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峰常年积雪，很少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绿色。以前江离也不太习惯一望无际的白，但慢慢也就看顺眼了。

倒是喻淮远对紫霄峰很感兴趣，傲然风雪中的松树他要碰一碰，悬崖上肆意绽放的雪莲他也想摘一朵。

可惜喻淮远只是炼气期，实力不够，只能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似的盯着江离，小手合十：“拜托拜托，江师兄~”

“……等我一下。”

江离原本想拒绝，奈何对方可怜巴巴的样子太像江家村那只肉嘟嘟的小土狗，饿了就爱凑到他和他哥跟前哼哼唧唧要吃的。

王子昂站在一旁兀自生闷气，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师兄，你对我都没这么好…”

小胖子忍不住撇嘴，江离明明是他的好朋友，为什么这个红衣小孩一来就抢他的朋友，山下那么多弟子他不要，就非跟他争师兄。

江离无奈地揉了把他的头，因为他年长些，所以个子也比两人高了半头。少年长睫微垂，原本略显清冷的眉眼因为两人的拌嘴不自觉融化了许多：“听话，子昂。”

“好吧，”得到师兄的安慰小胖情绪好转了些，对喻淮远的态度明显和缓许多，“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我暂时把师兄借给你。”

喻淮远不理他，反倒伸出手揪住江离的袖子，目光灼灼：“那我可以做你的师弟吗？这样是不是就能每天见到你了！”

方才两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小声吵架的时候，江离正踩在崖边观察哪一朵雪莲更容易采撷。

万万没想到刚找准位置，就听到喻淮远满怀期待的话语。

还没等当事人说话，王子昂率先炸开锅，小胖子那个气啊，脚下蓬松的雪都被他跺实了。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王子昂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个拜师的理由，“江师兄的师尊可是慕尊者，他根本就不收其他徒弟的！”

他情绪有些激动，还指着江离给喻淮远科普：“我江师叔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学什么都很快，而且处世为人连我师父都夸过的！这么优秀的人才配成为慕尊者的弟子，你根本就不行！”

别看他人小，知道的事情可不少。李亿安能让王子昂来紫霄峰陪江离，必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但显然王子昂年纪还是太小，有时候说话并不经过大脑。

江离听到王子昂越发失控的语言，忍不住厉声吼道：“够了，王子昂！向喻师弟道歉！”

“师……”小胖明显不服气，但看到眉眼间带着不悦之色的少年，悻悻闭嘴。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不如江师兄。”

王子昂言语间都是对喻淮远的看不上，江离还以为丹宗的少宗主会被小胖给气得掉眼泪，没想到这孩子咧着嘴听他贬低自己。

听到夸江离的地方还认同地点头附和：“师兄确实出类拔萃，难怪我父亲收到慕尊者的信就急匆匆赶来。”

江离忍不住扶额，这孩子怎么一股傻白甜的模样：“喻师弟，子昂心直口快惯了，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喻淮远根本不在乎小胖子刚刚口吐飞沫说的那段话，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拜到慕冠清门下，成为江离真正的、嫡系师弟。

喻淮远可不傻，虽然王子昂总是叫江离师兄，但他师从李亿安，按辈分来算应该称少年为师叔。

只要慕尊者答应父亲的请求，他就可以和江离一同练剑修行，这日子想想就开心。所以喻淮远压根懒得管在旁边叫嚣的王子昂，一心想跟江离攀扯关系。

紫霄殿内，李亿安因为还有宗门事务要处理就先走一步，只剩下喻文德和慕冠清默默对饮。

“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慕冠清对于这个相识多年的老友还是很了解的，若非大事喻文德很少会来玄天宗见他，“今日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用对方的话来说就是——“慕冠清，你这地方太冷清了，不适合我这种热爱自然的人。”

每每想起来，慕冠清都想让清风剑把这不要脸皮的男人给打出去。

男人笑笑没说话，只是挥手将三个孩子的画面投在大殿中央。

两人就这么瞧着王子昂跟喻淮远吵架，作为疼爱孩子的老父亲，喻文德不仅没怒反而还大笑着鼓掌：“冠清，这胖乎乎的小家伙是真有趣！”

“喻、文、德，说正事。”

白衣男子只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在一点一点爆起，茶杯里的茶汤因为收紧的力度不断荡出层层波纹。

方才还在哈哈大笑的青衣男子突然收剑笑意，良久才说：“……冠清，可还记得二十年前你曾问过的问题。”

二十年前，彼时慕冠清还不是名震天下的第一剑，喻文德也只是丹宗板上钉钉的少宗主。

而慕冠清的师尊、李亿安的师祖喻剑尊已经半只脚踏入渡劫期，可以说只要迈过这个坎，离飞升就真的是一步之遥。

喻文德的父亲同这位尊者在少年时期就被修真界称为喻氏双壁，喻父还要大上几岁，所以对幼弟很是照顾。

因此在喻剑尊闭关冲击渡劫期的时候，喻父也暂时推掉了宗门事务，选择到紫霄峰陪伴弟弟。

这件事在修真界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在这之前还没听说过合体期老祖闭关需要有人护法。

故而大家纷纷称赞喻父“颇有爱护之心”。

慕冠清当时也很疑惑，他还问过师父若需要护法之人，为何不找他跟亿安，而是拜托丹宗宗主。

没想到喻剑尊望向他的神色复杂，许久才叹气：“待到日后，你会明白的。”

师父打的哑谜让还年轻的剑修不明所以，为此还去找了竹马喻文德想得到答案。

思及过往，慕冠清薄唇微动，问：“……所以，你现在是知道为何了吗？”

喻剑尊并没有成功，在闭关的第十年，他因为走火入魔被喻父一掌击杀。

当时的慕冠清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提剑给喻父来上一下。若不是李亿安拦着，身负重伤的丹宗宗主还真的就会当场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