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心玉》

第26章 疯子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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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棱紧赶来到塔克勒,彼时黑罗的三个小卫兵已经打探到很多不为人知的军情。正由柳穗书信,虎牙送出到塔克勒。

这天,虎牙一番乔装来到塔克勒小镇上,他找到安疗会安插在此的密探,塔克勒之前都归胡再勇的白玉分堂管辖。

今天这小哥却没有接密信,而是眼神暗示,“这位主顾,您要的货刚刚才到后院,劳您大驾亲自验货方好……”

“如此即可,大掌柜带路!”虎牙也很机智的听懂,抱拳跟上。

来到后院,是有几匹骆驼,正在休息。那大掌柜前方引路,“这边请!”将虎牙带至西边的一个小厢房里。

一进门,虎牙差点跪下,这人正是安如棱!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跟公主和堂主三人打入黑罗半个月,已经习惯小组作战的成就感,完全忽略他还有个顶头上司安如棱。

这毫无征兆的见面,着实让虎牙愣住,结结巴巴,“呃呃呃,堂,堂主……”虎牙低垂着头,完了完了,该如何解释?柳姑娘又不在身边,一顿骂是少不了!

“虎牙!最近挺忙啊?!”安如棱皮笑肉不笑。

“哪里哪里!堂主见笑了!”虎牙头皮发麻,不知该如何应对。说完赶紧深吸一口气。

“安疗会的规矩,怕是要再加一条?!”安如棱阴阳怪气的坐了下来,他旁边的桌椅都在颤抖。本就不牢靠的破旧家具更是要散架。

“堂主息怒!”虎牙知道说什么都是错了,自从跟随他以后,早已摸透他这古怪性子,和七爷不同,这位爷心情好能捧你上天,心情不好,就等着好果子吧!

虎牙扑通一下跪在旁边,安如棱丝毫不动,“若不是柳堂主留信,我早就让胡再勇废了你!”这次,他不止是心情不好了!

“传令,立刻押罪徒虎牙回安疗会本堂!先关入水牢,一切等我回去以后再做定夺!”安如棱那双凤眼吊起,眼眶发硬,眼底也因为多日的奔波劳累而发黑。整个人戾气太重。

虎牙毫不辩驳,不过,他只担心公主和堂主的安危。

安如棱当然明白,他不能就这样迁怒于人,不然如何服众?不过,他还能拿柳穗怎么样?他越来越觉得,柳穗已经离他很远了,不知为何?可昨天不还是在一起玩耍的伙伴吗?不还是那个给他做各种美食的可爱女孩吗?从她“死掉”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早就深陷其中,不知情已浓,爱已深。那三年是如何过的?每一天,每一晚,每个没有她的地方,他无法忍受那种突然的剥离,仿佛抽掉的是他的骨血。

每个地方,都有他们昔日的身影。每个物件,都是他们的曾经。那种没有她的窒息的日子,他过够了三年,三年,他都没有办法走出来,除了喝酒,喝到迷迷糊糊,喝到梦里她活了过来,他四处打听,希望她活着就是自己活着的希望。

把她找回来,就是他这辈子最伟大的事,最有成就的事,最值得珍惜的事。他怎么敢再失去?

因为他只有她了………

安如棱疯魔的想法,就是马上找到柳穗,把她带回家,放在自己身边,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奏请圣上,娶她为妻。

黑罗部族到了傍晚时分,卫兵们换岗巡逻,柳穗和幽兰一直忐忑不安,“怎么这个虎牙还不回来?塔克勒有那么远吗?”幽兰在低声抱怨着,柳穗思索着,怕是出事了?

可是两人不能轻举妄动,又收不到任何消息,焦虑的幽兰,就要出去找,被柳穗拉住。

不可,若真有变,我们现在已经身处险境,为今之计,先想好如何脱身。

幽兰收拾起随身物品,将地图小心翼翼的隐藏好。待星月爬上夜空,就是她出动的时候。目前他们应该还未暴露,不过,随时都有可能。

安如棱穿上虎牙的衣服,不顾胡再勇的反对,要深入黑罗部族。胡再勇没有办法,只得安插两名当地堂会的绝顶高手随行。

三名夜行衣,一路疾行,趁着夜色很快来到了黑罗部外的密林。

此时,幽兰和柳穗正准备离开,二人窸窸窣窣,换的也是夜行衣,打着暗语,出了村落,就在要进密林时,幽兰警惕的拉住了柳穗。

等等!幽兰右手伸出,示意停顿。

柳穗虽不会武功,但也很服从指令。她们静静观察四周,突然幽兰拉着柳穗蹲到了一堆乱草丛里。

三个夜行衣,快速的通过。往黑罗方向去了,她们心有灵犀的互相点点头,又藏了片刻才出来,幽兰手牵着柳穗,她已经满手是汗了。

二人潜入塔克勒,找到三人常住的那家客栈,没有虎牙的踪影,不大的小镇,他能去哪里?

