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筱漾没反抗的机会就被周铮塞进了出租车。

“去哪家商场？”

周铮问。

赵筱漾：“……”

“要买什么？”

赵筱漾：“……”

周铮这种人都不配得到惊喜！他都不配！

“问你话呢？”

“中央广场。”

赵筱漾闷闷道，“就去中央广场。”

空气中弥漫着燃放鞭炮的气息，天还阴着，今年过年可能会下雪。赵筱漾攥着手机，周铮对司机说道，“去中央广场。”

拿出手机，他的手机已经换成了最新款。“晚上去旭然家聚。”

“哦。”

车上在放恭喜发财，新年的气息浓郁，周铮修长的手指敲击屏幕发送讯息，似无意问道，“现在去中央广场买什么？超市已经关门了。”

赵筱漾脸有些红，转头看窗外，她抿了下嘴唇说道，“我想单独去逛。”

周铮蹙眉，看了赵筱漾一眼。车到中央广场天已经黑了，周铮下车拉上羽绒服拉链，“我在这里等你。”

还有半个小时商场关门，赵筱漾飞快的跑向商场。周铮目光沉下去，单手插兜，看着赵筱漾走进一家男装店。他磨了磨牙，强行移开视线。

群里王昊他们还在说晚上去蒋旭然家怎么玩，遥远处有人放烟花。绚烂烟花照亮了大片黑暗，周铮抬起头，眯了眼。

除夕夜，外面街道冷清，大部分人都回家过年了。周铮拿出手机翻看通讯录，翻到第二遍，他把薛琴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我爱着你爸爸，我们不是因为不爱而分开，我想给你全部的爱，可现实中诸多无奈。我是你的妈妈，也是你外婆的孩子，无论是谁，我都没办法放弃。未来的路如何，我希望你能永远心怀着爱面对这个世界。”

“周铮。”

周铮回头，赵筱漾从商场里跑出来，气喘吁吁。她呼出的白色雾气融进寒冷的空气中，她黑白分明的眼干净透彻。中央广场商厦的灯突然亮了起来，星光璀璨，赵筱漾回头，她是第一次见这么壮丽的灯光。闪烁的碎小银光铺天盖地落了下来，令人震撼。路人为之驻留，纷纷惊叹。

肩膀上多了一只手，赵筱漾闻到熟悉的气息，她没有躲。周铮拉过赵筱漾，赵筱漾转身撞入周铮的怀抱，周铮拉上赵筱漾的羽绒服帽子，盖住赵筱漾大半个脸，吻落了下来。

赵筱漾瞪大眼，周铮贴着她的嘴唇。他们都没有闭眼，身后有烟花炸开的声音，周铮看着昏暗空间里赵筱漾的睫毛。他动了下眼，喉结滚动。

周铮先松开，吻轻如羽毛。赵筱漾立刻弹开，脸上滚烫，呼吸也急促起来。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春雷席卷大地，轰隆隆的响着。她有些耳鸣，紧张的尾指发抖。

“你——”

“回家了。”

周铮转身大步走向路边，招手拦车。

赵筱漾抬手拿下羽绒服的帽子，让寒风落到发红的脸上，心情稍缓了一些。周铮的嘴唇有些凉，软软的。

他的睫毛真长，那么近的距离，他的睫毛扎到了自己的肌肤，痒痒的。赵筱漾坐上车，抬手放到嘴唇边，但是她很快就拿下去，这样会不会让周铮误会她在回味那个吻？

算吻吧？是吧？周铮亲她了。

手机又响了一声，赵筱漾拿出来看到王昊发信息，“明天下午筱漾妹妹想办法出来，然后我们一起杀回去，铮哥肯定会惊呆。”

赵筱漾的心还跳的很虚，按着手机刚要回复，就看到蒋旭然发信息过来，“晚上你们一起过来。”

“跟谁在聊天？”

赵筱漾猛地把手机装进口袋，“没有谁。”

周铮的脸立刻变了，赵筱漾以前从不避着他，手机可以给他玩。

“那给我看看。”

赵筱漾抬头看着周铮，眨眨眼，“啊？”

“啊什么？给我。”

