型的，就选了这张。

我说，谢谢啦，有人送就很不错了，还能挑挑拣拣的。我拿起贺卡，打开的时候掉下来一张纸条。

我抬头看看他，他示意我继续看。纸条上写着我的名字，又写着，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落款石岩。

我避重就轻，说，你的字写的还挺好看的，练过字帖吧。

他说，他很直接的说，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我真是太惊讶了，惊讶他的直接，直白，惊讶他居然喜欢我，这是对我有多不了解。我听见柴胡和她妹妹低低的笑，嫂子在拦着她俩，说别捣乱。

那一刻，我的心里，没有一丝的欢喜，只有无边无际的伤感。我说，对不起，我不能。

他说，我不会打扰你学习的，我知道你要高考了…

我打断他的话，说，我现在不想谈论这些，你走吧。

他迟疑了一下就走了。她走了以后，柴胡和她妹妹就围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看贺卡和纸条，嘻嘻哈哈的打趣我。

我不堪其扰，逃了。

冬天天黑的早，大街上的路灯都亮了，昏黄的光照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一个的光圈。街上行人很多，大多都是学生，高高兴兴的谈论着马上开始的联欢会。很多店铺把音响放在店铺门外，音乐声音很大，伤感的歌，欢快的歌，好不热闹。到处都是一派节日的欢乐氛围，只有我，煞风景的难过，和孤单。

我就想，秦桧还有三个朋友呢，破船还有三斤钉呢，我也是有人喜欢的。为什么就是得不到他的回应呢，拒绝也好，厌恶也罢，不能和我说清楚么？

音像店里在播she的《super star》，“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我只爱你，you are y super star”。

这首歌在我知道11号后，听过无数遍，总觉得是首很欢快的歌。此刻再听，那旋律像是砸在心头，痛的让人无法呼吸。

我站在街边，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