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疼？！

099看向路修寒。

漆黑液体似是蒸发般在半空之中凝聚出稠云,骨翼自他身后张开，血腥气凌冽。

099看向夙星。

夙星的表情难受至极：【天啊，骨翼,那是长骨头，你知道长骨头多疼吗？】

099：【？】

眼前,路修寒的手臂褪去血肉，化为骨刀，干脆利落直接刺穿了布鲁海尔,鲜血喷涌，布鲁海尔被连人带魂高高举起。

099：【心疼？】

【怎么不心疼？】夙星语气真切,【血肉都没了,以骨骼为武器，多疼啊！】

说话间,路修寒身上血液滴落，菌丝蔓延，缠上布鲁海尔，在他身上扎根、生长，一声声惨叫自布鲁海尔口中爆发而出。

【……】099，【心疼？？】

【那可是血液！！】夙星字字恳切，【成年男性体内血容量只有4200毫升到4800毫升，流干了可就危险了,你居然还在质疑我的心疼？不能心疼，不该心疼吗？！】

099：【……】

099逐渐麻木。

他就多嘴，就多余担心一个恋爱脑。

夙星这边心疼得要死，另一边，布鲁海尔正被路修寒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的能力本就不适合面对面战斗，在路修寒的世界中又因为一手猝不及防的美杜莎之眼受了伤,现在更是伤上加伤，连逃脱都困难。

然而他的几位下属——肉条人们此刻正被欧伽和郝小南缠住。

郝小南和欧伽的能力虽战斗力不强，但范围大，他们竟让肉条人苏醒了一点人性，使成群成群的肉条人们陷入混乱状态之中。

巴顿，被那条哈士奇死死追咬，根本抽不出身赶来他这边。

萨丽……

布鲁海尔只能用余光看到倒在地面上的萨丽，拼命挡住路修寒袭来的攻击，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到三两步空档，他的口中一温，鲜血再也无法忍住，直接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布鲁海尔擦去嘴角血迹，恶狠狠的看向路修寒：“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你知道高维世界，你去过那所谓的游戏里，你见过主神，你了解世界真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作对，你从未想过，你也正在被愚弄吗！！”

“我知道。”路修寒并没有否认。

布鲁海尔再次咳出一口血：“你知道，你也完全有能力取代他们，为什么不反抗！是，我是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们完全可以联手！”

“不。”路修寒拒绝得干脆简洁，“主神、游戏和小世界类似于资本家、项目、打工人的关系。”

“掣肘资本家，不一定要成为资本家。”

“成为游戏，参加游戏，并不一定是被强迫的。参与游戏的世界能够得到能量，能够反过来用于延续世界自身，这是每个世界意志的选择，我并没有资格剥夺他们自身做选择的

权利。”

路修寒走向布鲁海尔：“况且，如果真搞黄了他们??[，其他需要就业的世界怎么办？”

“无法生存下去的世界不会去找高维人，去找所谓的主神，只会去找我，你只是想夺取一个小世界的能量便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你自己知道有多难，如果被千千万万个小世界攻击……”路修寒叹了口气，“很累的。”

路修寒在布鲁海尔面前停下脚步：“所以么，我的选择是搞黄他们的项目，但又不完全黄，让他们认识我，记住我，忌惮于我，不敢轻易压榨我、利用我，还需要给我最大限度的权利和自由，而那些被迫打工的世界，看到我时不时噎一下他们的顶头上司，也会选择同我站在一边。”

亲眼经历路修寒在无限游戏中“搞黄项目又不完全搞黄”的099：【……】

布鲁海尔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你就没有想过跨越维度，成为高维人中的一员？！”

“不想。”路修寒耸耸肩，实话实说，“高维人并没有肉\体，他们不过是被困在计算机里的一个个数据，看似拥有更高的意志，实际只能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动，没有情绪，体会不到身体上的快感，绑定了宿主时，甚至不能在宿主进行生命大和谐时出现，如此顶级的快乐他们都无法感同身受，白进化了。”