幽兰十分恼火,虎牙来送信,怎么就丢了?

柳穗坐在屋檐拐角处,拉下幽兰一同坐下。让我想想!

虎牙送信,都是安疗会固定的暗钉接收,若他出了事,则暗钉也有危险,不如咱们明日去看看那暗钉所在,就能知道虎牙的处境如何!

柳穗来西域之前,就已经与塔克勒边部取的联系,她只要找到那个叫烟宝子的人。

这个烟宝子只是个代号,是男是女她并不知晓。可是安疗会有一套暗语,她和幽兰一起,趁夜留下了那些标记。

当烟宝子看到枫叶,便会来到这家客栈,我会留下带枫叶标志的锦囊袋。只要谁来取走,谁就是烟宝子!

第二日,直到傍晚,果然有人来取东西,他一副中原商贩打扮,个子不高。

柳穗立刻示意幽兰,幽兰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的酒杯,佯装喝多了,往楼上去了。只留柳穗一人吃着饭菜。

那人领了东西,也不犹豫,转身就踏出客栈,朝西边去了。楼上的幽兰早已经看着他的去向,转身一个蜻蜓点水,就飞上了屋檐。至少上面走起来比较快!

那人到了僻静处,打开锦囊袋,看了柳穗的纸条,是安疗会的密语,黑罗有异动。看完后,就给吞了。

幽兰蹲下眼见着那人拐入另一条街道,向那后街去了。

直到半夜,柳穗惊醒,什么时候了?幽兰还没回来?正想起身点起烛火,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穗儿姐姐?!”幽兰摘下面罩。

回来了?如何?柳穗一面担心她,一面又焦虑虎牙的安危。

“虎牙已经不在塔克勒小镇了!”幽兰摇摇头,可是她并没有发现端倪。

怎么回事?你都打探到了什么?

“你说的那个暗钉,他确实看了密信,看完就吞了,随后进了一家铺子,应该是你们安疗会的!里面都是中原人,没有一个西域部族的!”幽兰喝了一口柳穗递过来的茶水。

“那些人神色自若,不像有什么勾当!其中一个,似乎是堂主,我看别的人都很敬重他,他们倒也没说什么,就是那人肩膀上站着一只怪鸟!”幽兰娓娓道来……

“你说你们安疗会还真是奇怪,当年我还问过圣上,如何就成立了安疗会?宫里经常说着你们安疗会的奇人异事………”幽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柳穗打断。

那只鸟什么样子?柳穗瞪着眼睛。

“什么鸟?”

就是那只怪鸟?

“啊啊!你说那只鸟啊,它,它嘴巴挺怪的,像个葫芦………它看起来精怪的很,好像能听懂人说话……”幽兰看着柳穗,“怎么,你知道什么了?”

他是胡再勇!柳穗坚定的说,要说堂主,西域这边并未设立分堂,原本西域就是敏感之地,圣上一直未设立过,再说到怪鸟,她近期见过的就是那只偷吃的葫芦鸟,虽然她不知道那就是葫芦鸟。

在胡再勇那里,她闻到了药材味,证明那只鸟到过他房里,作为普通人,房间里多飞来一只怪鸟,并不奇怪,但他是谁?他可是安疗会的堂主,任何事都不会是巧合。

如果是胡再勇,那么……柳穗思考一番,昨晚那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安如棱。他还是来了,信里,她说,自愿请命去西域支援幽兰公主,只这么多年,洽逢处到如此肝胆义气的闺中密友,不论前路艰险,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请他知悉后不要怪罪任何人,她去西域是圣上恩准,并带虎牙随侍。

她当然明白安如棱对她的感情,只是她不是那种狠心的人,有些话她始终说不出口,若是有机会远离,她想他会放弃的。

不过这只是柳穗的想法,安如棱可不这么想,她越跑,他越追!

