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暴殄天人。

这是陶念芸的第一反应。

仿佛兴奋的一拳打进柔软的棉花，她不服气又气呼呼的想：下次一定找机会带江江验证一下谢极由的外貌。

她帅哥鉴定师的名头可不是说说而已。

晚间寝室，约会回来的郑盼予听说下午的事后实在是气不过。

她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又或者根本没打算隐藏的不忿，“什么工作要他一个实习生大情人节的晚上去改啊”，她试图说服没放在心上的室友，“他们不都是有电脑就行的吗，再不济陪着你把东西带回宿舍也是最基本的吧。”

江梦萦揉了揉还略微有些酸痛的大臂，思索了个可能，“可能是他们有什么需要现场紧急调试吧。”

郑盼予真的好气，她觉得她这完全属于皇帝不急太监急。

谁让自己摊上了个对男生完全不设防是室友。

上辈子怕不是个操心命。

郑盼予没好气地念念有词：“你可当心着点，他本来就擅长时间管理，而且我总有种不太好的直觉。”

郑盼予最近迷上了mbti测试，更是以和她墙头为同一人格而兴致勃勃，酷爱当爱情导师的她对姐妹们的情感见解很有一套独特方法论，且又通过直觉提前预判出好几个变心分手的成功先例。

直到最近她发现她的墙头在卧底节目中的直觉同样准到离谱，她越发坚信自己对江梦萦和陈明彬的感情有种姐妹可能受到伤害的判断是有依据的。

江梦萦见郑盼予依旧眉间轻皱，抚额下的表情些许沉凝，尽管觉得室友的担心多虑，但也知是为她着想，还是凑近了室友，轻轻挽住她的小臂，连哄带撒娇地小声保证：“我听你的，回来好好问问问他，别不高兴了嘛”。

郑盼予抬头，没什么语气地哧她：“你呀，这两年的恋爱到底是怎么谈的”，压下无奈的情绪耐心教江梦萦，“你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了吗，即便真没问题也会影响你们感情，若真是有问题，他有所准备更是不可能问出什么的。”

江梦萦被她说的学问惊讶道，倒真有了几分做贼心虚又见不得人般的虚心求教：“依你说怎么办嘛？”

郑盼予理所当然：“当然是让他措手不及啊。”

直到郑盼予一鼓作气探究到底，拉着她现身陈明彬公司楼下时，江梦萦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顺着室友的想法想哄她开心，却没想到室友出门盯梢的行动力强的离谱。

不过还真别说，天一黑，再这样偷偷摸摸的，说出去还真算不上坦坦荡荡。

不过来都来了，向来循规蹈矩惯了，这样的体验似乎还有那么点新奇和好玩。

盯了半个多小时，办公楼上还是没有任何人下来的迹象。

郑盼予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随后叫着江梦萦一起出发。

“去哪？”，充当跟班角色的江梦萦完全属于好友做什么她听什么。

“上楼看看”，郑盼予给她解释，“我刚让秦科去男寝瞅了一眼，陈明彬他们宿舍现在还没亮灯，应该没人回去，他刚才那会没从这走应该就还在楼上。”

陈明彬公司楼下江梦萦曾经来过一两次，不过她并没有上去过，而且这边大楼都是有门禁的。

郑盼予却丝毫不怯场，她提着袋刚从宿舍带来的甜点，向保安大叔熟络地打招呼：“叔叔好，我男朋友在楼上加班还没吃晚饭，给他送点夜宵，能帮我们刷个门禁吗？”

保安大叔循着话音分出个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俩一眼，询她，“几楼的？”

“二十三楼。”

“二十三楼今天没人。”

郑盼予以为是保安大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给她们开门，想继续恳求下试试。

保安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多耐心地解释了两句，“小姑娘啊，不是我不给你们开门。二十三楼虎厂的嘛，今天确实没来人，电我都掐了。二十四和二十六层倒是有来的，不过这会也早就回去了，你还是跟你朋友再联系确定下吧。”

夜晚的写字楼下罕见有人经过，郑盼予欲言又止地建议她，“不然你还是跟陈明彬打个电话问问吧。”

其实已经到寻不见人的地步了，就算郑盼予不说，江梦萦也不会这样自欺欺人地当作无事发生。

园区的道路平坦宽阔，路灯光线洒下，仅凭地上身影就能窥见舒展挺拔的线条与玲珑优雅的气质。

嘀——嘀——

响铃许久后通话终于被对面接起，江梦萦开了免提，对方呼吸似乎略微有些急促，出口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江江，怎么忽然打电话来？”

“想问问你公司事情怎么样了，都解决了吗？”

“都解决好了。”

江梦萦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点了点头，继续问，“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添了句理由，“因为结束的太晚，那会想着你肯定已经吃了，我就随便吃了点。”

江梦萦瞄了眼郑盼予手中的袋子，状若思考后开口：“那你肯定没吃好吧，我买了些小蛋糕，要不你下楼拿下？”