被狠狠戳到的099：【……】

路修寒伸手，捏住布鲁海尔的头，一股强烈的吸力袭来，体内能量如同倒流般，尽数从他体内被吸引出去，布鲁海尔开始疯狂挣扎，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另一个路修寒禁锢住了他，他只能尽可能封闭体内一切气孔，但这并没有放缓能量被吸走的速度。

布鲁海尔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他用力抬起眼睛：“你究竟想做什么？！”

路修寒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不知道？”

“我以为你早已经猜出来了。”

布鲁海尔似乎比他想象得要更呆一点，满心满脑子只想着跨越维度。

不过现在路修寒的心情还不错，他并不介意多讲一些话。

“我想带我家宝贝去度蜜月。”

“我为他准备了很多。”

“他将踏上我为他准备的地方，走上我替他规划的路线，住在我为他准备的房子里，他的情绪是我带来的，他的记忆是我，我们拥有只有彼此的记忆，他的眼前，他的身边只有我，他享受我为他准备好的一切，我享受他享受时的愉悦。天呐，想想我都要起反应了！！！”

“啊，还有我们的宝宝。”

“我为ta准备了很多身份，不管ta是男是女，是人类还是恶魔，ta可以在任何一个世界生活、成长，会由我和夙星亲手养育ta、教导ta，你能想象么，太美好了！！”

“而实现这些，需要打开一扇门！”

“……”布鲁海尔猝然瞪大眼。

他妈的，度蜜月？养孩子？？？

疯子！神经病！！简直不可理喻！！

庞大能量自布鲁海尔体内被吸取，光芒冲破阴云，黑夜被照亮，恍若身处白昼，一片混杂着谩骂的惨叫声中，路修寒还是选择让布鲁海尔明白一些。

“当然，和资本家掣肘中，让我学会了一个道理。”

能让其他人干的事情，就不需要自己动手。?_[(”

“你知道的，这个世界并不愿意对外打开门，更别提从里面带走我家宝贝，当然，硬要带走，也不是不能带，只是真的很累，具体有多困难，你也已经体会过了不是么？”

“和你斗，表现出被你牵制，是为了让你多干点活，你同世界斗得越乱，我呢，就越能利用你夺取的能量趁机撬开一扇门，一扇只有我和我家宝贝能够通过的门。”

在他们说话这片刻时间，另一边，原本倒在地上的萨丽手指动了动。

萨丽并没有完全死亡。

在路修寒扭断她脖子那一刻，她及时用白光护住了最重要的那条经脉，为自己保留下一丝气息。

现在，布鲁海尔已经落了下风，她也不可能和路修寒一战。

突破口只有……

萨丽看向夙星所在的位置。

夙星孤身一人远离战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路修寒，对周围一切全然没有防备。

萨丽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直直朝夙星扑去。

此时此刻，夙星正在和099说话。

【路修寒，他跨越世界，是为了带我去度蜜月，他还为我们的孩子规划好了未来！！】夙星的表情变得兴奋，变得痴狂，【099，原来，这就是爱情！！！】

099：【……】

话毕，夙星猝不及防的张开手掌，淡金色能量在他掌心中汇聚成网，直接一张拍散了身后要扑向他的“异物”。

萨丽恶狠狠的趴在地面之上。

夙星并没有直接杀了她，却也完全剥夺了她行动的能力，白光如同短路的灯泡一样闪个不停，虚弱至极的她只能干瞪着一双眼睛：“你们两个神经病！！主人所做的，是关乎尊严、世界、维度的事情！是伟大的进步！是整个世界的跨越！你们，你们居然只想着谈恋爱！！！”

夙星：“任何人类、恶魔，都不能成为我跨向爱情的绊脚石。”

面对萨丽的质问，夙星只是义正严词的留下一句话，便走向路修寒。

没有什么比一个亲吻更能传达他的情绪。

当能量从体内释放到空气中时，普通大气是无法承受的，此刻的空气被扭曲成浓稠胶状，像旋涡一般粘稠至极的拧成一团，这样一团能量形成了有形的屏障，屏障在持续扩散之中，建筑、植物、石块……凡是被卷入能量中的，都会在顷刻之间被削成碎屑。