周铮修长的手指伸到赵筱漾面前，玉白俊美的脸没有情绪，冷沉的眼注视赵筱漾。

赵筱漾迅速删除群组聊天记录，把手机递过去。

周铮解锁看到蒋旭然发来的最新消息：“那我等你。”

“蒋旭然等你干什么？”

“就晚上聚会。”

周铮不爽了，他不爽爆了。他蹙眉深呼吸，不能发脾气。一个是他兄弟，一个是他女朋友。

“你想去蒋旭然家？”

赵筱漾皱眉，“不去么？”

周铮转头凌厉的眼盯着赵筱漾，语气不大好，有质问的意思，“我的意思，你很想去？”

赵筱漾皱眉，“不是你要去吗？”

周铮把手机扔回去，冷哼。

赵筱漾：“……”

周铮一路上没跟她说话，进门也是一前一后，保持着一米距离。赵筱漾有些无措，不知道周铮哪来那么多气要生。

周铮脱掉外套扔到沙发上，周启瑞起身取下眼镜，收起周铮的外套，“衣服不会好好放？妹妹呢？”

“后面。”

周铮冷道。

“吵架了？还是欺负妹妹了？”

“谁欺负她。”

周铮冷哧，“吃饭吗？”

“脾气这么差，也不知道像谁？”

周启瑞强行忍住脾气，“吃饭。”

晚餐很丰盛，也有点冷清，周铮先离席。周启瑞给赵筱漾倒了一杯果汁，想说点什么，面对孩子敬畏的眼神，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多吃点。”

王昊打电话过来，赵筱漾连忙接通。

“你们出来了吗？快点，我在你们家门口，铮哥的电话打不通。”

“我去叫他。”

赵筱漾喝完果汁起身，“叔叔我出去玩了，跟王昊他们。”

“周铮哥哥跟你一起？”

“嗯。”

“那去吧。”

赵筱漾跑上楼敲周铮的房门，周启瑞叹口气，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先生，我一会儿收拾完走。”

按以前的规矩，大年初一，张姨是不在他们家过。可今年薛琴不在，家里没有人照看，她再走了，这一家子连热饭都吃不上。“明天早上过来？”

“不用。”

周启瑞又倒了一杯酒，喝完，“初三再过来。”

张姨还想说什么，周启瑞摆摆手，“过年了，你也该回家跟家人团聚，孩子都等着呢。”

张姨今年六十了，也是圆圆满满一家人。原本张姨是母亲那边的佣人，他和薛琴结婚，两个年轻人没人照顾。张姨就过来帮忙，一帮，二十年过去了。

“把酒杯给我放着，其他的收了。”

赵筱漾敲到第三次门，周铮开门，他只穿毛衣，精致颈部线条一直延伸到毛衣里面。他白的泛光，目光冰冷靠在门边，“有事？”

“王昊他们在门口，叫你出去玩。”

“哦。”

周铮应着，但还没动，冷眸居高临下睥睨赵筱漾。

“你去不去？”

赵筱漾被看的很不自在，退后半步。

“去！”

周铮转身回去，狠狠甩上门，巨大声响。

赵筱漾：“……”

她就没见过比周铮脾气更差的人！

周铮很快就出来了，换了一套单薄的黑色休闲西装，里面搭着衬衣，样式是很好看。周铮的肤色白，清冷矜贵。

赵筱漾多看了两眼，真的不会冻死？

周铮脸上还写着不耐烦，“不走？”

走出温暖的室内，顿时冷的一哆嗦，赵筱漾戴上厚厚的围巾和帽子。路边王昊正在打电话，赵筱漾喊了一声， “王昊。”

王昊回头看到赵筱漾，挥手挂断电话，再往后猝不及防看到穿休闲西装的周铮。愣了下，直接爆笑出声蹲到地上，“我操！铮哥你要去参加婚礼吗？”

“闭嘴！”

周铮踹了他一脚，王昊笑的捂住肚子，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行了！哥，你这套是春装吧？真不会冻感冒？”

周铮：“……”

“你新衣服买的是这个？”

王昊扶着花坛站起来，擦了把笑出来的泪，“你看天气预报了吗？明天暴雪，零下十度。”

周铮：“……”

“要不你穿件羽绒服？”

“冷？”