既然安如棱到了黑罗,那么虎牙,他并没有生命危险,最大的可能,就是虎牙受到迁怒,被关押起来,毕竟,安如棱总堂主的身份,想处置一个小小随侍,不需要太多理由,一个不服从,就是惩罚。

柳穗舒了一口气。虎牙没事了,有可能已经回中原。幽兰不置可否,“他没事了?”幽兰并不知道安如棱的另一面,他疯魔起来,只有柳穗能压得住!

柳穗并不想露面,安如棱抓了虎牙,就是要找到她!她不得不玩起猫捉老鼠游戏。

我们天亮就离开!柳穗拍拍幽兰。将情报送回去!

二人打定主意,安稳睡下。

谁知,天刚亮!就有人来敲门,外面声音听着熟悉,柳穗揉着眼睛,幽兰也因太劳累睡的十分香甜。

门外是胡再勇!柳穗突然惊醒坐起!嗨!大意了,昨夜就应该启程!

她支支吾吾,此时也不躲藏了。安如棱则在楼下的大厅稳坐,脸上都是阴郁之色。

过了不多时,柳穗下了楼来,胡再勇正尾随其后,笑眯眯的。

二人见面也不说话,柳穗坐下喝茶,掌柜的察言观色,命小厮端上丰盛早餐。是安如棱早就吩咐下去的。

看见柳穗以后,他稍微缓和了一点,“你最爱吃的!”柳穗不言语,也不看他。

“怎么了?”安如棱总是这般性子急躁。

你怎么来了?要是换作小时候,她早就一脚踢上去,还要揪着他耳朵。可是如今不能够了,男女有别,也不能总是让他“误会”。

“我?我来看看虎牙有没有偷懒!”

虎牙呢?柳穗有点愠怒。

“他啊?我手上有些事,让他去处理了。”

柳穗放下筷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门。安如棱立马就跟出去。

柳穗不想搭理他,出了塔克勒,向镇外去了。

“穗儿,穗儿!你去哪里?”安如棱焦急的跟在后面,怎么喊她都不回头。

他加快拦住柳穗,你不要跟着我!柳穗面无表情。

“我担心你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你身体那么弱,我自然是担心你身体啊!”

是吗?你担心我就要一直跟着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当然要跟着你,你看你瘦的!快跟我回去吧!”安如棱抓着她肩膀。

不,我不回去,我想做的事还没完成!

“你有什么事?交给我!”安如棱说什么也不让。

我不想和你解释,你有你的事,我也有我的事!

“穗儿,你变了!”安如棱神情落寞。

我还是我!

“不,自从你从云径村回来,我们和以前就不一样了!”

我们以前是以前,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还觉得能和以前一样吗?

“为何不能一样?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变过,以后也不会变!”安如棱双眼通红,就要失去理智。

柳穗没有再说话,半晌,她抬手,又放下。她不能帮他拭泪了,以前的穗儿可以,现在的穗儿不可以。

我对你,也从来没有变过,你是我至亲的家人。

当最后那两个字说出口,安如棱整个人都在颤抖,强忍着呼吸。

如棱,那一年你捡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并不属于这里……我其实……

“那一年!不是我在雪地里捡到你,若我执意不带上你,我是否不会有今天如此的狼狈?”

“当我知道你死了,我也死了,当我知道你还活着,我又活了,我安如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没有你的那三年!”

安如棱咆哮着,落下来的泪滴洒落在边陲小镇的沙土里。

“我刚出生不久,母亲就死了,没几年父亲又遭叛徒暗算。那年大雪封山,七哥带着我星夜赶路回总堂,路上就遇见了你,我本不愿捡你回来,只因我不再信任任何人,是七哥他医者仁心,救回了你,你却把我当成救命恩人,日日陪伴着我,和我玩耍,逗我开心,你成为了我的依赖,成为了我安如棱这辈子都放不下的人!我想爱你,我不能失去你!”安如棱泣不成声。

柳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捂着胸口,一阵心痛袭来。

所以,她一直以为是安如棱将她带回安疗会。她陪伴着他,报答着他的恩情,纵容他的小脾气,她一直以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回馈着她的救命恩人。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也让他误会了。柳穗不知该说什么?可是陪伴是真心实意的啊,除了报答恩情,她早就把他当做至亲好友,在这个时空里,她还有什么朋友吗?

她的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她只是想做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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