对面的音色带了些许慌张，推辞道：“不用了吧，你不是爱吃这些吗，留着多吃点。”

江梦萦忽然有一瞬间厌倦了这种游击战似的试探，直白地问：“你到底在哪？”

大概是听出了女生不同寻常的语气，惊颤下的回答开始错漏百出：“我还在公司。”

“不是结束了吗？”

听筒里一道女生突兀响起，“这就是你那小女朋友？这么咄咄逼人的呀，这可有点不大懂事了哦？”

江梦萦的表情忽地变得难以置信，乍然出现的女声冲击下还没缓过神，更别提还是如此阴阳怪气的埋怨。

周遭所有的声音似乎戛然而止。

又在片刻后重新汇聚，耳边是着急的男生，“不是江江，你听我说——”

晚风轻柔拂过女生丝滑柔顺的长发，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随风拍打向江梦萦的手机屏幕。

她像是有那么片刻忘记了话语和动作。

对面声音继续，这次又换成了女声，“听你说什么，说为什么你大晚上的和一个女生单独在酒店加班？”

思绪回笼，江梦萦扫了眼还在通话中的手机界面，上面显示通话已经持续了两分四十秒。

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却是翻天覆地的不堪。

三分钟很短，短到明明才只说了没几句话，三分钟却好像又很长，长到可以为他们两年的关系画上一个不可磨灭的句号。

就这样吧。

江梦萦想，这个电话似乎也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

通话被单方面主动掐断。

郑盼予观察着她的脸色，尝试着安慰她，“江江，你和他——”

江梦萦低垂着的头抬起，淡声说：“我想分手了。”

郑盼予的手下意识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放轻了声音，“没事啊宝，陈明彬他不值得，我们江江值得更好的，我回去就给你介绍下一个！”

江梦萦淡淡的笑了笑，话音温温柔柔的，“没关系的，我好像也没那么舍不得。”

郑盼予谨小慎微地对她一番透彻观察，确定好友状态的确无异常后，才小心翼翼地蹦出几句心里话，“虽然我总是你们俩的劝分组，但是真的走到这步了我才发现你好好的，别因为感情难过才是最好的。如果再选一次，我宁愿我的直觉别这么准，这样的事情永远不要发生才好。”

江梦萦认真与她对视，真诚宽慰，“这不是你的原因啊盼盼，而且这也是我的选择，你别胡思乱想”，她握了握对方的手，明明是经受打击那方，却还在安抚别人，“不过如果我以后真的还会再有男朋友的话，可要请你帮我好好把把关了。”

郑盼予略微放下了心，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下一个肯定找个绝世好男人！”

江梦萦弯了弯眼角答应：“好。”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一丝橙红光晕。

沉睡的万物仍未复苏，女寝楼下一道孤零零到有些落寞的男生身影醒目无比。

白日下精心梳妆打扮的女生们陆陆续续奔赴教室，其中也包含了男生彻夜的等待目标。

江梦萦每周最忙的就是今天上午的两节专业大课，这也正是男生在此等待的原因。

只可惜今日熟悉的寝室上下对他的态度着实算不得好，她的室友眼神满是戒备和敌意，而她光洁白净的小脸上也没了平时那般的欣喜笑颜。

陈明彬一路小跑，向着目标奔去，等不及向她解释地开口：“江江，我昨天——”

“哎，我说你没看见我们急着去教室吗？”，陶念芸作天听说了她俩的讲述后也是气愤地不行，对陈明彬自然难有好脸色。

郑盼予和于涂涂同样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眼前的男生，话语出口免不了态度生冷，“有些人现在上赶着过来，作天也不知道沉醉在哪片温柔乡里，时间管理大师不愧是大师，晚上忙成那样早上还这么精力十足啊。”

早高峰的校园主干道上不缺脚步匆匆奔向教学楼的学生，周围人有听到动静的行人纷投来打量的目光，看戏的人怕是不少。

毕竟几年的情谊，江梦萦不想弄得彼此太难堪，更没想过让陈明彬下不来台。

她明确答复：“中午下课再来吧，一起吃个饭谈谈。”

似是还想穷追不舍地争取，江梦萦正视他的双眸，眼中是全然陌生的清冷情绪，“我们还急着上课。”

再打扰已不合适，他顺她的意选了她的选择：“我中午在教室门口等你。”

甩脱了人形“包袱”，于涂涂忍不住凑近，“我真的好受不了这种表里不一男，江江宝，你该不会还要原谅他吧？”

江梦萦缓慢眨眼，似水的眸子扑面的漩涡像是勾人魔女外表下无意显露一丝不自知的清纯，即便是同性也会心甘情愿被她催眠沉溺，偏偏她还无辜的要命。

“不会”，江梦萦偏头，“我只是想体面和他告别，认真和这两年说声再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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