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门在身后关闭。

我反身想要打开房间门，可是屋门上光秃秃的，竟然连门把手也没有。

门关地严丝合缝，没有一点可以借力的地方。

我叫嚷着，希望外面的人听见。

但我的声音好像闷在房间里，我也听不到一点其他声音。

不能慌，我对自己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房间里安静极了。刚才在外面，虽然也安静，可到底会有一些声响。风声、脚步声、虫鸣鸟叫的，就算没有留意，也并不是绝对安静。

可是房间里，像是和外面隔绝一样，太安静了，让我莫名不安。

我擦了把冷汗。隐约看见面前房间不大，堆满了柜子一类的东西。

房间似乎没有窗户，只有在北面天花板处开有天窗，透出点光线来。

等我眼睛适应了黑暗，惊骇地发现面前类似柜子的东西，竟然似乎是一个个的人。

我叫出了声，碰一下靠在门上，冷汗一层一层地透出来。

那几个人影也没有任何动静，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不是真人。

房间里没有窗户，天花板方向有几块玻璃，透出一点光源。

过了一会儿，我缓过神，慢慢摸索着墙壁。

大宅那边通电，这屋子应该也有吧。

果然在墙边摸到了开关。

灯一开，房间里亮堂起来，我瞪大了眼睛，发现屋子里是九个纸人。

是的，做得很普通的纸人。

就像我家日常卖的样式，只是和真人差不多高，所以才吓我一跳。

我抹了把汗水。

这些东西我从小做到大，家里也堆得到处都是，再熟悉不过了。

我走过去，发现房间除了纸人，还有做纸扎的工具。

篾刀、竹片、糊纸、颜料，再普通不过。

不过这家人看就是大户人家，宅院大得能迷路。我啥都不懂也知道，不是一般人能盖起来的。农村人，有个砖瓦房都要攒好久的钱。

这大户人家，留个院子做纸扎？难不成也要做着白事生意？

灯亮起来，我的恐惧减少很多。

房门仍没找到把手，也不知道怎么开。我抠了半天，厚重的木门就是纹丝不动。

而屋外的那两人，竟也不知道我被关在里面吗？

我不由着急起来。

干脆在屋子里乱转，看有没有别的出口，或者工具打开门。

绕到屋子后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我一转身，看到纸人的身上贴着东西。

像是符纸。

走近一看，原来是生辰八字。每个纸人的背心处都贴着一张。

我随意地看过去，忽然发现最后的纸人身上，是我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这东西很私密，除了我爷爷和我，谁也不知道我准确的出生日期。

不过也有可能是巧合，上面没有写明我的名字，同时出生也说不定。

但我越看越不对劲，这上面的字迹，好像是爷爷的。

我疑惑不解。我的生辰八字出现在一个纸人身上，总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少年出现在门口。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这么多的纸人？”他惊讶一下，就大咧咧地走进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看到纸人和生辰八字时，也没有多想。

我没告诉他我自己的生辰八字在纸人身上。

如果真是爷爷的字迹，爷爷应该清楚怎么回事。

有人进来，我也放松下来，又仔细再房间里转一圈，没有发现其他特别东西，便退了出去。

大宅子的确没有人，我们找了半宿也实在累了，就在大厅处凑合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去找秀秀哥，准备叫人回去抬棺。

不过秀秀哥没有在住处。

听老大爷说，他一早起来，我们两个都不见了，还以为我们一起走的呢。

我又急忙去坟地，哪里还有秀秀的棺材？

我和少年都傻了眼，愣在原处。

“你不是说这里没人能揭开符纸吗？”我问少年。

少年嘴硬，“人家只是抬棺，不用揭掉符纸。”

“这不是脚印嘛，应该是有人抬走了。”白婆子嚷道。

昨晚后半夜新下了雪，故而雪地脚印清晰。

这里没什么人烟，我们顺着脚印，一路出了山。

到了大路上，车子滚滚，就再没脚印可以跟了。

“我去找我爷爷。”我说。

爷爷说他很快回来，说不定已经在家里等我了。

我现在无比地想念他。

尤姐的事，秀秀的事，还有昨晚的生辰八字，都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急切想见到爷爷。

而秀秀的事情，也要和她的家里人说一声。不能平白无故丢了尸身。

少年迟疑一下，说他也要走了。他本来就是路过办事的，不能耽误下去。

分别之际，我问他叫什么。

“张玄圣。”他说。

到了大路，就容易走些。路上我遇到村里去县城采买年货的熟人，顺路捎了我一程。

路过秀秀家时，我看到秀秀哥蹲在大门口吃饭，急忙叫停了车下来。

“哥，你咋自己回来了？我还去找你你。”我说。

秀秀哥也站起来埋怨我，“还说呢，我天不亮就起来找不见你，这不赶紧回来找人帮忙嘛。等下秀秀就要下葬，也不折腾了。”

一问才知道，是秀秀家找人将棺材抬走。

我总算放下心。

还以为是秀秀爸妈想通了，秀秀哥说是那家人自己打电话叫我们去抬棺的。

一大早秀秀爸妈接了电话，说秀秀和那家八字不合，也不退彩礼了，让他们接秀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