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二少爷的担忧着实有点多余。

南下的路是不好走，但……灵儿实力不俗，身边跟了一窝三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三阶高手可以论“窝”来算了。

特别是窝里最靓的槐百鬼和将臣，两个堪称变态和超级变态级别的怪物，让沿途的凶险直呼可怕，现在的“凶险”越来越难当了。

才到渭水附近，将臣已经随手刀了五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老槐有幸蹭到了两个助攻，后边老柳冼若云这种“普通三阶”已经懒得出手了，反正连毛都摸不到，对面就无了。

灵儿看着眼前全新的、脑袋都被锤烂了的、也不知是探子还是刺客尸体，只能哀叹，“大黑你倒是留个活口啊，手也太黑了吧？”

“对敌人不能留情……好吧，下次尽量，大小姐。”将臣妥协。

“大哥，这货只他娘是个六品，您下手真的太重了。”老柳抱怨，这是他离首杀最近的一次，马上就要摸到了，只听“嗡汪汪”一声，巨剑阿三从天而降，老柳再回头，对面就成现在的样子了，脑瓜子碎一地，捡都捡不全……

“七品，也是一刀。”将臣横了老柳一眼。

老柳立即认怂——“大哥威武！”

将心比心，将臣还是很听灵儿话的，不过几天，他又拖回来一个，这次是完整的……尸体，勉强能看出来是个水国人。

灵儿都惊了，“不是大黑，说好了留个活口呢？我不信你打这种菜鸡还会失手。”

将臣也委屈坏了，“他……服毒了。”

“……”灵儿觉得事情不太妙了，如此烈性的毒药一定不是一般人物。

好在，离渭水城不远了，有壁水獝和洪仙儿——应该有好吃好喝的了吧？不是，应该就安全了吧？

也不知臭道士干什么呢……

臭道士，在定风南城享受好吃好喝呢。

潘破浪设宴，冷冽作陪，漠北宸也才知道，冷冽有一个很符合他性格的乳名——小三。

起因如下冷冽从开始喝酒，就坐在二少爷身边聊荤的，别人都接不上话那种……一对老爷们儿喝酒开黄腔属于调味品，但如果是全程只有调味品，那可太齁人了。

二少爷听的直牙碜，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齐全的荤段子，便找个机会没话找话的问道，“冷冽，你名字是怎么写的？哪个冷哪个冽？”

“我？嘿，那当然是那个冷那个冽了！”

“废话……”

“嘿嘿嘿，二少爷，【冷】啊就是寒冷的冷，【冽】就是冷冽……凛冽的冽，冷字儿是两点水儿一个令，命令的令不是今天的今，冽字儿是两点水儿一个……”

“得得得，我会写……”漠北宸痛苦地抓着凌乱的头发，真是醉了，这孙子也太开朗了。

“哦，您会啊……”冷冽听闻，有点失落的样子，“我没文化没读过书，就会写这俩字儿，还是死乞白赖的跟后勤账房先生学的呢，我也是笨，学了很久很久才写的跟狗爬的一样……嘿嘿，不过认字还是没问题的，我认得很多字。”

漠北宸不忍心看少年低沉，捏着鼻子夸了一句，“名字不错。”

偶像的鼓励如同春风拂面，冷冽瞬间阳光灿烂，“哎！是吧！我也觉得特好听，可那帮孙子就爱叫我冷小三，后来熟了就小三小三的，搞得我和什么野鸡野鸭一样！冷冽可是潘将军给取的名儿！绝对有文化，据说想当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啊……”

漠北宸脑壳再一次嗡嗡作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你怎么知道的？摆摆手，“老潘对你关心的很啊？对了你们什么关系啊？还有！很重要一点！三子你说话能不能慢点？”

“哎哎哎成，我试试哈，慢点儿，呼……”冷冽深深的呼吸，调整自己的节奏，酝酿很久开口，“那个，慢，慢…当年……我我我我爹，我的爹，啊，就是我的父亲，啊，是，那个，嗯，当年啊，潘…潘将军的…那个那啥……”