欧伽比任何人都要更早反应过来，带起郝小南带领还处于怔愣状态的人们迅速离开现场，地狱三头犬同样注意到不对，但一看到能量屏障中心的是路修寒，夙星还在朝路修寒走过去，地狱三头犬登时懒得管，这两个变/态，实力也很变/态，怎么都不会

出事，反倒是巴顿，却发了疯似的，高喊着“萨丽！！”往那个方向冲去。

能量扩散的速度不算慢，却也不算快。

夙星在能量屏障之中行走，胶状气流自他身后刮过，能够轻而易举摧毁一栋建筑的能量，却像是夜风一般轻拂过夙星，带了点令他舒适的冰凉。

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却将布鲁海尔的惨叫声无限放大，他的身体正在快速变得干枯，一扇虚幻的门在渐渐成型。

看到门的那一瞬间，099忽然兴奋起来：【信号！！我好像接收到信号了！主神的信号！！！】

他那常年漆黑的信号槽，终于闪起一道极为微弱的信号格！！！

虽然只有一点点。

但那是回去的希望！

与099的亢奋不同，布鲁海尔此刻正陷入沉沉的绝望之中。

他花了那么长时间，破解世界能量系统，扰乱世界秩序，寻找队友，他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明明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可以彻底吞噬这个世界的能量，他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他可以跨越维度，他可以跨向更高维的世界，成为更高维的生物。

只差一点点。

只差那么一点点。

能量被倒抽而出是一件比凌迟还要痛苦的事情，布鲁海尔半跪在地面之上，他知道夙星在走向路修寒，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缓缓形成，但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无法听到。

他的一切，全都，他妈的，被这两个恋爱脑毁了，全毁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穿透屏障，直冲布鲁海尔脑海深处。

“主人。”是巴顿的声音。

不远处，白光轻柔的包裹住萨丽，巴顿抱着萨丽往布鲁海尔所在的位置走来，屏障割伤了他，在他身上留下无数道伤痕，血液飙出，混入能量狂风中，又称为利器，再次袭向他，巴顿不躲也不闪。

“您说过，这是为了尊严，为了前进，为了伟大的事业。”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我并不需要明白。”

“是您将我和萨丽抚养长大，我们的生命原本就属于您。”

“我们将会为您填补上，您所需要的最后一步。”

原本陷入混乱的肉条人像是接受了什么指引，前仆后继冲向能量屏障，冲去布鲁海尔身侧，他们的身体在被能量旋涡削碎之前，竟是化成一缕红芒，溢入布鲁海尔体内。

无数红芒漂浮，如同灼灼燃烧的火焰一般耀眼又刺目，他们燃烧的是自己的生命。

“主人……”萨丽的声音虚弱至极，“您曾许诺，要让我们看到世界之外的景象。”

“我很荣幸，我将能在您体内，用您的眼睛，同您一起感受您梦寐以求的风景。”

烈火自巴顿和萨丽身上骤然升起，当最后一缕红芒被布鲁海尔吸收进体内那一刻，更加庞大的能量自布鲁海尔身上爆发而出，天空，原本被能量光芒照亮的夜空像是被泼洒上鲜红血液，泛起一股血腥气

极浓的黑红之色，更加低沉的嘶吼自布鲁海尔嗓子里爆发而出。

痛苦。

真的太痛苦了。

巴顿、萨丽、还有无数肉条人，他们的生命能量连接成一条极细，却又极长的线，在那一刻，以一种极其微弱的形态，填上了他所需要的最后一点链接。

无数画面同时填充着他的视线。

肉条人生前的、巴顿萨丽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最后的最后，视线中出现的是他自己的脸。

一张平平无奇、毫无特色的脸。

他是一个普通人。

——他曾经这么认为。

他无用、贫穷、胆小、懦弱，行走在人群中时他甚至不敢抬起自己的头，他的人生失败至极，像是一只被踩在泥潭之中的虫子，无法翻身，只能在泥泞之中不断挣扎，直至死亡。

他死了。

一根风筝线不知为何缠绕在两树之中，他被一群社会青年困在一辆改装过的摩托机车上，强迫他将油门拧到最大，他就那样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在高速行驶的摩托机车上，被那样一根纤细的风筝线干脆利落的削断了脑袋。

