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分别洗完澡各自躺在床上，航磊把刚才那支烟点着了，于小安也点了一支。

“你丫有瘾吗？”航磊问，眼睛盯在打开图像却没开声音的电视机上。

于小安抽了口紧跟着弹了弹烟灰，“没，我在别人面前不抽，就陪你抽。”

航磊扭头看了于小安一眼，笑着扭回了头。

电视在播一个选秀节目，他狠狠抽了一口烟，慢慢的吐着烟圈儿，看着那丝丝烟雾缓缓散尽，才说，“我跟我爸出柜了。”

他还笑着，只不过笑容僵硬，要不是航磊这张帅气的脸，估计那笑容得难看死。

于小安噌地坐起身，“你说啥？”

航磊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你这反应咋这样？”

“不是，”于小安有点慌，“那我应该是啥反应？”

“我也不知道，”航磊抓抓头发，“我觉得你得骂我吧。”

“我骂你？我骂你！”于小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啥，“那叔叔是啥反应？”

航磊又抽了口烟，回身在床上找手机，好一会儿才从自己屁股底下拿出手机来，“这不，把我手机砸了么，完了把我锁家里一个多月。”他轻描淡写。

“没揍你？”

“咋能不揍啊？”航磊乐了，可是回想起那段时光，又想想现在，觉得现在真是美好地不得了，“每天下班儿回家进我屋问我能不能改，我说不能就揍我一顿。”

说完他又笑了，就像给于小安讲笑话一样，“我爸可幼稚了，就爱打我脸，说就是我这脸给招摇的。还说给我毁了容我就老实了。”

于小安可笑不出来，他坐到航磊床边，两只手摸上航磊的脸，抱着他的头左看右看，“咋没给你毁了容啊？”他故意不解气地问。

“我这张脸这么像我妈，他哪能舍得给我毁了。”航磊笑着，把烟头按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后来呢？”于小安问。

“后来，我们全家都知道这事儿了，我大姑说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毁了我一辈子，劝我爸把我放出来了。”

“那你高考是咋回事儿？”于小安问，以航磊以前的成绩就算考不了一本，也不至于去上大专。

“我语文就没考。”航磊又想点烟，看了看于小安还夹在指间的烟头，他没继续。

“我操！”于小安就跟听了什么大新闻，“你为啥没考？”

航磊看着于小安好看的脸笑了，估计这小子再聪明也想不到前因后果，“我高考前出的柜，考语文那会儿，我爸还关着我呢。”

于小安瞠目结舌了，心底的疼痛一点点翻涌上来，这事儿也就是航磊自己笑得出来。

“要不是我大姑知道了消息，我大专也没得上。”航磊语气淡淡，“人这一辈子，有几个高三啊！”

“你咋不复读呢？”于小安很心疼。

“学不进去了，我就想着自己早点出社会，早点独立，以后喜欢男人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狗都不受别人管制。”

“可是这样……”于小安还想再说什么，被航磊打断了，“哪有什么可是，没有，对我而言都一样，我反正以后也不靠学历活。”

航磊说的没错，他不是一个需要靠学历的人，但是这样一个人如果没有正儿八经享受一下高等教育，于小安真的很惋惜。

他想了想，欲言又止，但不问好像又忍不下去，他一脸挠心的表情，航磊看了只想笑，“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哎！”于小安叹了口气，“我就想问，那邵翀……”

听于小安说出这个名字，航磊的表情明显一滞，很快又笑了笑，“邵翀去北京了，上学。”

于小安急了，“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航磊笑了，“那你问啥？”

“我特么管他去哪儿干啥了呢，我就问你……”

“问我啊，”航磊把手臂枕在脑后靠在床头，目光飘远，“我俩，应该算是分了吧。”

分了？

航磊对邵翀什么感情？说分就分了？

“什么叫应该？”于小安看见航磊那装出来的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想打人了，“你给我说说什么叫应该？分就分了？什么叫应该还算是分了？啊？！”

“好久没联系了。”航磊说，“从我跟我爸出柜开始，我俩就没联系过。他上学前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他去北京上学了。”

“你……！”于小安简直气结。

“我不能耽误他，他本来就是直的。”航磊眼睛还看着电视机，可是却找不到焦点，那茫然的眼神，是在回味过往，还是在探寻将来？于小安不知道，他只是看着这样的航磊就是满满的心疼。

“直的？”于小安默默念叨，不禁冷笑，一个直男，还那么堂而皇之地享受着航磊堪比真金白银的感情，用完弃之，他潇洒地拍拍屁股去北京上大学，然而航磊呢？

航磊还是又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小安，别喜欢直男。”

于小安点点头。

可是，邵翀不是。

“小安，别恨他。”

于小安点点头。

可是，我行动上可以不恨，心理却不能。

“小安，我能忘了他，就快了。”航磊声音小到几不可闻。

于小安点点头。

你能忘了他就见鬼了。于小安心里说，他是一步一步看着航磊走过来的，他见过航磊的付出与执念，也见过他们之间的喜怒哀乐，正因如此，航磊想要自欺欺人他才不戳破。

和航磊一直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们俩一贯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中途航磊非要和于小安合影，他俩好久没这么干了，于是俩人往一张床上一挤，肩膀挨着肩膀靠坐在床头，航磊伸长胳膊举起手机，俩人把傻贱萌的表情定格在同个相框里。

“我得发个朋友圈。”航磊一边说一边低头按手机。

“等下，你先把照片发给我，我也要发圈儿。”于小安催他。

“发了，你自己收。”

三分钟后，航磊的朋友圈多了一张和于小安在一起表情诡异的合影，配的文字是“来见老相好了。”

于小安的朋友圈多了一张和航磊在一起二出天际的合影，配的文字是“好久不见旧情人。”