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忽然想到什么，拉住子渘的胳膊。

“渘姨，帮我淘弄对漂亮的雀儿吧？直接送到总坛，别让冰姨和知道，更别让母亲知道。”

“你…不闭关了？”子渘皱眉，看着雪儿。

“渘姨~闭关很闷的~有对雀儿陪着又不碍事~”雪儿少有的撒起娇来，只有和子渘独处的时候，雪儿才像个天真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好吧…过些天我找机会亲自回北都，给你买了送去，雪国买只雀儿南冰也能知晓，她知道了她俩就都知道了，到时涵姐姐非要凶我不可。”

看着消瘦了的雪儿，子渘怜惜的摸了摸她吹弹可破的脸蛋，心里却是一声叹息，还好雪儿早早去了北都，有漠北宸带着玩玩，也算见了人间繁华，否则非要被慕容涵养成傻雀儿不可，修为也绝不会有今日般高度。

“嘿嘿~渘姨最好了。”雪儿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子渘怀里依偎着…

曾经的慕容涵时常发脾气嫌雪儿进步太慢，每次都是沈南冰以政务干扰国主，子渘拉走雪儿安慰…这个怀抱雪儿太过熟悉，那是儿时觉得最温暖的地方，不过今年雪儿也才刚刚十八岁…

“唉…”子渘微微的叹气，雪儿和漠北宸是圣山上下，甚至是北都总坛都极其看好的一对金童玉女，家境、出身、修为，甚至联姻作用，简直是哪儿哪儿都合适的般配。

可是眼看着大了大了，两个人差别越来越大，漠北宸性子飘逸很不安分，尤其是十六岁之后可以自由出入圣山和总坛了，更是天天浪荡。

而雪儿…却还是羞怯少语的持重性格，慕容涵要求极为严苛，雪儿自幼只得整日闭门修行，稍有空闲也是看书弹琴屋中静坐，北都和雪国街头根本见不到雪天女的尊容，除非偶尔漠北宸在北都呼朋引类，她才会稍微露面…

这些年，漠北宸总一身黑袍出面，让雪儿总痴痴的认为“白衣为君着，黑衫为妾穿”，众人也都觉得漠北宸可能再野个几年玩够了就好了，那时雪儿入圣进退自如，两人也挺合适。

甚至顽固的要让雪儿做天女的慕容涵也没有坚决否绝，勉强把漠北宸算成了雪儿晋升天师失败的备胎…好吧，是退路。

哪知，二十岁这年，漠北宸突然出山北上游历，再见时，他仿佛脱胎换骨，开始感兴趣朝务了，身边还突然多了个顽皮大方的狐狸…

那狐狸眨眼成了文曲降临的承辰公主，还是令狐家千金和天机门徒，与漠北宸不仅脾气相投，还门当户对，还出生入死，自回朝之后，几乎是形影不离。

雪儿自从上次皇宫赴宴归来，便有些茶饭不思了，幻海子渘虽是雪儿师父师姐，可漠北宸和雪儿都是挚爱，感情之事又不能强求，只好假装看不见的不管不问，但心里总是心疼雪儿的…

子渘看着雪儿想起自己当年的苦楚，心里越发难受，这次雪儿是担心天雷，回到雪国探望母亲慕容涵，按照惯例要住几天的。

好巧不巧，她又撞见漠北宸回山，雪儿偷偷躲在客房想和漠北宸说几句话，却哪成想漠北宸带着山珍一起来…雪儿手忙脚乱藏进侧屋衣帽间躲藏，又被进来换衣物阿紫撞见。

阿紫已经在情报中熟悉雪儿，从字里行间的描述和阿娇阿俏的口中，对这个天女颇有好感，当时也并没有声张，两女交头接耳几句，阿紫在雪儿的帮助下成功换了衣服。

那被漠北宸惊讶称为“很有品位，很好看”的衣服，其实只是雪儿常穿的衣服变了紫色，连面纱的感觉都很相似，甚至面纱之下，二人那模糊面部轮廓都有些重叠…

那衣服还沾染了雪儿身上独有的香气，在漠北宸看来，自然顺眼无比又好闻的很了。

但即便如此，漠北宸…竟然还是没有察觉，他的心思全在小狐狸的线索上。

雪儿藏在侧屋怎么也不好意思主动出来打招呼，犹豫间听到漠北宸要离开，才赶忙出门，漠北宸却全无察觉般，头也不回的跑了…

虽然雪儿嘴上说着无妨，脸上的苦楚却让人心碎。

子渘还待安慰，不成想，素来柔弱的雪儿只是迟疑了一会，就平静了下来，她浅浅一笑，阳光照在了雪儿那惊为天人的素颜上，美的宛如画卷。

“渘姨，谢谢您和师父的苦心，可雪儿心意已定，哪怕他心中无我尺寸之地，我的心中也总要给他留下方圆。只是雪儿今后一定一切随缘不再执念，专心修行就好，若此生等不到…那也只求能默默的看着他幸福快乐，如此，雪儿便满足了。”

“你…”

“今生，青灯苦茶侍奉王母。若王母怜见，来生雪儿也只是想再见到他，不敢多做奢望，哪怕再轮回三生，都依然是此般的守望，雪儿也感蒙天恩，甘之如饴。”

一阵微风，一片呢喃，一个誓言，似曾相见，也不知已经经历过几世的痴念。

越是柔弱温婉的人儿，下定决心后就越是无法动摇，圣山巅峰积雪般柔软洁净的雪儿，也坚定的像那终年不化的白雪，任山崩地裂狂风暴雨，我自千年如一的永恒纯净。

“痴儿…渘姨会亲自去给你找对最会唱、最亲人的雀儿。不过，若是哪天难受了，一定来找渘姨。”

子渘顿了顿，看着雪儿目光复杂，心疼而又理解，她漠子渘不也是做不得天女也不嫁别人的痴儿吗？她痴痴守在圣山终老又是在等谁呢？只是那负心人——如今过得好吗？至少雪儿可以默默看着他，她又能看到谁呢？

“嗯儿背起双手，可爱一笑，面颊一双浅浅梨涡。“那雀儿，定要好看朴素的笼子，像天坛的静室一般干净。”

子渘怜惜的注视雪儿良久，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嘴唇嚅动却终究还是化为一声长叹，帮雪儿仔细捋顺了被山风吹乱的发丝，不再多说便转身离开。

只留下雪儿站在高处，痴痴望着那被雪覆盖的山路上，急急奔去的一个小黑点。

山路难走跑得又急，内伤脚伤都未痊愈，那个小黑点儿时不时的一个趔趄，雪儿仿佛看到他趔趄之后喘着粗气骂咧咧，然后气急败坏的继续奔跑的样子，直到终于消失不见了，她也不舍得移开视线。

雪儿素白的小手中，攥着小小一包辟谷丹，那是上次洛都见面时漠北宸随口提了一句想吃，雪儿便记在心间，特意为漠北宸准备了带来的…

看样子…也没有机会送出了。

下次罢，下次再偷偷给他留几颗，她剥一颗，轻轻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略略的苦涩，带着轻轻的回甘，他每每吃到，总会说，“嗯，好吃，淡淡的甜，和我妹子一样，养人~”

雪儿抿起唇，嘴角含笑似玄月，美眸噙泪若星辰。

漠北宸的心头没来由的痛了一下，他若有所觉的回头，圣山之巅，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