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这几日无比的闹心。

章云清不回亲生父亲家，不出国留学，甚至也不想去重点高中上课，一门心思的想转学到普通高中。

秦夜感觉章云清对他的感情像雏鸟。

以前乖乖的人，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偏执。

秦夜是重生回来的人，前途的重要性恨不得纹身上。见章云清这么随意的放弃前途，真的有点生气。

要是别的事儿，他还能跟朋友喝酒唠唠，可偏偏感情这个事儿，根本没地说。

秦夜想了想，直接去找了师父张军。想知道当兵报名是哪一天。

原本他想高中毕业再去当兵的。可眼下……出去当兵两年，正好大家都能冷静冷静。

到了晚上，秦夜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门没有关。里面有争吵的声音传来。

“章云清，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从小让你叫这个名字么，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进章家的大门。”

“你现在学习好，我送你出国留学。MBA知道么？去国外发展。”

“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一些苦，但是你就不想出人头地，做人上人。蜗居在这么个镇上，又能有什么出息。”

秦夜走了进去。看见一个长相酷似弟弟的中年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

但是这种人，秦夜上辈子在夜场当经理，见的人多了，就他？秦夜一打眼就看出来了。章父外表装的道貌岸然。骨子里一下子男娼女盗。就会满口讲大道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章云清也看见秦夜了。他对亲生父亲也没有任何的留恋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走吧。”

章父皱着眉头，转身离开了。

连个眼神都没给秦夜。这就是上位者的漠然，对不相干的人，从来都是这种态度。

章父走后。章云清皱着眉头道：“咱们搬到别墅区吧，我不想住这了。”

之前有个别墅区，但他们那会儿年纪小，住在那边太招摇了。距离也远。一直没过去住，只是偶尔过去打扫打扫。

现在他的地址被章家的人知道了。

章云清本以为把上次的人打走。他们就能消停了，谁知道还没死了这条心呢。

秦夜道：“这个先不忙，我有话要说。”

章云清立刻看过来。

秦夜道：“我想今年参军。”

章云清的眼睛里毫无预兆的溢出了水汽：“是……是因为我吗？”他的声音都变成了气音，不敢声音太大。

秦夜道：“不是。”

章云清眼泪刷的一下下来了：“哥，我知道，你知道了那件事儿，我以后保证不喜欢你了行么？”

这是第一次他们摊开天窗说亮话。

秦夜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

他不歧视同性恋，但上辈子也亲眼见过，那些人在社会上受到过怎么样的嘲笑。

那种言语和精神上的暴力凌虐。一般人撑不下来，况且他长得还这么漂亮。

“哥，我知道我的心。”

秦夜见他目光中都透着执拗。虽有些头疼，但不打算跟他在这个事儿上纠缠下去了。

秦夜道：“你也知道，我小的时候就想当兵。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我的心思根本没在读书上。”

秦夜就是想摆脱文盲这个称号罢了。

上小学的时候他的学习成绩还行。等初中的时候加了物理和化学，他就有点学不进去了，而且文科背的东西太多。

初中都觉得吃力了，高中更不行。还不如去部队里挥汗如雨去。那才是男人该干的事儿。

章云清的确知道秦夜小的时候的梦想，他想保家卫国。说自己不想当一个瘪三。

章云清不明白，他哥哥明明非常优秀了，却为何一直把自己看的很低很低。

秦夜道：“我去当两年兵，你好好上高中。到时候我退伍安置工作。你这边考上大学，正好咱们俩都有光明的前途。”

至于感情的事儿，秦夜一直都觉得是在胡闹。不管章云清怎么想，但对他来说，这事儿根本不可能。

“不能不去么？”他说着。

章云清到底是秦夜养大的。一听到自己养大的孩子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心中一痛。

但是很快又硬下心肠，既然他们俩没可能，就不要犹犹豫豫的，反倒是给人希望。

“不行。”

章云清抿着嘴唇走了过来，在他的后背低下头。把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都这种时刻了，却连一个拥抱都不敢。

因为自从感情变了性质，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都变的暧昧。

秦夜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决定要走，有很多事情要交代：“要不，我送你出国上学吧。”

他不太喜欢章家，看他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真叫人讨厌。

秦夜道：“我把房子卖几套。出去就得靠自己了。”

2002年，出国的含金量高着呢，大家都觉得外头出去一趟的人，就是见过世面的人，回来找工作，很多大公司抢着要。直接跨越他们的阶级了。

秦夜手里有些钱，这些钱本来是他给自己留的。但要是给弟弟花，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谁知章云清却拒绝了：“我不要钱，我不想出国，我就在这边。哥，那你当兵去几年啊？”他就怕哥哥当兵不回来了。

秦夜道：“看看呗，要是就当个小兵，两年就回来，要是有机会提干什么的，再多呆几年也行。”

“要不你当五年吧，等我大学毕业了你就来找我？”章云清说着。

秦夜道：“五年，你就能大学毕业？”

章云清道：“我问了，只要参加数学竞赛拿到名词，就可以跳级。”到时候直接参加高考。

可以说除了在感情上，他对未来的规划还是挺清晰的。

秦夜笑了：“行啊。”的那个弟弟的这么有志气，他当哥哥的自然也是如此。

……

自打说开了之后，章云清就比过去更粘人，跟在秦夜身边，寸步不离的，也陪着秦夜把名字报上了。

小家伙有些伤感，这份依依不舍的样子，连林正跟徐明都看出来了，不住的开玩笑。

但他还是我行我素，幸亏高中开学的时间早。不然秦夜也受不了了。

他例行去询问当兵的事儿，已经听说有人接到通知了。

但他这边一直没人通知，还以为漏掉了，结果去那问的时候，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背调没过，原因是他爸捅了别人几刀，被抓进去了。

直系亲属有犯罪的，过不了审查。

也就是说，他当不了兵了。

一瞬间，秦夜真的破防了。

他长久以来的就是想改头换面，成为崭新的人。一个能活在阳光下的人。

至于他爸，那种花心风流的烂人，肯定又靠着脸在别地成家了。早就忘记先前生的拖油瓶。

骨子里早就是个成熟的大人。不会渴望父母的爱，这种奢侈品。

只是，烂人就是烂人。永远在不知道的角落里背刺亲儿子一刀。

秦夜有的时候都不明白，这种烂人，生什么孩子？

秦夜一切都准备好。甚至行李都收拾完了。就等着体检之后入伍呢。

谁承想，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再也当不了兵了。

秦夜真的情绪崩溃了，长久以来的信仰崩塌，都开始埋怨这个老天爷了。

如果无论怎么反抗命运，最后都是一个瘪三，那为什么要给他重生？

秦夜坐在树下很久很久。

他真的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他爸是个烂人，他有烂人的基因，其实骨子里是暴力残忍的，只是这些年一直压抑着本性，如今希望破灭。

这种常年被压制的坏情绪，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次次的冲击着，心里的底线。

很快，他也溃不成军了。

秦夜把自己手上的房子全部变卖，换成钱，汇到了亲弟弟的账号里，就给自己留了几万。

拉着行李箱，都没跟任何人告别，走了。偷渡去了香江。

他上辈子一直在香江生活，适应的如鱼得水。这里的纸醉金迷，好像能忘记他是一个重生笑话。

他上辈子二十三岁拿到几万年薪，当时都成为了夜场神话。

但是这辈子，靠着未卜先知的帮大佬躲过几次灾难，十八岁就拿到了，比上辈子更年轻。

应该是能力更强了吧。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