他亲眼目睹着自己的死亡，目睹着自己血液飞溅，目睹着自己的身体和头颅分离，目睹着肉/体开始发臭，发烂，无数虫子、老鼠爬上自己的身/体，啃食着他，直至他变成一句骨骼，直至骨骼也枯朽腐烂，只剩大脑仍在运作。

不用再受人体的限制，大脑活跃程度不再压抑，开始全力运转。

他看到了太多东西。

人类、恶魔、能力、世界、维度、游戏、主神、高维生物……

他不是人类，他是恶魔。

他的能力，缸中之脑。

大脑不死，他永远不会死。

世界创造他，让他看到如此庞大的维度，怎么不是为了能够自救？

既然世界如此渺小，又充满欺骗，为什么他不能吞噬世界，成为世界？

世界意志不过是整个世界的大脑。

那他只需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大脑就好。

——反正他本身就是一枚大脑！！

“是时候放弃这具身体了。”布鲁海尔睁开眼睛。

血腥气息直冲天际，夜空之中血浪翻涌，不，不能称为夜空，昼夜在一瞬间交替，整个世界如同被困在暗房之中，原本在数座城市发生的灾难在那一瞬间蔓延整个世界，高楼直接拦腰折断，海啸和风暴洪水猛兽般侵蚀人类的城市，温度刹那之间降至冰点。

布鲁海尔的身体融化在极端寒冷的空气之中，那扇隐隐约约的门骤然消散。

【不好了！】099暂时没心情去管那突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主神信号，【空气正在膨胀，空气中氦元素正在剧变，如果不尽快处理，即将会发生剧烈爆炸！！】

【布鲁海尔！】099惊呼，【他正在吞噬世界能量！他怕是要最后搏一把，侵吞世界，成为世界！！太危险了！现在这个世界正在停止自转

！】

早在布鲁海尔脱离控制那一刻，路修寒就已经带夙星转移至相对安全的地方，这些时间，足够他分析出布鲁海尔真正的能力。

“他的本体是大脑。”路修寒说，要想阻止他，必须找到大脑所在。”

【收到。】099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布鲁海尔这放手一搏并不算充分，他将一切精力用于吞噬世界能量，自然无法腾出手进行防御。

对于布鲁海尔而言，这同样是一场赌博。

——赌夙星和路修寒无法在他完成能量吞噬之前找到他。

099虽被限制了能量情况分析的能力，但是他依旧是一名合格的黑客，他直接黑入所有尚能使用的监控系统，布鲁海尔必然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吞噬能量，肉眼可见的异常远远比肉眼无法看到的能量要触手可及的多。

至于能量排查工作，则交给路修寒，他制造的基因生物早就在前一刻通过无数种渠道迅速蔓延向远方。

夙星能够和099共享视觉。

排除了无数个场所之后，099和路修寒锁定了同一个地方——布鲁海尔，他的本体大脑所在的地方。

当099调转摄像头，看清可视场景时，099愣住了。

099：【他他他他…………】

路修寒发出一声冷笑：“呵。”

画面之中，宁南泽和唐小凤抱成一团，瑟缩在角落浑身颤抖。

他们的面前，小金毛双目猩红，血色自周身蔓延，大地震颤，源源不断的能量透过四肢溢进他的体内。

夙星掐断画面，深深吸气。

所以，很显然。

布鲁海尔的大脑，在另一座城市，安在小金毛体内。

099：【这这这，夙星老大，你冷静……冷静一……】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耳畔“咔嚓”一声，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地面在顷刻间化为粉末。

夙星起身，蝠翼扇动间，肃杀之气蓬勃爆发，下一秒，他直接消失。

099看着周围因为告诉运动而变化成虚影的场景，不敢说其他话，只能不断劝夙星冷静一些。

“他居然，利用小狗？！”夙星阴寒至极，声音低沉得可怕。

“不尊重小狗的恶魔，不配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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