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渝的精力实在过于旺盛，一直到天有些蒙蒙亮，才抽身离开。

江不离眼皮沉得睁不开，睡过去之前听见了凌渝没有太多感情的声音。

“一会儿让佣人帮你清理一下，有什么事就找季风。”

凌渝一直都是这样，在床上一副非她不可，张狂大胆的样子，下了床又很快恢复了冷漠。

一夜没睡的凌渝看起来不但没什么憔悴的痕迹，反而容光焕发，脸上也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副样子让季风都有些不知所措，他总觉得这几天来凌渝的情绪波动过于大了些，不过莫名其妙傻乐的时候也比原来多得多。

不算坏事吧，季风想。

江不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房间被阳光带进来的热气充斥，混合着还没完全散去的欢爱气息。

揉了揉酸痛的腰，江不离颤颤的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

换好衣服打开房门，卢妍正笑着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待她出来。

“江小姐，您快去吃饭吧，这里我来打扫就好。”

“不…哦，好。”江不离本想拒绝，但最后还是一溜烟跑开了。

只要她不在场，就不会尴尬。

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三点，江不离突然想起赵虹昨天说自己今天要出院的事情，赶忙打去了电话。

打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响铃四十多秒后被挂断。

这让江不离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股不安，随意往嘴里送了两口白米饭就忙着喊季风。

“江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去医院，去医院！”

见面前的女人眼眶红红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来回踱步，季风也不敢懈怠，赶忙把车开到了门口，没用一会儿就赶到了医院。

江不离的腿很酸，但她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赶在最后一秒拦住即将关门的电梯。

她祈祷电梯更快一些，好让她尽快见到健康平安的母亲。

“诶，你现在来味道都清理掉了，中午这一层血腥味实在太重了。”

“怎么回事哦？”

“就我们对面那一排，有一个女人今天中午出来上厕所，回去的时候在服务台那里吐了一大口血，天呐，你没在现场，真的吓死人了。”

听着身后两个女人的讨论，江不离心中的不安不断翻涌，电梯门还没全打开，她已经先冲了出去。

一路飞奔到熟悉的病房前，江不离突然有些不敢推门，于是就那样杵在门口，推门的手悬在空中。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这个病房的病人今天拉去抢救了。”

服务站的护士见江不离在门口一动不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提醒道。

拉去抢救了这五个字一下刺激到了江不离的神经。

“护士你记错了吧…”她不相信地望着护士。

“叫赵虹是吧？她今天中午胃癌吐血拉去急救了，你要是不信我把记录表拿出来给你看看。”

江不离没办法接受护士告诉她的这一切，吐血、胃癌、急救…昨天她的妈妈还笑着说她明天就可以出院，而一天后，这样三个残忍的词就被堆叠在了她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失态，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默默的流泪，路过的人都有些同情地注视着她。

护士轻轻拍了拍江不离不停颤抖的肩，她虽然第一次被调来这一层，但也在医院工作了许久，她看过很多生死，明白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突然和无法接受。

“你应该是她女儿吧，别哭了，我带你去抢救室，出来之后你多陪陪她。”

护士从口袋里找出一小包餐巾纸递给江不离，然后双手扶着她起身。

从病房到抢救室这一段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走到后面要不是有护士搀扶着，江不离甚至有些想要逃。

吐了血后的妈妈脸色会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惨白的像一张纸？她会不会呼吸微弱，会不会再也醒不来，会不会以后她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呢？

她不敢去想。

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江不离的鼻腔，有些刺鼻。

“到了，你妈妈就在里面，一会儿记得多陪陪她。”护士的声音把江不离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望着常亮的红灯，江不离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放在炭火上来回炙烤，惹得她坐立不安 。

不知道在门前来来回回走了多久，头顶上的红灯终于熄灭，急救室的大门被推开。

医生走出急救室，长长舒了一口气。

“医生…我妈她怎么样了？”

医生认得江不离，于是立刻改了改脸上凝重的表情，故作轻松道：“没事，你妈妈她就是一点小问题。”

江不离心头没由来地冒上来一股怒火。

“医生，你不要再瞒我了，如果是小问题需要进急救室这么久吗？我妈胃癌那么严重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胸膛急剧起伏，她气所有人瞒着她，更气自己没有早点带她来医院解决胃病才拖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医生一愣，随即轻叹一口气道：“那我也不瞒你了，胃癌中后期，治愈可能性不算太高。”

江不离一字一句地听完，双目微睁，面无表情地望着打开的急救室大门。

即使提前知道了真相，在听见医生再一次告诉自己时，江不离还是能感受到剜心般的疼。

这一扇大门突然间像是成为生与死的阻隔，赵虹被推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

江不离在病床旁坐着，双手紧紧握住赵虹粗糙的手，眼泪簌簌的掉，心像被揪一样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响起微弱却又熟悉的声音。

“离离…”

江不离原本哭的晕晕乎乎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赶忙凑到赵虹面前。

“妈…我要是不发现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妈怕你担心…”赵虹张了张嘴，声音虚弱无比，像是一阵轻风拂过耳畔一样虚无。

“好好治疗，多少钱都可以，你一定要好起来。”江不离将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递过已经倒好放冷的温水。

赵虹喝了一小口，眼神突然变得严肃。

“离离，你实话告诉妈，小凌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跟他什么关系？”

江不离抓着杯子的手一下子僵住，随即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淡淡开口道：“妈，我不都跟你说过了吗，他是我朋友。”

“不要跟妈说谎，今天有个小姑娘跑来跟我说你…你在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赵虹原本到嘴的话最后用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那些词语实在太过难听，她不想说，也不想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那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