“…”漠北宸的酒杯咯咯作响，要疯一样的看着冷冽。

“不是，二少爷？国公爷？二哥？算了还是二哥吧听着亲切，我以后就叫二少爷了哈……那啥说到哪儿了？噢噢噢噢，对，解释一下，解释一下。您看我这嘴啊，他特别有自己的想法，要不别动，一动就得突突突突突的来……”

它一慢下来脑子就容易卡壳，说着这句呢脑子都想到三句之后了，可是我的嘴不知道啊，他还得放慢了语速，脑里的想法不说出来卡着拍子真的特难受，不用三句话嘴和脑子就怼一块儿了……

“怼一块儿可就麻烦了，弄不好还得结巴，哦对，紧张了我也结巴，您看我的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据说是我一岁多就能说话，当时天天给我娘烦的哦……”

周围人都忍着笑，相熟的早习惯了，老虑把凳子搬远了点，自己躲清静去了——冷冽一个人和阿娇阿俏姐俩吵架几乎同一水准，爱偷听的老人家这回直接屏蔽掉了，压根没敢听，要是全程听下来，老人家怕是要脑溢血的……

漠北宸算是怕了，“好好好好，你不用说一岁那年的事儿了，继续按你的节奏来就好。”

“得嘞，您听着哈我继续跟您聊——说到哪儿了二哥？对对对潘江军和我的关系哈？是这么回事儿，这私底下吧我是叫潘将军干爹的，我那死鬼爹当时是潘将军的副将来着，俩人特好特铁。

后来吧我爹就死了，听说是为了保护潘将军死的，战友们都说他老人家死的可惨可惨了，浑身上下插满了羽箭还死战不退呢，嚯~~~~哎呦！”

潘破浪一巴掌抽了过去，把冷冽的头盔都抽歪了，漠北宸也气笑，“你嚯个屁啊？那好歹也是你爹好吧？”

“唉……我没出生他老人家就挂了，我对他完全没记忆，说起他来，就知道小伙伴爱说我是没爹的野种。

是娘和姐姐把我照顾大的，打架时候人家都有爹有哥哥撑腰，我只能外头挨了揍回家不敢乱说……

我爹他老人家生前把俸禄都发给他死难的将士家属了，我们家反而也没钱也没地，穷的那叫一个叮当响……所以说，除了我这张破嘴，他什么都没传下来。

哦对了，他给我想了个天杀的小名，就是这个小三儿——听说是因为我本来有俩姐，大姐折了没保住，拉扯我照顾我的是我二姐，所以我就是小三儿……啥破名字啊这是和让人家养的小老婆一样…不过呢小三也好，小三比老二强，老二老二的就和叫男人的那活儿一样。”

“……”老二漠北宸突然特别想打人。

“怎么了二……哥…”冷冽突然明白过来了，“对不起！二哥！我说的我！和您没关系！老二您也得是二哥！特支棱那种！”

“说老潘……”漠北宸的手攥着杯子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默默背了三遍清静经，才算是压下心头杀人的冲动。

“对对对！潘将军！万幸潘将军给取了个好名。听潘将军给我取名时候对我爹说【老冷你的嘴太碎，要不给儿子叫冷冽吧，说不定话能少点】。现在看来啊，一个破名儿也不管用嘿嘿嘿，我的嘴还是那么碎~

还听我娘说，我爹临出门说了句【我也有后了啥都不怕了】，结果还就真踏马的没回来，少爷您读书多，这人闲的没事儿是不是真不能瞎咒自己啊？咒自己真一咒一个准儿是不是啊？咔嚓，嗝喽给自己咒死了，多倒霉？”

潘帅真的忍无可忍了，“小三子，滚外边去！过一刻钟再回来！”

“为嘛呀干爹？我还没聊到战场上我认您当爹那一段呢！最精彩了卧槽我老爱说那一段了！”

“我不是你干爹！叫潘江军！滚！”

冷冽被骂走了，潘破浪转身，“二少，我们……”

门口传来三子的叫声“潘江军！是一刻钟还是多久来着？！”

“一刻钟！”

“那是辕门还是屋门？！”

“辕门！辕门！”潘帅现在真想辕门射戟，一箭手刃义子。

好容易骂走了显眼包，潘帅转回身，看着一脸苦笑的漠北宸，卡住了——刚才，想说什么来着？算了，下回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