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大营。

完颜宗辅·讹里朵愁眉不展，看着完颜宗弼·兀术，“四太子，我们耗不起了耶。”

完颜宗弼悠然自得的拾起茶盅，品了一小口，“左帅，哪里还有四太子，且慎言。”

完颜宗辅·讹里朵叹息，“你还想打几天？”

“能打几天打几天，粮食告罄之前撤军。”

“撤军？”

完颜宗辅·讹里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能无功而返？

完颜宗弼·兀术轻声细语，“万岁山有问题，这么明显的漏洞，敌我双方视而不见，他却不动不逃不战，必定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完颜宗辅·讹里朵心说我肯定知道有问题，完颜宗隽·讹鲁观是怎么死的？

“东京城也耗不起，方圆百里掘地三尺，村落、訾堡、集镇、人员、食物、木材、铁器、药品、井水、农具，通通弄回来，如果不是希望在汴梁建南都，土地也给他毁了，到时候宗泽这个老不死的得跪着求我决战。”

完颜宗弼·兀术正在发狠，门下来报，“万岁山异动。”

原来，完颜宗弼·兀术最是警惕东面，探马川流不息日夜不停，若有异动，飞马来报。

“再探！”

完颜宗弼·兀术终于舍弃脸上悠哉表情，真正的认真起来。

探马接连来报，最终得来确切消息，王善率军来攻，约有兵士两万五千人，全是步军。

完颜宗弼·兀术居然再次越过主帅下令，“铁浮屠全军出击，务必一击而中，拐子马全军出击，掩杀至绝，为完颜宗隽·讹鲁观报仇就在今日，就在此时。”

完颜宗辅·讹里朵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完颜宗弼·兀术，嘴唇哆嗦两下，又坐下去。

铁浮屠成军五千六百，拐子马成军六千，全是完颜宗弼·兀术的部下，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伐辽战场上屡立战功。

当然，灭国之战不可能一个不死，但是，只要马具还在，草原还缺骑兵吗？

只是有一点，为什么不增加至一万呢？

宋史辽史皆有明确记载：“鍪极坚，止露两目，枪箭所不入，披两重铁兜鍪，周匝皆缀长檐”。

打个比喻，闷油瓶的黑金古刀如果能量产，张家古楼早就征服世界了……

就一句话的事儿，生产力和生产水平跟不上！

……

王善排兵布阵，三百床弩在前，二百火炮紧随其后，第三列是万岁山战兵营矛阵，第四列是本部剩余士兵。

王善本人亲临前线，位于床弩之后。

这个活谁都干不了，只能他来。

讲寻找战机，现在的李大正拍马不及。

就算在整个东京城，王善也不服任何人，连宗泽都算在内。

宗泽强大在意志信念和包容，而不是军事能力。

当然，这是他自认为，历史证明，他比岳飞差远了。

五千多铁浮屠，完颜宗弼只带来了两千，剩余三千交给了京西战场，洛阳和郑州之间的战场，铁浮屠必然能用上。第三路川陕则不然，如果把铁浮屠派往川陕，信不信吴阶三两下就给吃干抹净，想都知道，铁浮屠在川陕，基本跑不起来，适合的战场太少。

完颜宗弼·兀术一声令下，两千铁浮屠从营地开始蓄力，一里地之后方才提起速度。

如果陈谦在现场，会感慨一句，真·史诗级大片。

轻骑兵大军跑起来，五里外大地都在震颤，此刻铁浮屠速度起来了，仿佛万岁山都在颤抖，大地甚至有烟尘出现。

所有人，是所有人，都在恐惧。

包括王善、梁氏、杨析中。

战兵营又开始出现逃兵，而且慌不择路。

王善带兵确实不错，惊慌失措恐惧腿软者都有，但就是没有逃兵。

面对金军铁浮屠陷阵，面不改色的几乎没有，但是能压倒恐惧，因为地颤腿软尚且能坚持站立，并且握紧手中武器，已经是强兵了。

铁浮屠距离越近，恐惧越甚，压力越大。

黑色的甲具连成片，带着力量带着硝烟像山一样压了过来，就如同魔鬼从地狱中赶来，要荡平面前站立的一切生物。

万岁山溃兵更多了。

谢芳演已经杀不过来，甚至要身后的王善部帮忙杀自己人。

恐惧让他们失去理智，朝自己人挥刀……是短兵刀，长矛立在地上呢。

终于明白很多场面失控原因，明明敌人还没有到达战场，还没有进入弓箭射程进入火炮射程，仍然有人弯弓搭箭点燃火炮。

因为恐惧！

没有逃跑的士兵觉得，似乎只有手里的武器能赶走魔鬼，只要射出去，只要点燃引信就能驱走他们。

王善如果把床弩交给战兵营，现在已经完蛋了，因为火炮营已经出现逃兵。

再一次感谢王善，有他坐镇，床弩兵居然一个逃兵都没有。

果然，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一个善茬都没有，身上总有一个闪光点。

……

王善一声大喝，“放箭。”

可惜，铁浮屠已经接近一千五百步左右，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仿佛黄河之水的怒吼，根本听不见。

王善立即跑了起来，带着传令兵，在床弩后穿梭，大声喝令士兵踹动扳机。

终于，一支，两支，三支……床弩疯狂的飞了出去。

两肩粗的弩箭带着庞大的动能，像是参天大树一样飞了出去……

速度甚至比弓箭更快，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迅猛的撞向铁浮屠！

一时间有若天崩地裂，一支攻城木一下子能穿透四五列铁浮屠，中者整个身体塌陷着飞出去，撞击到身后的战马和骑兵，管你几重甲，通通送走毙命。

同一时间，王善命旗兵打出开炮的旗语。

三百支攻城木在两千铁浮屠身上，死伤虽然一片，但是仍旧不能停止其脚步。

事实上就算他们想停也停不下，超重战马跑起来，你想嘞缰绳就能停？

不过，三百根飞来的攻城木造成的伤亡也足够铁浮屠受的了，穿着那么重的铠甲，前方突然出现状况，你不得晃一下吗？

就好比你开着车快速行驶，前方出现路障，你停不下来……撞吧！

这个时候你根本来不及转弯，因为太重，马也跳跃不起，只能跟着听天由命。

就在这关键时刻，九霄神雷又来了！

这一次不是能躲不能躲，能跳不能跳的问题了，铁浮屠马具俱全，但是耳朵没能堵住，闷雷一般的声响带着动能爆破，直接让大部分马匹震死，死前还在进行各种规避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