周铮一脸冷傲，“你身体差才会冷。”

赵筱漾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好吧，她身体真的差。她没有周铮的铁骨铮铮，没有周铮耐冻。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周铮露出来的脚踝上，白皙的脚踝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季节在b市，到底哪家的傻子会穿露脚踝的裤子？

蒋旭然家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正好王昊他妈要去蒋旭然家打牌，就开车带他们过去。上车后，王昊的母亲回头审视周铮，“阿铮，你不冷？穿的这么少？”

周铮：“……”

到蒋旭然家，进门的时候碰到蒋旭然的妈妈，她连忙拿了件蒋旭然的羽绒服递过来，“阿铮，你的衣服呢？”

周铮：“……”

王昊强忍着笑，解释道，“范思哲春季新款，别看薄，特别保暖。”

脑袋上挨了一巴掌，王昊母亲说，“你们在家玩，别出去。”

又看周铮，薛琴离婚的事他们都知道，没薛琴管着，周铮连衣服都没人给搭配。“太冷，冻着阿铮了。”

周铮：“……”

蒋旭然家装修的暖色调，浅色为主。方伶俐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抱着话筒，听到声音抬头，“快过来，旭然家的这套音响设备特别好。”

王昊踢掉鞋子飞奔过去，蒋旭然端着饮料从厨房出来，他穿浅粉色毛衣。头发剪短了，染成了栗色，他的五官偏柔和，苍白的脸上桃花眼一如初见的潋滟。

“你们过来了？喝什么？”

“橙汁。”

“赵筱漾呢？”

“都行。”

赵筱漾换鞋，走过去要接托盘，王昊飞快的跳过去拿走果汁，说道，“谢谢。”

两杯果汁，他和方伶俐。

“在哪里？我帮你吧。”

蒋旭然太孱弱了，穿浅粉色更有种弱不禁风感。

“不用。”

下一刻，赵筱漾的帽子就被周铮拉住，人被按到沙发上，周铮凛步过去拿走蒋旭然手里的盘子，走向厨房。蒋旭然父母脾气好，他和王昊对蒋家比自己家熟。

“以为你不来了呢？”

蒋旭然单手插兜靠在厨房边，“听说你要去打电竞？”

“不打。”

周铮斜睨他，“可以出院了？不是玩手术？”

“下个月，过年想在家里。”

蒋旭然笑了下，很淡，他看向客厅的方向，王昊和方伶俐生龙活虎的打闹。目光中有向往，他拖着这个身体，笑不能大声，哭也不能大声，“过完年，我们十七岁了。”

“时间很快。”

“以前有医生说过我活不过十六，你看，这不是又过了一年？”

两个人走向客厅，周铮递给赵筱漾一杯饮料。他喝了一口果汁，顺势坐到了地毯上，长腿屈起，嫌弃道，“你让他们两个来你家唱歌，是想毁设备吧？”

话音刚落，方伶俐难听的声音从音响里冲了出来，蒋旭然连忙拿起遥控器关低了声音。王昊盘腿坐在地毯上，靠着身后的沙发，“方伶俐，我们唱十年，不要唱韩语的！”

“土。”

方伶俐踢开王昊，坚持把那首歌唱完。

厚实温暖的地毯，热烘烘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茶果的香气，话筒忽然递到赵筱漾手里，方伶俐说，“赵筱漾，你怎么不唱歌？”

赵筱漾仿佛拿到了烫手山芋，拿不是丢也不是，“啊？我不会。”

“哪有不会唱歌的？念歌词总会吧？”

方伶俐也滑下去坐到地毯上，把一块山楂冻扔进嘴里，道，“没事，我不会笑话你。”

方伶俐就不信这世界上会有十全十美的人，赵筱漾唱歌一定比自己难听。

赵筱漾看向蒋旭然，蒋旭然笑着跟她对视，他很期待赵筱漾唱歌，一定非常可爱。赵筱漾有些紧张，她又看向周铮，周铮靠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两个人视线对上，他漆黑的眼沉邃如海，赵筱漾的心跳加速。

“合唱么？”

周铮递过去一个台阶，喉结滚动，随即轻描淡写的移开眼，“想唱什么？”

“十年。”

赵筱漾抿了下嘴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